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重启》夕风祈唯

6、血染教堂篇1

　　1.
　　一早起来，人已经消失了。
　　雨齐拖着刚睡醒的身体向书桌前进，发现桌上有张便笺。

　　快速的笔迹，很有那个人的风格。
　　「有人上门就去看看，饭要记得吃。」

　　短短两行字，但他知道留言者大概三四天不会回来了。
　　这里真的是自由过头了，师傅说走就走，徒弟可以睡到日头高挂。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门一开，是和路德关系不冷也不热的二级学士京墨，从名字可以看出身，京墨一看知道是中原国的人，自己常常被误认，不过他不想跟任何人解释。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学者负责人工生命的周边研究。

　　「早安，你是雨齐吧，可否换个地点跟你谈谈？」
　　所有中原国背景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中原皇室的赞助，但京墨是一个背景比较淡的人，眼前这位二十出头，就能穿上二级师袍，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

　　两人到了一个角落的中庭，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问到一个段落了，京墨终於切入主题。

　　「我观察你一阵子了，据说你身体不好长期嗜睡，但扣除掉这个缺点，成绩不俗，年轻是很好的本钱，早点入门可以获得更好的资源。」

　　雨齐瞬间明白了，路德被调开，是为了要拉拢他，这件事情不见得是京墨主使的，但也许只是抢先一步的那个人而已。比起现成的世家子弟，像他这种毫无背景但是略有才能的利用价值更高，忠诚度绝对比从小含金汤匙的少爷们好使。

　　京墨列了张待遇表，洋洋洒洒写了十多条，内容不是特别稀奇，只是比一般规格的好一点而已。

　　「能给你的条件不多，圣院从来不浪费人才，你换了师门等於从头做起，怎麽样？虽然还是要经历学徒时期，但条件不错吧？以刚入门来说不算是亏待。」

　　从来不浪费人才……吗？雨齐手上把路德的信纸捏紧，这话听在与路德相处已久的他耳里无比讽刺。

　　虽然说路德从来没有把雨齐绑在身边的想法，也没有签订正式契约，但五年的相处，心理早就有一把尺，用来衡量那说不出口的感情。

　　「谢谢您的抬爱，但我知道自己身体弱，怕是碍手碍脚的，若您不嫌弃收我当作实习生就好。」雨齐温温的下了结论。

　　这下反而京墨愣住了，虽然他只是个二级学士，但挂名与无主在圣院里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多少学员想要抢进正式名额穿上紫袍啊。实习生是没有正式薪水的，虽然一样有钱可以拿，但完全没有保障，等於是黑户。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喔？这次错过了就会被别人抢走了。」其实他连紫袍都带来了，以为可以一次就把人带走，没想到被委婉的拒绝了。

　　「我跟过一两次您开的课，也对您的研究有兴趣，那可否先在您门下做工就好？报酬您说了算。」

　　简单来说，不入门，但是做入门活，与其的决定，京墨完全无法理解，无论是以退为进或过度谦虚，都不合时宜，这意味着即使再优秀，功劳都不会算在自己身上。师傅是异类也就罢了，徒弟也这样，这两人到底闹怎样啊？

　　虽然占便宜不是他的本意，但自己未来的研究用人之际，已不允许自己多想，京墨拿起笔，把契约上最後几行的文字划掉重写，雨齐看完更新的内容後，提道：
　　「有件事情，晚辈想先确认。」
　　「说！」

　　「在您手下工作，意味着可以进入常磐之塔吧？」

　　常盘之塔，是中原国在圣院最大的根据地，外观以碧瓦构成，远远看高耸入天，聚集了所有中原国出身最优秀的人才。
　　「我的起居和研究阁都在常磐之塔里，就算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契约工，也当然要与我一同进去。」

　　「好的」雨齐嘴角露出非常浅的微笑，乾脆地在契约上签名。

　　京墨不难理解雨齐的心情，是学徒都会对一级机构感到向往，他的学徒时期也是如此，但常磐之塔有非常严格的防盗措施，出入都要搜身，也不被允许携带纸笔，只要不入门，这种过水式的劳动活，到最後什麽都学不到。常磐树大招风，过往有太多意图窃取研究机密的歹徒，最後都出不了常磐之塔的绿色大门。

　　但看到雨齐发自内心的微笑，京墨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否如当初所预期的优秀而值得培育。

　　虽然这样有点卑鄙，但要不要通知路德呢？京墨思考着，没有个底。

　　2.

