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未未夏

23、第二十二章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苏祈去给许矜办理出院手续了。

　　许矜站在窗口前，楼下不少孕妇经过，她们的身边都有丈夫陪着，说笑着，洋溢着对未来宝宝出生的期许。

　　其中有一对大约是孩子出生后出院，孩子爸爸左手提着宝宝的摇篮，右手搂着孩子妈妈，两人不时说着什么，可能不急着回家，他们停了下来，将摇篮放到旁边的长椅上，掀开帷帐逗孩子。

　　逗了一会儿，妈妈伸手进去摇篮想抱起孩子，爸爸拦住了，和妈妈说着什么，应该是担心妈妈身子还没有恢复好。但妈妈坚持，爸爸最终同意，将孩子轻轻地抱出来，放到妈妈怀里后，双手又抱着大人和孩子，将两人围在自己宽大的怀抱里。

　　妈妈逗着孩子说了一会儿，这才将孩子给爸爸放回摇篮中，然后爸爸又提起了摇篮搂着妈妈一起往外面走。

　　苏祈拿着账单和一些医生开的药回来，看到许矜带着慈母般的笑意站在窗口，一只手习惯的放在鼓起的腹部上。

　　苏祈将手上的东西放进包里，问许矜：“楼下什么事这么吸引你？”

　　许矜轻轻地摇摇头，走过来将她能拿的包包拿起来，说：“我们回去我们的家，”像担心苏祈不明白，又补充：“我和你住的家。”

　　苏祈整理着东西，听到许矜这么说抬起头看她，她收了刚才的笑，懒懒的没有要进一步说明原因的意思。

　　苏祈会意，笑着点头：“嗯”。

　　虽然许矜一开始没说今天出院回去哪里，但两个人都默许是回去许矜和顾念的家，而现在不知为何她又改变了主意。

　　许矜结婚前，用她小龙虾店积累的积蓄和苏祈一起首付买下了她们原本租住的两室一厅。

　　市中心的房子，虽然不大光首付就花去了两个人所有的积蓄，也许是出于对这份感情的不安全感，结婚前许矜很坚定地提出这个想法。

　　结婚后许矜还没有回来常住过，她的东西一直都在，都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就是少了几件孕妇装和孕妇用品，回家前来两个人顺路去补充上了。

　　又过了一天，顾念下午才来找许矜。

　　顾念明显表现得愧疚，手臂支在拉下玻璃的车窗上，手一直按着眉心，又再一次问旁边开车的人这两天发生的事。

　　顾念与苏谨安过夜之后第二天醒来心里很复杂。

　　苏谨安生病了，喝醉又生病，一直念着他的名字，李珩简把他叫过来，他照顾了苏谨安一晚上，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后很懊悔自己晚上不回家，想打电话给许矜，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想欺骗许矜过多，不想让他们的婚姻掺杂太多谎言。

　　第二天苏谨安还是很虚弱，醒来后便抓着他的手，眼睛一直放在他身上，生怕他离开。

　　这是苏谨安每次生病后的样子，很害怕一个人，想要他一直在她身边，或在她的视线里。

　　顾念趁苏瑾安睡着后想离开，走到门口，回头却看着原本躺在床上的苏谨安，不知何时已经光脚走了出来，站在她房间的门口殷切地看着他，嘴边抿得紧紧的。

　　她明明很难受却不说一句话，明明想让他留下来却不说出来，

　　顾念心里被紧紧地绞着，他开门离开了，却鬼使神差地去超市买了菜和一些水果回来，开门看到他，苏谨安无比欣喜，竟喜极而泣。

　　苏谨安表情从低落难过转变到开心的那一瞬间，顾念心里的那些纠结、罪恶感，突然烟消云散了。

　　顾念陪了苏谨安一天，给她做饭，陪她看电影，中间很少说话，苏谨安也很安静。这让顾念觉得这一天很梦幻，很不真实，他不敢去多想多说，怕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顾念很晚才回的家，这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他一直不去想回去怎么和许矜解释的问题，但他也不能再让自己继续停留在这里。

　　就当作是多年好友生病了，出于情谊，他陪她一天吧。

　　许矜没有让顾念进家，知道顾念来后她带来他来到家附近的一个比较安静的餐厅里。

　　两个人都沉默无言，都知道彼此知道自己的情况，顾念知道许矜在医院的这一天他陪着苏谨安，许矜是知道的，许矜也知道顾念是自己知道的。

　　“你，现在好点了吗？”

　　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的尴尬。最终，顾念打破沉默。

　　许矜抬起低垂的眼睑，没有情绪地淡淡说：“嗯，没事了。”

