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重启》夕风祈唯

46、深蓝的战神1

　　其之46：深蓝的战神1

　　「商人不做赔本生意，要投注，我要先看到本人。」海泽尔意外的乾脆，投手招来一旁的札古，低语的交代几句後，兽人们一半的身影如烟消散。

　　「师叔要国力做什麽？」
　　他没料到，青蒿与路德如此不同。过往在龙蛇混杂的圣院，至少人们的贪婪多了一份虚伪的糖衣。但青蒿的直白，反而让他不知所措了。

　　「暴露身份，封霁不愿意，要不然就没什麽好打的。云沐一旦掌权，都是自家人，如果连那个任性的圣子也算的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世界和平。
　　路德一旦成为这些未来皇者们的导师，依据符咒师的上下位系统，无形之中，就等於掐住了霍次克帝国丶光之教团与中原国的命脉。

　　封霁面色苍白，背後湿冷ㄧ片。
　　这很危险，非常危险。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瞬间忘了自己皇帝的身分。
　　他与怀特的争执，是私人恩怨，这点不值一提的心思，竟然被青蒿看出来了，并全面提升成为无法避免的政治问题。

　　深呼吸後，缓缓吐出。今天的对话太过失态，海泽尔是聪明人，一定能看出这之间的局势。

　　手心握拳，越握越发抖。
　　瞬间，他甚至不想做皇帝了，一辈子在那个窄小的房间，跟着路德念书学习有多好。带着希尔列离开霍次克，没有什麽皇帝，没有什麽将军。就这样安分守己的过一生。

　　但是他办不到，在为了活命，从大雪纷飞，充斥着死亡与乾涸的红色液体的铁墙里，为了自由，与海泽尔签下了契约。

　　「不是要说这种介入夺嫡之争的蠢话吧，当你们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再有夺嫡的话语权了。」

　　自青蒿出宫开始，海泽尔的视线，就看着她们一路跟随到哈萨斯。陆海空，一刻都没放松。

　　「殿下那个偷窥狂的劣性子我就不追究了，我的方案是，打着回归正轨的旗子，已救世的姿态，拯救被禁锢的人民於水火。」

　　「回归正轨？你是要抹黑你师父，还是要洗刷师父叛国的罪名？」
　　上一次世界大战耗损了中原国八成的人工生命的战力，要不是青乌在人生最後十年拒绝提供任何技术资源，中原国本可以继续强盛下去的。太依赖一个人所带来了一切好处，自己就会显得懦弱。

　　而唯一的炼化术正统继承人，就在这间房子里，只拥有一个将死的半人之物与年幼的皇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青蒿姑娘，不觉得什麽都没有，却要霍次克放水配合小皇子对付中原国？有些太得寸进尺了吗？」

　　虽然难启齿，到目前为止，无论是福是祸，都还是绕着古襄誾的剧本走，这点让海泽尔相当不快。
　　该告诉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吗？海泽尔很是犹豫，但笑意却越来越深。
　　青蒿的算盘，终究是回到保命身上，显而易见地，自保都有困难，也不会有什麽伟大的志向。

　　「我倒是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呢。」青蒿面不改色如是说。「皇族之血是人工生命的关键。不可二分。」

　　海泽尔托腮，眼神涣散，似乎觉得青蒿的回答太无趣。「绿之座的能量变弱了，很可能跟出宫有关的妳们。是谁呢？是妳，还是那个小皇子，还是…..那个人工生命？」海泽尔一袭令人窒息的黑，袍子像是活物般，随着主人的思考，缎面浮现妖异的纹路。

　　「话说，那个孩子的父亲，我见过一次面呢。十年前我还在哈萨斯经商的时候。
　　哈萨斯当时，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赌盘。我也参与其中。」
　　在哈萨斯的金钱游戏下，战争并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任何事物，都可能成为哈萨斯的筹码。

　　「天色暗了，不介意我打盏灯吧？」一旁的兔人吉库，恭敬地为灯芯加注了油。
　　「当时的人称呼他为『有人工生命不用，自愿去送死的蠢货。』」
　　火光与海泽尔的话，像是双面刀，硬生生地扎进青蒿的双眸里。

