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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亏欠的是家人 ...

  •   小徐从演唱会开始就一直在找齐纯华,直至演唱会结束,人都散了,小徐也没看到齐纯华的踪影。在这个节骨眼失踪并不是齐姐的作风。

      “秦姐?”

      一位身材颇为圆润的中年女子出现在宴厅门口,风尘仆仆,还喘着气,约莫三十多岁,保养得宜,气色喜人。小徐认得她,她是先生的另一位经纪人,主要负责先生的唱片出版事宜,这一次演唱会,由于是齐姐包办,秦姐并没有一起跟来,而是留在香港与合作商商谈先生的新专辑。对于此刻突然出现的秦姐,小徐觉得万分惊诧。

      “看来先生的演唱会相当成功。”秦姐将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口,便走了进来,她也是在凌晨七点接到小齐的电话要她迅速赶来S市的,她安排好了香港的事宜就坐了最快的飞机过来了。虽然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没有过问太多。以小齐的性格是不会半途而废的,何况与先生有关的事,她向来比谁都用心。或许一般人看不出小齐的心思,可她终究是过来人,但看出是看出,却也说不得,先生是何许人,在这个圈子,他是不会谈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的。好在小齐也是个剔透的人,明白这些。

      小徐拉着秦姐选了个清净的角落,避开先生的视线。

      “秦姐,你知道齐姐哪去了么?”齐姐若不是有什么事,断不会突然让秦姐从香港赶来S市,而她自己又失踪。

      “她可能不会回来了。”秦姐出神的望着先生的背影,一声叹息几下摇头,能让小齐下定决心离开,一定是发生了重大事情,可她没有资格过问太多。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同事,但是彼此独立,他们都是为先生工作,但私底下不会有太多的交流。

      “先生不会怪她的,我们都知道她是为先生好,齐姐怎么就这样走了那!”小徐急的团团转,在他的心里,齐姐才是先生最忠心的经纪人,一切从先生的利益为出发点,甚至舍弃了她自己的许多利益。如果先生是个不赚钱的明星,那么齐姐就是个倒贴的经纪人。先生在理财一方面没有太多的概念,而只有他才知道,先生许多费用的开销,都是齐姐自己垫进去的。拿这场演唱会举例,演唱会的会馆原本是租不到的,却不知齐姐想了什么法子,才定下来的。

      小徐与秦姐简单说了下一大清早所发生的事。

      秦姐思索了片刻,依旧摇头,“小齐应该是有别的理由。”先生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从不跟人发火,特别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事情,也很体贴一起工作的伙伴,小齐也是了解这一点的,所以断不止如此。

      “先生那,怎么说?”齐姐就这样走了,先生定然还是不知的。

      “晚些时候,我去说吧。”这事也瞒不久,何况以先生的观察力,估计早发现小齐不见了吧。先生有三大经纪人,除了她和小齐,还有谈哥,谈哥是从先生出道就一直跟着先生的,资历比她和小齐都要深,只是谈哥去年刚结婚这半年来都在家陪着妻儿,故而不便随先生在外地奔波,而小齐又处处为先生安排的无微不至,谈哥也就很放心的把他的一部分事宜交给小齐做了,也算作半隐退了。如今小齐说要辞职,一时半会还不知要上哪去找合适的人顶替。看来谈哥又要重出江湖了。

      齐纯华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二点。她本来打算昨天早上就坐飞机回来的,却还是不太放心演唱会的事,直到那个人开唱,而她也确定秦姐在赶来的飞机上了,她才坐飞机赶回香港。因为知晓自己在飞机上决计睡不着,下午也顺道补了几个小时的觉。抵达香港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好在家里派了司机在机场等她,她才能在一个钟头内赶到家。

      她知道自己临时离开很不负责,可秦姐在她便放心了,且小徐一直太过依赖她,他必须学会独当一面,这些,秦姐一定能教好。

      齐纯华进了门就将行李递给了齐妈,然后放轻脚步上楼,这个时间,父亲应该深眠中。

      父亲的身体其实一直都很好,也有自己的私人医师,纯恩也一直都在他身边照顾的,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可纯恩不是会拿父亲身体做文章的人。

