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吕绯

3、第二章 又见申旸

　　秋千还在摇晃，倾浛检查自己的全身，不再是长衫打扮，头发也一如既往的利落，不禁松了口气，扭头细细的观察着藤条，是古老的，手指拂过也沾染了些许尘土，可刚刚发生的一幕幕，不是幻觉吧……
　　“倾浛——倾浛！！”远处传来李黎的喊声，打断了他的凝思。
　　他连忙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跑出了那片似乎无人知晓的天地，临了，还是没能忍住的回头望了望他刚荡过的秋千并暗暗记下了附近的明显标志。
　　“你怎么自己跑到山上来了！”李黎看到有些气喘的倾浛跑过来才算放心，他老家这里可不比城市的山林，到了晚上真的挺危险。
　　倾浛抹去头上的汗解释说：“看你睡的香不忍心吵醒你啊，本来就想在附近走走，谁知道上了山就越走越远了。”
　　“还以为你丢了！”
　　“怕什么，难道这山上还有妖怪吃人呀？”倾浛和李黎一路说笑的往回走去。
　　后来几天，李黎充当导游，带着倾浛去了几个风景不错的地方，还跑到临近小镇的亲戚家住了一天。倾浛白天玩的尽兴，每当夜晚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一闭上眼睛就能忆起那段如梦般的经历，冥冥之中，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
　　有天清晨，不似往常那么宁静，外面吵吵嚷嚷，倾浛和李黎也就起了床出去看个究竟，在大门口遇见拄着拐杖的李爷爷，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人跨过门槛。李爷爷一看就是个慈祥的长辈，头发和长长的胡须已经斑白，可气色依旧很好，身板也还算硬朗，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爷爷，您这是去哪啊？”李黎从小是和他爷爷一起生活的，心里自是又敬又爱。
　　李爷爷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子说：“有人过来在村口搭戏台，我得过去瞧瞧。”
　　李黎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我怎么给忘了，这不又是该看戏的日子了！”
　　“看什么戏？”
　　“我们这里每年夏天都会找人来搭个大戏台，台子搭好了就请戏班子的人来唱戏，完后啊，所有的人都凑在一起吃顿饭，那场景可热闹了，附近几个镇的人都会来参加呢！”李黎有些兴奋的给倾浛解惑，想来也是很久没看过了。
　　倾浛好奇的问李爷爷：“那您在家等戏台搭好了再去看也不迟啊。”
　　李爷爷笑了几声说：“几十年来这事都是由我一手操办，就算现在年纪大了也放不下，早就习惯了。”
　　几十年……倾浛想，那真是很久很久了。

　　由于小镇比较偏僻，来搭戏台的工人不很多，真正想把个大戏台搭出来至少要两三天，李爷爷就坐在竹椅上端着一紫砂壶喝茶聊天，李黎自然也闲不下来，忙里忙外的给工人们端茶倒水，倾浛见他辛苦想要帮忙也被挡了回去，理由为来者是客，没道理让一个远处来的客人干这些活，倾浛也不再勉强，在一旁待到吃完午饭已经无聊到家了，李黎根本没空和他说几句话。
　　李爷爷也并没闲着，和几个老朋友聚精会神的下棋，时不时的哼个小曲。倾浛觉着这里用不上他，不如再去山上一探究竟。
　　其实他的方向感很差，但再次找到那处天地却不费吹灰之力，他认为这是一种缘分，否则怎么别人就找不到呢？还是在其他人看来，这里根本就是不存在而只有他能看到的？但不管怎么样，有了那样的经历之后，强烈的好奇心总是驱使他想要再次进入另一个世界，探寻其中的奥秘。
　　“反正——秋千会带我回来的！”倾浛说完，深吸了口气坐在秋千上，像那日一样闭上双眼荡起秋千，这次没有任何声音，他再也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崭新的秋千。
　　像是刚做好没多久似的，木制的坐板很干净，藤条和树枝上也长有小绿芽，这样就算是成功了吧？倾浛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可下一秒却马上秉住了呼吸，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而且正朝这里逼近。
　　果不其然，树枝被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倾浛吓了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人也是一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凝视了倾浛片刻便露出惊喜的表情，轻启薄唇道：“你是倾浛——”
　　“我？”他指指自己，有点不太确定。
　　“你不记得我了？”他几步向前来到了他面前。
　　倾浛眯起眼睛盯着他看，的确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他好像不认识这个十来岁一身古装的男孩吧？等等……思绪不停转动，莫非——“你是那个小男孩？！”
　　“嗯！”他点头，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还带有稚气，却比同龄男孩成熟了许多。
　　倾浛诧异，几天前他见到的那个小男孩绝对只有十岁左右，可这个男孩明显要高出许多，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虽说相貌极为相似，可只不过几天光景就能如此突飞猛进？！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出现，没想到却等了四年。”
　　“四年？！！”倾浛很没形象的大叫，太夸张了吧？不过是几天而已啊，怎么就成了四年？
　　男孩点头，“你一点没变。”
　　倾浛心中充满了惊讶，难道对于他来说几天的光景在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四年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一切的变化都有了解释。
　　“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姓申，单名一个旸。”
　　“申旸……”倾浛念了一遍点了点头道：“不错的名字。”
　　申旸得到他的夸奖说了声‘谢谢’，思索了一下道：“我有个问题，可否冒昧一问？”
　　倾浛觉得这孩子真是有教养，心里不觉赞赏，点头应允。
　　“请问你是仙人吗？”
　　倾浛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申旸微微皱起浓密的眉毛，“有此结论虽然匪夷所思，却也是我思索再三过的：其一，你的出现和离去都很神秘，常理是无法说通的；其二，凡夫俗子不可能在几年间没有丝毫变化。”
　　倾浛暗赞他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另一方面又觉古代小孩的确早熟，才十四岁的年纪，说出的话就已经条理分明了。
　　“我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和你一样的凡夫俗子！只不过我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来到了这里，用常理的确难以解释。”倾浛见申旸似懂非懂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可能听不明白，不过没关系，因为我也同样很茫然，何况是非因果并不重要。”
　　“是秋千带你来的吗？”
　　“正如你所见！”
　　申旸揪住他的袖子问：“那你会留下来吗？”
　　“怎么你很想我留下吗？”
　　“嗯！”
　　倾浛笑：“这里不是我的家啊，不管怎么样我最后还是会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申旸顿感失望，十四岁在倾浛眼里还是个孩子，然而在这个时代却已被教育得成熟懂事了，他本就比同龄孩子聪明，又常常督促自己上进，多数时候都很理智，自打见过倾浛以后竟是前所未有的上心，时隔四年再见，依然没来由的觉着亲切，从他口中得知终归要返回来处心中不免郁闷。
　　“别怕！你看，我们能结识绝对是缘分，既然我能来第一次第二次，照样能来第三次第四次，很方便的。”
　　申旸这才露出笑意，心中另有打算。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天南地北的畅谈起来，倾浛本就小孩心性，和申旸一起没有什么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