　　路德与怀特花了三四天路程到了村落，沿路上，怀特对着不合身的紫袍穿了又拖，脱了又穿，拉拉扯扯，路德简直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什麽样子！！！不想穿就别穿了，不想丢你们家教团的脸也不要丢圣院的脸，你就算穿一百件紫袍，也一眼就看穿你是教团的人。」路德一个叹气，伸手想去把紫袍收起来。

　　「穿院服不是代表负责任？」不想再跟布料搏斗，索性系在腰上，这件并不是他的尺寸，而是为了跟上路德的脚步随意捞来的。

　　「那你出事是要教团帮你善後还是圣院帮你？」一个斜眼瞪去，眼见太阳就要下山，看样子先找地方休息才是。看了老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难道正如圣院的消息，人都死光了？

　　怀特恼羞成怒「我才不会惹事。」

　　「好说，一入圣院就动手，不叫惹事？」呵呵，虽然说光之教团并不是以爱跟和平着称的，但竞技场那个光景真的让他开了眼界了。
　　「那是你们圣院的学生太弱了。」怀特一脸俾倪，但耳根染上了淡红色。

　　「那是你运气好，打赢的都是练习生，打赢练习生有什麽了不起的，还真以为自己天生神力啊，习武的当家不在。」虽然他们一路上是骑马，但有练武就是有差，自己体力已经消去大半了，但怀特只是流了点汗，看起来跟没事一样，连发型都没乱。路德把粮饼扳成两半，一半递给怀特，另外一半整个往嘴里塞，顺便把对怀特天生丽质的羡慕一同咬下肚。

　　「当家是谁？现在在哪？」怀特露出不服气的表情，看样子，就算在光之教团里，大小姐的武力值应该也很高。

　　「我朋友神经病疯子一个，相当照顾我，但常常搞失踪，以後有机会遇到可以当面找他切搓切磋。」路德把最後一块粮饼和着水一口吞下，开始捶打酸痛的两脚。

　　怀特看着半月状的粮饼，迟迟不放入口中。

　　「又怎麽了？」这孩子怎麽这麻难伺候？粮饼充其量就是果腹的东西，并不是什麽精致的糕点，难道这位大小姐无法吃这种平民食物吗？

　　怀特面有难色，闷闷地说。「圣职者不吃没有经过圣仪的食物。」

　　「那吃了会怎样？」

　　「灵力…..会下降..」

　　「出门在外，那来这麽多有的没的？给我吃，晚上还要轮流守夜。」路德把饼直接塞入怀特口中，半夜如果因为饥饿而腹鸣那才叫丢脸。

　　入夜之前，终於找到村子里的教堂，虽然村子破破烂烂，但地方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不愧是集众人之力盖起来的建筑。该有的的形制一样没少，虽然不比城里的华丽，但也够用了。

　　怀特轻聚灵力，一翻掌，教堂内部瞬间灯火通明，顺便在四周做了几个简单的结界，松了一口气，对圣职者来说，在神的空间里是最舒适的，但对无信仰的圣院来说，教堂就是一个地方档案馆而已，保存人们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记录与契约。

　　路德翻了翻石台上的日志，日期停留在他们出发前一周。这种偏远乡村，识字的人口应该不多，内容都是写些简单的字词，符号，记载着数字，天气丶人数等等，对於失踪事件的推理没有帮助。

　　「奇怪，这些村民都干什麽去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个村子村子位於交通要道，就算不算村民，这个季节，应该是商旅往返很频繁的时候，四五十人，是怎麽人间蒸发的？况且当时圣院收到的讯息是成年人口去世，连尸体都没见到，更不用说小孩子，难道这几天发生了什麽？

　　怀特在他身後一问「找到线索没有？」
　　话才刚说完，地板喀吱一声，脚底一空两人双双跌了进去。

　　空间一片黑暗，两人都没预想到这个情况，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路德只能用摸的感应周遭，怀特根本来不及反应。「乱摸什麽！！」怀特一紧张，修长的手脚就往四方乱踹。

　　两人摔下已经够惨了，被白白挨了好一顿打，路德一肚子火，一阵晕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踹什麽？快点火！！！你给我点火！！！」

　　怀特感受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打了响指，狭小的空间瞬间灯火通明。
　　火焰逼退了潮湿的味道，角落传来哭声。
　　没料到，眼前居然是一群小孩，还有，一个貌美的男子。

　　「不要动。」火光退去了所有的黑暗，背後浮现一个女孩的面孔，白银的刀正架在路德的脖子上，另一把刀刃与怀特的法杖对峙。

　　「我说～总算来了两位新人了，华银。要不然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折腾好几天。」郦元悠悠的打开摺扇，不合时宜地半躺在地上，姿态撩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