《牵线人偶》蝶碎

6、伍.獸影

　　野兽的脚步。
　　野兽的呻吟。
　　野兽带着血腥的嘲笑，把我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我还没有死。
　　亦就是说，游戏仍在继续，带着无声的杀意，慢慢地逼近。
　　我躲在一个木盒的后面，近乎密封的空间，一阵又一阵浓郁的血腥之味向我席卷而来，让我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沉重的氛围，空气亦为之变得很压抑。
　　在这样便于掩饰的地方，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西界的召唤。
　　「砰——」一阵决定性的枪响，我知道，又有一个玩家退出了游戏。
　　毫不可怜。
　　仿佛听见，那个胜利的杀手发出放肆的笑。
　　我冷笑，捡起一颗小石头，丢向我身边的木盒，发出细弱的声响。
　　在这一场游戏里，我洞悉了所有杀手的弱点。
　　他们的听力，比起任何野兽都毫不逊色。
　　他们的动作，比起任何野兽都毫不退让。
　　只要听见一点响动，判断极快，立刻向相反的方向开枪。
　　「谁——」
　　「砰——」
　　清脆的枪响，洞穿了他的后脑，那个血色的窟窿，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
　　连看都来不及看，杀死自己的人是谁。
　　那个晦涩的身影倒下，嫣红的血花，洇散无痕，瞳孔收缩，翻出混浊的眼白。
　　恐惧，绝望，以及每一具尸体流露出的，丑陋。
　　以防万一，我在那个陌生的杀手的心脏，再度开了一枪。
　　随即，我嫌恶地在他的胸口处，摸出一叠被洞穿的塔罗牌——「国王」，「月亮」，「星」，「恶魔」，「世界」。
　　我的手里，已经掌握了十三张塔罗牌，十三个生存的筹码。
　　恐怕，我的敌人，已经不多了吧？
　　早已被鲜血染得鲜红的美丽的面庞，带着极端的魅惑，嗜血的傀儡。
　　我熟练地脱掉，那一双覆盖着我的皮肤、满是血红的手套。
　　我尊重我的每一个对手，所以我准备了足够的白丝手套，作为死亡的祭祀。
　　冰冷的视线，再度落在那个余温未散的尸体上。
　　忽而，我觉得自己和这些死去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分别，一则生，一则死。
　　还是说，或者，我特别优雅，或者，他们特别卑贱？
　　我们只是一群黑夜里的飞蛾，而「主人」，则是我们扑去的路灯。
　　这个夜晚，让人觉得好寂寞，好寂寞。
　　晕黄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对我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无数焦黑的飞蛾死在灯下，却有更多的飞蛾往那死亡的灯盏飞去，为什么？
　　因为那是耀眼的火光，是天堂的象征，是我们这群生活在地狱里的杀手最为向往的地方，是我们死亡的归宿。
　　但是，这并不是我的意愿。
　　我冷血而无情的杀手生涯，到此结束，我一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包括「主人」这个生命体在内，唯一的、唯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