　　＝十年前＝

　　云洐一身戎装，笑容和蔼，慢条斯理的挨下身，一一系上青绿色的铁甲。
　　云洐三十得子，那时候，云沐才刚两岁。就遇上大陆数一数二的惨烈战役。

　　接到军令，他从了，却也不从。
　　从的是，这个仗，没理由不打，但他向来是皇子里最不争权夺利的，只是木讷的站在所有战场之外。你出头了，人家说你野心，不出头，人家说你逃避。

　　而这次，他下一个一生中最有勇无谋的决定。

　　「皇兄这是什麽意思？」
　　「军令啊？我不是盖章了？自个写的玩意都不认得了？你要我去打仗，我再怎麽不济，总能砍个一刀两刀吧？」

　　曾经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如今成为太子人选的云时，阴骘的表情，盯着自家兄弟，久久不能言语。

　　「我是要你家的人工生命出战，不是要你去送死。」
　　「进了我家门，就是我的女儿，天底下没有父亲叫女儿去打仗的道理。」
　　「皇兄，你被那些非人之物给迷住了吗？」
　　这次的战役，几乎出动所有皇族旗下的人工生命。而所有人，毫无例外的把自家最已以为傲的人工生命送上战场。

　　只有云洐例外。
　　他，云洐，中原国王侯，以读书人之姿上战场，摔破所有人的心计与智商。平日连笔都提不太起来，如今却要举起刀剑。在一群战斗兵器中，显得矮小又可笑。

　　「她们刀枪不入，能抵挡霍次克的铁骑。」
　　「那我希望铠甲有用，哎呀你也知道为兄最怕痛了。」云洐眨眨眼睛，露出皇子们最讨厌的笑容。

　　「你会失去继承权的！！！」所有人工生命，都是帝国的资产。避战是重罪。
　　这是一场注定会赢的战争，没有人认为中原国会输，前提是，所有人工生命的编制都到位。人工生命的优点在於以一挡千。

　　「这点代价，为兄还出得起，你想跟其他兄弟争皇位，我不拦你，但是要我家女儿去送死，免谈。」

　　「她不是你的女儿！只是个眉间沾了你的血的人偶。云沐才是你的儿子。」
　　中原国的国师青乌，与七十二的人工生命，彻底改变了中原国的命运。
　　「那他也不是你的禁锢。」

　　云洐没有说清，但两人都知道「他」是谁。
　　两人不欢而散，云时离去时，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稀薄的木质燃香。
　　这股略苦的凉味，云洐只在国师的工房闻过。

　　云洐走向终日盛开着花朵的平台，四十几名人工生命一字排开，恭敬行礼。
　　「我不爱人跪，你们起来吧，况且你们跪下还是比我高。」
　　「殿下，茑萝是是我们的希望，还请您务必珍惜。」最前排的人工生命，双手交叉，指尖向左右延伸开散枝叶，黄澄双眸，如同上好的琥珀，温柔的看着低了两颗头的云洐。
　　虽然人工生命没有名字，但看样子这位高挑的女士，应该是这群人工生命的统领。
　　「难为妳们了…..身为人类，面对你们实在是感到汗颜啊…..」
　　「不，身为父亲的孩子，我等一心同体，誓死捍卫中原国。」黄眸的人工生命，态度温和而坚定，对於即将到来的厄运坦然面对。
　　「父亲答应我们，会留下一个希望。」另一位人工生命附和。
　　「此去凶多吉少，难为那个我儿子了…..」
　　「最痛心的是父亲大人……」
　　「妳们原本是帝国最美丽的花朵，不应该挡在我们凡人前面的 。」
　　「母亲大人的元神藏的太深，分散在各处，不过，我们终归成为一体。而茑萝，会继承母亲大人的意志，带领我们切断命运的咒缚。」
　　「只要我们全部死尽，就能成为唤醒母亲的钥匙。」

　　云洐愣了下，像是意外的知道了惊天动地的秘密，「啊啦….」低头想要写下什麽，但是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平日的书房里了。而是穿上盔甲，与一群视死如归的美人们驰聘沙场。

　　「也罢…..该知道的人，就会知道。也许我能留个全尸，到时候，看云沐那孩子能否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