　　平日的许矜是很有活力的，和顾念说话都是带着笑，看着他的眼睛，但这次许矜的态度让顾念觉得有些陌生，他的心沉了一下，低低的，闷闷的。

　　顾念看着许矜，艰难地说：“那我们回家吧，你很多东西都不在这里住着也不方便。”

　　这话说出来，顾念自己也没有信心许矜会答应，所以加上了后面那句。

　　“顾念，你想怎样呢？”许矜看着顾念的眼睛问他，没有质问，只是有些无奈，心灰意冷的意味。

　　许衿抛出她一直在想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处理和苏谨安的关系呢？还要这样出去陪她夜不归宿吗？”

　　悠悠说完，许矜还苦涩地笑了一下。

　　顾念没想到许矜会直接这样问他，虽然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许矜。

　　他是怎么打算的呢？顾念蹙着眉头，他心里确实放不下苏谨安，即使在结婚时和她说了那样的话，但见面了他无法放任苏谨安生病了还一个人。

　　但对于许矜。

　　顾念看向许矜，却无法与她对视，他转开了视线，说：“我和谨安，只是出于老朋友间的关心。她生病了我去看看她，没有提前和你说是因为担心你误会，这次是我不对。之后我会提前和你说。你是我的老婆，我会做好一个丈夫的责任。”

　　末了，他对上许矜视线，目光诚恳：“跟我回家吧。”

　　这句话，如果是上个月，或者是几天前，作为顾念的小迷妹，他的老婆，许矜会相信 ，会十分开心。

　　而现在，许矜不为所动，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念说：“先处理好你和苏谨安的事再说吧，或者如果你想要离婚，协议书随时拿过来，我随时都可以签字。”

　　毫不在意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完，许矜就离开了。

　　这是口是心非的话吗？

　　想到自己摔倒流了这么多的血，很无助的时候，顾念却在别的女人旁边照顾她，许矜就不想再面对这个人。

　　许矜的反常态度让顾念始料未及，而说出来的话更让他不敢相信，他转头怔怔地看着许矜挺直了背漠然离开的样子，内心复杂，无以言表。

　　顾念来找许矜的时候，李珩简也给苏祈打了电话说他在她家楼下，让苏祈怀疑他们是一起来的。

　　果真是一对好兄弟。

　　苏祈下来也不和李珩简说话，直接走到小区后面的小河边，顺着河边上的林荫小道走。

　　现在是傍晚，路上的行人很多，还有很多家长和小孩一起遛狗的，很是热闹。

　　走了一会儿，苏祈见李珩简不说话，便直接问李珩简，是否特意在顾念去找苏谨安那天带她出去玩。

　　李珩简一怔，停住了脚步，看了她几秒，反问她：“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你知道吗？许矜的孩子差点就没了！”苏祈也停下来，回身面对李珩简。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却掷地有声。

　　“苏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要许矜的孩子出什么事。”可能苏祈的不信任伤害到了李恒简，他说完话，嘴唇紧闭，眼里是不难察觉的哀伤。

　　苏祈视而不见，“那你为什么在那天约顾念去见苏谨安？”

　　傍晚残阳斜照，晚霞弥漫整片天空，鲜艳而浓烈，而城市中林立高楼的之下只能看到一点。

　　隐隐可见的晚霞更让人心生向往。

　　一座高楼的楼顶上，一对情侣相拥向西而立，应该在欣赏那美景。

　　在外面玩的最后一天，顾念是打算带苏祈去看海边的落日余晖的，那里的晚霞是出了名的景点。然而却发生了那样的事，苏祈提前回来了。

　　“苏祈，顾念从来没有忘记过苏谨安，苏谨安也是，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因为顾念结婚了就突然被抹灭。而且阻拦他们两个人见面只会适得其反，他们的事，就让他们来解决吧。”李珩简说。

　　苏祈看着李珩简，像不认识对面的人似的。

　　许久，苏祈开口：“结了婚就应该和前任断绝往来不是吗？要他们怎么解决，听说他们见面的第一晚很晚才分开，第二晚顾念直接夜不归宿了。”苏祈冷笑一声，“你看，直到今天，顾念才来找许矜。许矜一个人摔倒为孩子担心受怕的时候顾念在别的女人那里。你说的解决是什么？顾念和苏谨安重归就好吗？”

　　苏祈是许矜的朋友，没有义务是考虑顾念和苏谨安的爱情如何，她只想要许矜婚姻幸福。

　　李珩简的态度让苏祈明白，他们立场不同，观点更不同，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所以她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傍晚的晚霞很美，但稍纵即逝，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也开了。而苏祈的身影越来越远去。

　　李珩简知道，他和苏祈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要随着两个不同的立场不同的想法而渐渐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