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吕绯

15、第十四章 落烟楼主

　　魏紫焰是个挺实在的人，情绪过去了也就不再多想，反而有点担心倾浛。那个总是神采飞扬、略显骄傲的少年想必倍受打击吧？当他早早进店看到的倾浛却像是从未经历过昨天的事一样，笑容依旧灿烂。
　　“你——”
　　“早上好啊！”倾浛侧身让他进来，率先打起招呼。
　　魏紫焰别扭的点了点头，语气严肃的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昨天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我们手握的筹码就是最大的保障，短时间内都不会出大问题。目前该做的应该是知己知彼——”
　　“的确，连自己的底都摸不清，更别说对手了。”
　　扩大规模后的‘玲珑坊’位于东门外，靠近航运船坊，在运输上也便利了许多。倾浛第一次比较正式的参观了‘玲珑坊’，留心注意各处的细节，不明白的地方还找来管事问了个清楚，这么一趟下来，被送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倾浛并不着急，牵着马沿着河边往回溜达，来往的船只不在少数，唯有即将靠岸的一艘船着实显眼。
　　看起来像是私船，这个港口平时只做运输用，比起其他商船雅致了许多，而某些东西是学不来的，倾浛这么想。
　　那的确是运送货物的商船，靠岸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马车上抬，一只只红色的大木箱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但从个别零散的布匹中也可以猜到一二。没等倾浛多想，又驶来一辆较为华丽的马车，商船里走出一位不算健壮的男子，离得有些远看不清相貌，但从周围人恭敬的态度来看应该大有来头。倾浛翻身上马，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进了蔚城直奔西市，过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落烟楼’前，里面的掌柜将下了马车的男子迎了进去。
　　倾浛冷眼看着这一幕，待要离去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小孩子，他连忙单膝着地将那有些落魄的孩子扶了起来，细声询问：“有没有撞伤哪里？”
　　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有双灵动的大眼，衣服上沾了好些土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他本无哭的意思，在听到倾浛那么温柔的声音后却泛起了几分委屈，眼眶开始含泪。倾浛拧了拧他不太干净的小脸蛋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哭哦！”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硬是把快要溢出的泪逼了回去。倾浛摸摸他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张了张嘴，小声的说：“忧……”
　　“什么？”
　　“我叫忧，无忧的忧。”
　　“这么奇怪啊……”倾浛嘟囔了一声后说：“那我叫你小忧好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忧咬了咬嘴，可怜兮兮的说：“我——我爹爹不要我了。”
　　倾浛一听火大了，一把抱起他放在马背上气愤的说：“有这样的爹，还不如离开他！”
　　小忧等倾浛也上了马便抓住他的袖子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还这么小，流落街头不是办法，先回我的住处好了。”
　　小忧松开手，抹了抹倾浛被他弄脏的衣袖开心的笑了。

　　倾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他‘捡’回来的小男孩在梳洗完毕过后竟似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白嫩的脸上泛着红晕，嘴角含笑上翘，说不出的可爱漂亮！一阵感叹过后不禁更加责怪起小忧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如此好看的孩子怎么就能舍弃呢？
　　他顿时爱心泛滥，抱起小忧坐在他腿上说：“过去的事就忘了吧。”
　　“大哥哥，你会真心待我吗？”
　　“当然啦。”
　　小忧张开双臂抱紧了他，“遇见你太好了，从今往后你就一直陪着我。”
　　“这可不行，总有一天你会长大，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而我也有我要去做的事。”
　　小忧不以为然，没再说话，只是笑。
　　“简倾浛——”魏紫焰把木制楼梯踩得大响。
　　“兴师问罪来了？”
　　“你从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下午回来了也不做事反倒跑来二楼给个大街上捡回来的小屁孩洗澡、换衣服？！”
　　还没等倾浛张嘴，小忧就高声道：“哪个是小屁孩来着？！”
　　“当然是你！”魏紫焰居高临下的盯着从倾浛腿上跳下来的小忧。
　　小忧毫不畏惧的大眼一瞪，“胆子不小！”
　　倾浛笑呵呵的拦住魏紫焰说：“出去一趟大有收获，想不想听？”
　　魏紫焰撇撇嘴，“难道你去‘玲珑坊’了？”
　　“小忧自己出去玩会吧。”倾浛领着他到了门口。
　　小忧听话的点头，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倾浛关上屋门坐在魏紫焰对面道：“‘玲珑坊’的确存在不少问题，最主要的是分工不均，有的人忙到没空吃饭，有的人却闲得无所事事。”
　　“那你的意思是？”
　　“裁员！”
　　“裁员？”魏紫焰不太明白。
　　“就是让多余的人离开。”
　　魏紫焰沉吟，倾浛继续道：“降低成本才能提高生产力。另外，我和‘玲珑坊’的管事商量了一下，将以往缝制衣裳用剩下的碎布料做成钱袋、香囊也是不错的。”
　　“个别的还可以用作扇面。”
　　“你脑筋转的很快嘛。”倾浛友好的拍拍他说：“刚才在港口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如果猜得没错，我已经知道是谁买走了‘玲珑坊’的库存。”
　　“你看见什么了？”
　　倾浛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他：“你听说过‘落烟楼’吧？”
　　魏紫焰瞬间明白了，缓缓道来：“‘落烟楼’的老板叫狄洛，他的身世有些神秘。”
　　“他似乎有了新的货源。”想必那些大红箱子里装的就是布匹了。
　　“我倒不知道本国境内还有什么作坊出的布料能与‘玲珑坊’媲美。”
　　“是吗……”倾浛轻敲桌面，最后说：“待我明天去探个究竟。”
　　魏紫焰不太放心，“狄洛的底细并不可信，你孤身前去恐怕不太安全。”
　　“难道他会为难上门的客人吗？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狄洛不是好惹的，不如先禀告王爷再做决定。”
　　倾浛顽固的摇头道：“这事他不会管的，如果只是让他知道就更不需要了，你跟随他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吧？你比我了解，所以——你也不必拿这个当理由让我打消念头。”
　　魏紫焰一阵尴尬，同时也颇感意外，“你和我们王爷认识并不久……”
　　“因为我有幸得他‘教诲’呀！”开过玩笑正色道：“就此看来，他的脾气还是不难摸清啊。”
　　魏紫焰不由的多看了他好几眼，最后无奈的说：“那你便去吧，万事多加小心。”
　　“我懂。”
　　“至于‘玲珑坊’的运作，你比我在行，有什么事我去办。”
　　“我会好好筹划的。”
　　“那先这样，我还要出去一趟，店里交给你了。”
　　“看来我们相处的很融洽嘛。”倾浛对着他的背影说。
　　魏紫焰没回身，却突然冒出一句看似与此不相关的话来——“王爷一直都没脾气。”
　　倾浛愣住，怎么也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光从字面上来看是说不通的，莫锦枫绝不是好说话的人，那么——
　　刚要问话，门前已没了人影。

作者有话说

　　新增人物，狄洛和小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