      齐纯华进入父亲房间的时候,只见年迈的父亲躺在床上,闭着眼,应该是熟睡中。而纯恩趴在床边,看似也睡着了的样子。

      父亲其实已年逾六十,母亲生她的时候已年逾四十,那时候她的姐姐,齐纯恩已经十六岁了。母亲生了她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没过几年就病逝了,对母亲她没有太多的印象。纯恩也早早踏入娱乐圈,即便是在国内她也算知名模特了。年龄的差距使得她与纯恩的关系算不得亲厚,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父亲也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没有太多的时间看管她,而她又特别早熟,在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照顾自己,她也习惯了这样的家庭关系。因而,她对这个家,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齐纯恩这几日都是浅眠,听到脚步声就醒了,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齐纯华,颇有些不悦,这个妹妹,几年都难得回一次家,“许医生说爸他是高血压,随时都会中风,甚至……”齐纯恩没有说下去,低眉敛去眼中的悲伤。

      “什么时候的事?”在她的印象里,父亲的身体一向是健朗的,从无病痛。可眼前那个躺在床上的老人,耳鬓霜白,岁月在他面容之上刻下了许多痕迹,而这些,她直到现在才真正看见。

      “有两三年了吧,他一直瞒着我们,若不是上个月爸他病倒了,我也还被他蒙在鼓里。”爸他生了两个女儿,可这里两个女儿都不孝,一前一后都进了那个混圈子,难得陪在他老人家身边,虽然爸说过很多次不喜欢他们在那个圈子里混,可她们都没有听进去,以至于这些年来,他都是一个人。

      “我们都是不孝女。”妈走得早,爸也没有再娶,为了让她们两过的日子好,一直都拼搏着事业,他们一家人反而聚少离多,等到真的聚在一块了,却没有多少时日了。

      “对不起。”这些年来,她仗着父亲对她的纵容,没有陪父亲好好说过话,或许在她心里,从没有认可这个家,和这些家人,她也仗着纯恩一直在香港,为了自己的那片执念,守着另一个人,常年不在家中。她是那么自私,还差点害的父亲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这个父亲从某种意义上不能称之为她的父亲。

      在齐纯恩眼里,她的妹妹一直是个倔强且孤傲的女孩,她不懂纯华,纯华也没想让她懂,纯华与家里的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淡淡的疏离,似乎他们对她来说,和其他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

      “纯华,那个人值得吗?”她很少过问纯华的事,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混,有些事总还是知道的,名利这种东西不会是纯华的追求,那么能让她不肯脱身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齐纯华摇头,“姐,你明白的。”她愿意,那做什么都可以。“姐,我想好了,我不会离开了,我也不会回那个人身边了。”在那个人眼里,她与其他的什么人没有差别,总有人是可以替代她的,即便一直有这个认知,可心依旧会痛,痛的呼吸都困难。她所有的心力都给了那个人,而她剩下的生命,将用来陪伴她的家人。她亏欠父亲的,太多,亏欠齐家的,更多。

      齐纯恩对自己的妹妹并不是很了解,其一是缺乏沟通,其二是纯华一直都未曾把她自己容纳进这个家。但这个妹妹在某些方面的偏执,与她颇为相似。

      “姐,有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但你别告之父亲,行不?”这具身体已经开始腐败,只希望能撑到父亲百年之后。

      齐纯华甚少与她说些贴心话,她们两姐妹虽然有着十多年的年龄差,但她总觉得,纯华看这个世界的眼神,比她更沧桑。其实她也没有真正用心去关心过这个妹妹。

      齐纯华见纯恩点了头,便拉着纯恩去到客厅。

      “我或许也没几年了,若我走的比父亲早,希望你帮我瞒着他,就让他以为我是个不孝女,不愿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就像妈妈那时候一样。”面对生老病死,她还是无法无动于衷,即便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她也从未以女儿的心态去孝敬过。

      齐纯恩不能置信,纯华才二十五,这么年轻,他们家也没有遗传病史,怎么会?

      “姐,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二十多年前她就料到这一天,也是为了避免这些生老病死带来的哀伤,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过多的融入这个家,只希望有一日她离开的时候,他们不会太伤心难过。

      “许医生怎么说?”许医生是他们的家庭医生,每年都会定期为他们全家人做健康检查,她也从没从许医生口中听过纯华的身体有异。

      齐纯华摇头,“我的检查报告都被我偷换过。”许医生早被她收买了,要换一份体检,并不难,所以家人一直都不知道。

      “纯华,我不懂。我们是一家人,可你从没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她相当不明白,纯华到底在想些什么。

      “姐,以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她的心已经掏空了,没办法为家人做太多,只是期望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可以补偿。“我在周律师那立了一份遗嘱。”父亲的产业可保她们几世衣食无缺,可她能给的,也就那些浮利。

      “遗嘱?”纯华有什么可以立遗嘱的,她这些年来,为了那个人,倒贴了多少,她还有什么?

