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手冢的幼驯染》船色

68、63

　　“恭喜你突破弓道预选赛。”
　　好像是一早就埋伏在了3班附近，我刚走回来就被神出鬼没的乾同学挡住了去路。

　　“多谢。”我神色不动扫了他一眼，答应道。
　　藏在厚镜片下的眼睛或许正细细审视着我的反应，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是丝毫没有放松戒备的打算。”

　　听见他这么说，我将目光撇向了一边，不高兴的气场全开，“你挡住我的路了，滚开。”
　　高个的男生仍是伫立在那里，“嗯……抱歉是我唐突了，其实我这回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一问你。”

　　我没有理他，径直就绕过他朝教室门的方向走。
　　没尝试拦我，乾一边跟着我走的位置一点点扭过身，一边坚忍不拔地继续他的问话，“上周，二年级的武居健史前辈被开除网球部了，关于这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背后的原因？”

　　还是让他问出来了……
　　班级的门已经近在咫尺，明明只差一个开门关门的动作就可以逃脱，我感受到一股前功尽弃的脱力感。
　　“不如说说你的推测？”暗自吁了口气后，我无奈开口。

　　堵在门口会妨碍同班同学出入，站在来往人多的走廊说话也容易让人听见，我于是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的乾已经开始陈述他的推论了，“上周的周二手冢君没来参加下午的训练，周三的晨训他虽然出席，从头至尾却都只是旁观训练，并且穿着外套，他因为某些原因受了伤的概率96%，与武居前辈有关的概率95%。此外，据说周三有一年级的女生去三年级的教室找了大和部长，我觉得这个女生是你的可能性很大，由此推论出你知道事情真相的可能性高达93%。”

　　已经站到了楼梯的拐角处，窗与人影投映在一阶阶台阶上。
　　身体半倚靠在墙面，我一边小心谨慎确认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们，一边毫不客气地从他这边汲取情报，“其他一年级部员知道多少？”
　　“大石君知道一切的可能性100%，不二君72%，除去这两人，其他一年级生应该或多或少停留在猜测的阶段。”

　　“不二？”我神情一滞，“大石是100%我可以理解，但不二的72%，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借助了一下直观感觉。”经过短暂的默然这么回答的乾贞治看上去坦然而从容。

　　这就让我很想要戳穿他了，“也就是说——其实完全是依靠直觉得出的结论。”
　　“……”再度缄默的人显得有些困窘，他皱眉反省道，“是我的数据不足。”

　　“呵。”总算发掘到他正常人的一面，我不由得笑出声来，“那要是有一天你收集到了足够将不二分析彻底的数据，请一定和我分享一下，尤其是弱点之类的。”
　　乾盯着我看了许久，突兀地问了一句：“你相信数据的力量吗？”

　　我奇怪，“你自己难道不相信吗？”
　　“我当然是相信的。”他不紧不慢地说，“但事实上就有许多人觉得我收集到的数据是没有用的，即便我耗费精力收集完全，随着目标对象的改变，就还需要重新修缮数据。因此，他们觉得我在做的事情不过是徒劳无益。”

　　“有两个可能性，一是他们的确觉得收集数据没有意义，二是他们在嫉妒你有明确的目标还能为之努力。”我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继续道，“我反正是挺认可收集数据的方法的，因此在我看来，前者他们是无知，后者他们是卑劣。”

　　在我审视的目光中，对方一直拉得好平的嘴角忽地上扬起来，他露出一副好像轻松又愉快的表情，“我与你的想法一致，呵……虽然之前无限接近于0%，我现在却能窥探见与你成为朋友的可能性了。”
　　因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才那么坦言宽慰了两句，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完全不在意外界看法的人，倒是我白费口舌了。

　　我好似漫不经心地抬眼，目送上方正走过那段走廊的两个男学生离开，“但我看不见你说的那种可能性。上课铃要响了，我先告辞了。”
　　话毕，我便朝前走了开来。
　　慢条斯理踩上几个台阶，在心里组织好了几句话的我站到高处，终于得以俯视底下的人，“我的嘴是很牢的，而且我还很不讲道理。所以，你不仅不能从我这里打探到丝毫消息，还要答应我为了你们社团前辈与后辈的关系着想，不会把你现在猜测到的事情说给几个不知情的一年级生听。”

　　兴许是在暗自心算我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他一言不发了一阵，让其实一早就着急着上课的我产生了不等他回答径直奔回教室的冲动。
　　好在在心急如焚的我扭头就跑之前，乾终于迟迟地开口了，“我明白了……手冢君，没大碍吧？”
　　我一愣——搞什么？一副纯粹出于好奇心的探究模样，其实还是有好好在关心自己的队友的啊。

　　……朋友的可能性吗？
　　“没有问题。”又一次，我在嘴角牵了抹笑，但无意让他看见，说这句话的同时我轻巧地侧过了身，说完的时候也就重新踩着台阶朝上面的走廊走过去了。

