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重启》夕风祈唯

23、光教密令1

　　其之23 光教密令

　　回到旅店时，已经是大半夜了。下午的骚动，好像是上一纪的事情。
　　路德拖着疲累的身躯，倒在乾净的床上，没有办法思考。
　　窗外除了狗叫声，安静到让人害怕。
　　路德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市长行馆的後花园，不禁感到悲从中来。

　　还好，怀特已经被光之教团拎回去了，除了差点被群殴，该拿的钱也有拿到。虽然有点不太习惯，但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这半个月，兵荒马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而现在，终於可以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

　　那位自称兽人佣兵夜之团团长的札古，救了他之後，并没有强迫他立刻到黑宰相的行馆，反而出乎他意料地回答。「君上说，从不勉强别人。若是路德大人有兴趣，行馆的大门，永远为了路德大人敞开。」把他护送回旅店後就神奇的消失了。

　　意外的是个明事理的人呢…..路德心想。
　　大概是被怀特神经质的部分缠习惯了，连自己都有点不对劲。
　　教皇登基是大事，前一任登基是他五岁的事情了。听师傅坛金提起，选出圣子，兴建全新的教堂，以及重修光教盛典。三个条件都凑齐，新任教皇才能顺利登基。

　　但要在别人的国土上，兴建大型教堂并不是这麽容易的事情，有太多教堂盖到中途，因为国王反对而被强迫拆迁的例子时有所闻。但壮大光之教团，一直是历任教皇与枢机卿的悲愿。看样子，枢机卿理查打的如意算盘，大概是看重政治哈萨斯的政治中立。

　　不过，这一切，都不再跟他有关了。
　　他日後要思考的，是身为千符阵继承者，必须要做的事。

　　突然，房间的木门，传出了闷厚的敲击声。
　　「路德你在吗？我是青蒿。」
　　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家到他房间干麻？？？
　　路德慌慌张张的抓起了上衣，戴上眼镜。有些狼狈的抹抹脸，开门一见，青蒿已换下白日的长袍，深绿色的披肩与散落的长发，一手提着火火亮亮的油灯，眼神凝重。

　　「大家都睡了，我有事找你商量。」

　　他回到旅馆後，已经很晚了，房间是南之南付钱安排的，一个男人外出没多大顾忌，简陋的马房也能睡，但青蒿的存在，路德瞬间觉得自己的单人房有些狭窄了。

　　不好意思让女士坐在冷硬的木椅上，只好把唯一的床让给青蒿了。
　　路德接过青蒿的油灯，扶着她坐下，想要坐在地板上。没想到，青蒿却拉住自己。
　　「上来吧，我们一起坐在床上。」
　　路德摸摸鼻子，看着好像无所谓的青蒿，心中感叹。
　　我说，虽然我是你师傅朋友的徒弟，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为什麽没有点矜持呢？

　　像是看出路德的顾虑，青蒿一派自然地说「坛金说你老实，不会对我怎样的。」
　　路德一听，只想朝天白眼，那个搞失踪的王八蛋，到底到处宣扬他什麽？
　　青蒿继续往下说「坛金还说，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这句话，倒是让路德愣住了，希望这个词，他从很早就已经放弃。
　　过往受到的委屈，没什麽好提的，一切都在漫长而羞辱的学徒生涯中结束了。
　　青蒿道「坛金会挑你，一定有他的原因，选徒弟并不是儿戏。」

　　这一点他当然有自知之明，但总是觉得，成为坛金的徒弟，是那个伟大之人生的污点。这是他所不愿意见的，但就是发生了。

　　「我大概不是什麽希望，就是个技能放置器，等到我回到圣院，就要开始手把手的交给我的弟子了。」
　　而在坛金失踪的那天起，自己就已经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学徒，他有责任有义务找到继承人。还好，遇到雨齐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之一，等到他大一点，把千符阵传给他後，从此浪迹天涯过着逍遥日子。

　　「弟子？你收徒了？」
　　「恩，对。是个优秀的小白花呢。」提到雨齐，路德总是洋溢出为人师表的得意。
　　就算他这个徒弟不长进，但至少坛金会有一个优秀的徒孙。

　　「那你怎知道麽看？」青蒿问。
　　「什麽怎麽看？」
　　「那个圣子。」
　　路德知道自己在逃避这个问题，回想起这半个月的日子，以及後花园那个吻，怀特被教团架走时，那个受伤的眼神。

　　对於感情一事，路德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从小生活在一群风烛残年的老人堆，久了久了，也不会特别花心思去考虑。

　　好好的圣子，被卷入谜样的事件，狼狈地跟着他过着几日没有仆人伺候梳洗的日子，这对於从小被服侍妥贴的贵族子弟来说，简直是噩梦一场。勉强吃着没有经过圣礼的食物，因为郦元的胡话而误闯丧尸群，元气大伤。却依旧坚持保护着孩子们。