      “其实我有件事瞒了你们许多年。”到如今,有些事说了也无妨了。

      “因为我早慧,十岁便要求父亲把我寄养到大陆,而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才十五岁。”她不是天才,却是因为她的一番奇异遭遇。

      “这我都知道。”纯华一岁便能开口说话,会跑会蹦,二岁时便可以照顾自己的起居了,这一度让他们全家人都以为纯华是个神童,爸妈也因为纯华的聪慧引以自豪。只是纯华十岁时要求爸妈将她送至大陆的亲戚家。好在家里在大陆有些一表三千里的姻亲,爸妈强不过纯华的坚持,纯华的早熟,他们也算是放心的。等纯华再回来,已经是纯华十五岁的时候了,那时候母亲已经过世,她记得,母亲的葬礼,纯华也没有回来参加。

      当纯华回来这个家,纯恩也没把她当妹妹看,纯华也毫不介意,甚至搬出去住,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后来她从同行口中得知,自己的妹妹也进了娱乐圈,只是以经纪人的身份。她一直都是个模特,从不过多的陷进那个圈子,她有良好的家世,做模特只是她的兴趣,可纯华却一头栽了进去,她从同行口中听过有关于纯华的各种不同描述。不过她和纯华的关系一直没有爆出来,都把自己的背景掩的很厚实。

      纯华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妈曾经说过,纯华会出落的比她更好看,她却也只是笑笑,爸妈对幺女的宠爱她是可以理解的,况且那时她已经可以独立,也不甚在意爸妈的偏爱,毕竟在纯华出生之前,爸妈对她也是极尽宠爱的。只是她不明白,纯华为何坚持要离开父母独身去往大陆,回来后,与家人的关系和陌生人没有差别。以他们家的实力,纯华的聪睿,她根本没必要去做个经纪人,还为了那个人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好的一幅模样,如今邋遢的看不出一点女孩子的气质,永远都是蓬乱的卷发,密厚的刘海遮去了大半张脸,脸色差得比父亲还吓人,那双总让她觉得布满沧桑的眼眸也总掩藏在黑框眼镜下,如今只让她觉得,纯华如一滩死水。

      “我私人名义下有些股票和不动产,”纯恩肯定会怀疑吧,“你放心,都是我通过合法途径赚的,只是这里面的曲折不便透露。”当年香港金融危机她看中了波动的股票交易市场,在那场危机后,她向父亲借了钱,买下了一些股票,千禧年之后的两年,股票的迅猛涨幅,让她从中大赚了一笔,她也趁势挪了一笔钱在香港和大陆购置了一些房地产,当然这些操作都不是她本人执行的,她有自己的证券分析师,她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都是她的证券师帮她在管理,她并不过问太多,只知那人以此在大陆还开了家投资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这些年来她赚的钱并不会比她的父亲少,只是没人知道而已。“有一半我会捐给慈善基金会,剩下的一半,姐你可以看着自己办。”

      “你们真自私,一个个都留那么多钱给我,可你们却……”她只是希望一家人可以聚在一起,无论还剩多少时光,那么多钱,也换不回家人,留一大堆没有感情的金钱给她!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一直以来,纯华都没有向他们敞开心怀,是因为料到这一日会到来,徒添伤感吧。

      齐纯华不想继续方才那话题,便扯开了,“姐,你不年轻了,等我们都……不要在折磨自己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纯恩已经四十一了,虽然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但女人这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已经流逝。早些年,父亲因为纯恩不肯嫁也伤过心,这些年来也渐渐能明白纯恩的坚持就一如他自己的坚持。他们这一家人在这方面还真是像,爱上一个人,偏执至极,眼里再也融不进另外的人。

      她虽然并不常回家,也不多过问纯恩的事,但同在一个圈子,她多少还是知道,纯恩身边有真心待她的男人。她也打听过,那个男人在纯恩身边守了二十年了。二十年,无论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男人,那都是他们最美好的青春。而他们又还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姐,我希望你能幸福。”幸福对她来说太奢侈了,可姐姐还是有机会的。关于守在纯恩身边的那个男人,她也是知道的,早些年也是个花花公子,只是在遇到纯恩后,收敛了不少。只是很不凑巧,在纯恩试图走出接纳那个花花公子的时候,被她撞见那花花公子与别的女人逢场作戏。纯恩是个对感情有洁癖的人,即便那花花公子知道之后悔不当初,那件事也成了他们之间的心结,提不得,更说不得。这十几年来,那花花公子还真的没有过别的女人,每天都是两点一线,不是在纯恩的工作片场,就是在公司上班。但即便如此,纯恩却把自己保护的更严实,除了工作,就只在家里呆着。她也单身至今,这是她对那个男人的惩罚,也是对她自己的折磨。纯恩怎会不明白,若那个男人不是真的爱她,又怎么会这十多年来也单身着。纯恩口口声声说她不爱他,可她只是不能接受,背叛而已。

      “纯华,我承认你把我看得很透,那你自己呢?”纯华虽然说再也不回去那男人身边,可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以前的她为了那个人,可以拼命,身上永远有股不服输不怕死的劲,可现在呢,也不过行尸走肉罢。她是真的放手了,还是不敢爱了?