　　虽说是由直觉得出的概率，但我也不认为直觉就一定是全然错误的，会让人产生特定的一种感觉，背后或多或少应当是有驱使着他产生这种想法的诱因的。

　　“手冢，你把手伤的事情告诉不二了吗？”直截了当地，在站台坐着等车的间隙，我问他道。
　　属于傍晚的橙红色均匀地铺在月台与轨道上，他端正地坐在里面，轻声应道：“嗯。”

　　“我想也是，大石一副‘要是有人来逼问我这个问题，我就是当场切腹也绝不会泄密’的样子，那么不二能得知事情真相的渠道就只有你了。”将两手撑在凳面上，我漫不经心地晃着腿，鞋尖踩地后换作鞋跟踩，一声声落下规律的轻响。
　　“……”听到我的形容，手冢缄口无言了会儿，但或许是在细想后发觉我的话并无夸张的成分，他最终没有出声。

　　“所以呢？”我向后收回腿，侧过脸看他，“为什么告诉不二了？”
　　他于是将上周一和不二约定好要进行比赛的事情告诉了我。

　　“啊——”我恍然。
　　所以那天不二看上去心情那么好。仅仅因为一个比赛的约定就展现出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不二他说不定比我想象中要单纯也不一定。

　　“那你不能用右手和他打吗？”
　　他摇摇头，“不二君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左撇子了，而且他似乎一直潜藏着自己真正的实力，并不是我用右手能打得过的对手。”

　　“嗯……这么说起来，他弟弟也是左撇子呢，一定很熟悉惯用手不同的人的差异吧，确实发现也不奇怪。”我回忆道。
　　“……？”便是这么一句无心的话让手冢察觉出了异样，他疑惑地看向我，“你是怎么察觉到他是左撇子的？”

　　在懊悔自己的失言之前，我不得不先为他错误的反应感到哑口无言，“手冢，你把我当成左撇子探测器之类的东西吗？”不应该猜测我是不是之后又在什么地方碰到过不二裕太，所以才知道的吗？
　　和没有反驳我对大石的形容时一样，他再一次以无言传达出类似于默认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还是倾向于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的……但思及自己亲身体验过好几次的手冢流刨根问底，我最终还是选择及时止损。

　　“和你一起遇到不二弟弟那回，不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我坦白道，“大概是一二年级的时候吧，我帮了他一把，就在那个时候发现他是左撇子的……和你一起遇到他们那次不过才见了几分钟，不是吗？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现的吧。”
　　“你的话，我觉得不是不可能。”轻描淡写地，他这么说道。

　　“……”我想手冢这种一言不合就夸人的性格，无论过多久，我大概都是无法习惯的。
　　我朝一边扭过脸，望见恣意在斑斓的天空漫溢开来的暮光，架在高处的细长电线正一路延伸向远方。

　　“总之，仗着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当时的我好像放任自己说了许多很蠢的话，所以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不二周助。”
　　我虽然这么督促了他，但脑袋里却很清楚，手冢本来就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这些事情，但一旦有人来问，恐怕是瞒不住的。
　　思及此，我心里登时就生出了些慨然赴死的洒脱感。

　　“隐藏实力的不二吗……”我慨叹似地，“如果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他的话，我应该能省不少心吧。”
　　看不见自己用后脑勺对着的人的表情，只能用自己的直觉推测出他现在已经沉下脸的可能性大概有72%。

　　好久好久，等我看见远处一个黑点似地电车头正朝这里驶过来，才听见他问道：“是真话吗？”
　　电车碾着轨道开过来，哐啷哐啷的喧嚣声愈来愈近。
　　我远远望着，而后撑了下椅面站起身，“那当然——”

　　“是谎话啊。”拢起被风吹得翻飞起来的长发，我转身看向还坐着的手冢，“因为是你，我才乐意耗费心思的。”
　　“对我而言，你是最好的人。”
　　嘈杂的声音试图盖过我的话语，电车的阴影试图让我们看不清彼此，可惜都没能得逞。

　　电车降速后停下，便彻底没了声音，对着站台的一侧车门接着齐刷刷地大敞开来，我好似气定神闲地回过身，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地说：“手冢同学，麻烦你有一点自知之明。每次都要说得这么清楚，实在太为难我们傲娇族人了。”

　　后面的人似乎也起了身，跟在我后面快走几步，仿佛习惯性地牵住我的手。
　　我自顾自走在前面，没甩开他，却也没去看他。

　　为了让自己说出刚才那番大实话，我消耗了太多坦率点数，副作用更是来势汹汹，至少到我们下车为止，我大概都不能让手冢看见我的脸了。
　　长发遮掩住侧脸，我好像面壁思过一样，将脸对着内侧的车门，而后一边专心致志与车窗映出的脸红女子互瞪眼睛，一边在心里这么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