　　虽然最後他没成功使用千符阵，还丢脸失去意识一阵子，但自从他曾经晕过去後，怀特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不让别人有机会接近他，伤害他。但又与他保持距离。
　　刚刚在议事厅里，他好像是在保护自己，又好像不是。看到理查仗势欺人的态度，就大概可以理解怀特的童年教育是多麽的扭曲。

　　「那个圣子，看着你的眼神异常执着。」青蒿道。
　　「什麽执着不执着的？不就是小孩子胡闹麽？」路德极力想要忘掉那个吻，以及差一点身体就要被侵犯的事实。

　　「那我换个话题，你现在对千符阵的掌握程度有多少？」
　　青蒿比了剑指，朝着空白的符咒挥动，一小戳火焰应运而生。对於青蒿能使用符咒这件事，路德已不感到意外，坛金传授数招给青蒿是不争的事实。换个角度想，多一个人可以用，他们就多一个战力。

　　「以中原国出生来说，对火符能如此纯熟，真是意外呢，我以为你应该更擅长使用木或水属性的符咒。」千符阵的催动依靠灵力与血液，青蒿血液多火与金，所以天生适合用火符。路德自己是风，所以用得最多的是风行符。

　　青蒿不以为意「你是千符阵的主人，我只是皮毛而已。对中原国来说，我没有学到青乌的炼化术，就是个废物。」云淡风轻的，讲着残酷的事实，不难想像青蒿在宫里的处境。一个无用之人，在敌意环伺的环境里会有多难过。觊觎国师青乌力量的人，巴结的人，更甚者，想让无权无势的云沐去死的人，都是青蒿他们的敌人。

　　「能够让学者封印自己毕生的研究，青乌宁可带进坟墓，也不肯教你，一定是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情。」青乌的炼化术与坛金的千符阵同样出名，前者成就了中原国的辉煌，後者结束的世界大战的僵局，而这段辉煌的历史，随着青乌的死带进坟墓，也随着坛金的失踪而消散。

　　「师兄，不要比我早死。我这辈子受够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了。」青蒿紧抓着路德的袖口，虽然面无表情，但语调艰涩。
　　听到这声师兄，路德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跟自己的关系，此刻，路德可以了解青蒿的心情，他们都失去过最重要的师傅，坛金的失踪，也是他心底一块无法填补的痛。路德想要安慰青蒿，但心底却下意识的拒绝。只好把自己的袍子披在她身上，再侧抱轻搂着，让青蒿靠在自己的肩上。

　　从此刻起，他决定把青蒿三人变成自己的责任，郦元丶华银与青蒿的相遇，也是真的是命中注定。人工生命与战斗人种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可能可以因此揭开续命的谜题。

　　只是，南之南提到的「人间体」，是更关键的事情，如果神明在人间的凭依是造成人工生命与战斗人种的诞生，那只能说，意欲创造这些物种的人，心中怀有更可怕的念头。

　　路德想把灯掐熄，手腕翻正，指尖画过符纸。却发现没有反应。
　　再试一次，符纸连动都没动。
　　（怎麽会？？）
　　路德起了身，抓过几张符纸，准确地把咒念完，但符纸文风不动。
　　路德傻了，千符阵为什麽发不出来？

　　他坐起身，运了气，体内的灵力像是被锁在胸口的某处，可以感应得到，但是无法流动。青蒿见状，一把扯开路德的单衣「做什……？？？」，不等路德的挣扎，青蒿脸颊贴着路德结实的胸膛，脸色愈发难看。

　　「师兄你的……..魂元….没有反应…」青蒿口舌乾燥，难以置信的做出结论。
　　「怎麽可能……我可以感应得到体内的灵力啊。」自身灵力虽然不济，但自身灵力的流动还是抓得稳妥的。

　　「师兄，你试试看别的符咒，会不会是现在灵气刚好不符属性？」
　　路德一听，换个手印施展火符，符纸依旧文风不动。
　　青蒿手掌往路德胸口一按，灌注灵力感应路德体内的脉动，验证自己的推测後，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麽了？」路德抓住青蒿颤抖的手，问道。
　　「师兄…..你的魂元….不…不见了。」
　　「怎麽可能，人没有魂元是不可能活下来的。」魂元管人的灵力与心神。只要是活人都有。
　　「你现在体内的魂元，不是你的。」青蒿的眼角滑下晶莹的泪水。

　　「没有魂元到底可不可以活，为什麽不问我呢？」一个路德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狭小的房间。此刻，狂风大起，冷空气从窗口灌入，玻璃应声碎裂，整个房间家具摇晃作响。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青蒿与路德面前。

　　「路德，你说过，灵力要还给我的。现在，我就要讨回。」怀特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银白色的长发，妖异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