      “我从没有资格,如今也没有心力了。”一直以来,那个人就像神祗一样存在她的心里,她不敢有半分的非分,就怕亵渎了他。或许她的潜意识里,不断催眠着自己,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有交集,也终究走不到一块。这些年来能陪在他身边,已经是她觉得最幸福的事了。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是他?”她的妹妹何许自负,何等眼高,却为了那人把自己搞得这副邋遢模样。她明白为何纯华从不装扮,甚至故意而为之。那个圈子有多混有多乱,她们都知道。她可以游走在边际,是因为她并不是非要在那个圈子不可。可纯华有非要在内的理由,那就会为有心人所利用。即便纯华有良好的家世,可在那个圈子,并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只有纯华一直都把自己整的让人不想多看几眼,她才能保护自己。可纯华如此委屈自己,又是何必。

      “为什么是他?”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或许从第一次看到他站在舞台上,她就沉沦了,之后越是了解他,越是觉得那个男人完美。她有完美主义情节,或许那时候是距离他远的,看着他,便认定了,只有他,才是她要的。更靠近他后,更是无法抗拒。他出道二十年,他变了,却从未变过。即便身在这浮华奢靡的世界,他依然保持着内心的纯白。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只是不屑。他是清高的,他的思想是出世的,可为了他的梦想,他又不得不入世,这样一个矛盾的男人,却又那般和谐。只是看着他,内心就会满足,有他的地方,就觉得充满温暖。有他的每一日,都很明媚。

      “这一世,只为他走这一遭。”那个人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那她这一世,已为他拼却了所有,终究不得,却也无可奈何。面对着他,总觉得自己那么渺小,她深深的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纯华道出心中掩埋了多年的情愫后,倒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将身子更深的埋入那毛茸茸极其舒适的沙发中。这张沙发是二十多年前她央着父亲从国外特地定制购买的,那时候国内并不盛行这种宽大柔软的可以当做床的沙发,多数人都还很传统,家中摆放的都是红木制品。那时,母亲仍健在,总会抱着她在沙发上玩耍,即便她很早就学会自己走路,母亲依然喜欢将她抱在怀中,哄着她,逗着她。那时她只觉得母亲着实无聊,她不同于那些刚出生的孩子,对于孩童的玩具也不屑一顾。那时母亲看着她,总是喜并忧着,母亲曾抱着她睡时,自言自语的说过,纯华将来必定不易幸福。如今那也是应了那句话,只是倒也不全对,只要在那人身边一日,她便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母亲过世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她却没有回来,并不是她有多狠心,只是分身无暇,或许在她心里,母亲还不够重要,抵不上那一年离世的另一人吧。也或许她真的是薄情寡恩之人,不然她怎会不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回来后也没有陪在父亲身边。

      “好一句,这一世只为他走这一遭!那我们算什么?我们不才是你的家人吗?”妈走的那天还在盼着她的幺女,一直不肯闭眼,就为见那年幼就离家长久未归的小女儿!直到妈走了,眼也没阖上,清面泪不止,手中还紧紧攥着幺女的照片,一声声唤着幺女的名字。

      齐纯恩本将那十多年前的一幕忘了,那时她多恨眼前这个妹妹,她怎可如此残忍,连妈最后一面也不见!她本可以忘怀,可听到纯华那句,止不住的悲伤与凄苦,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母亲,那个至死都未见到她最疼爱的小女儿的母亲。

      “我……”她没有借口,她亏欠这个家太多,“对不起……对不起……”纯华闭上眼逼回眼泪,咬紧嘴唇,仰起视觉,却没有焦距。她自然知道母亲对她的疼爱,也正是因此,她才非逼得父母把她送走,她怕有一日,她承受不住这样的亲情,她怕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回报,可如今,她依旧欠了一身的债,也永远都还不了……

      “纯华?是纯华回来了吗?”苍老的声音,唤着幺女的名字。

      齐纯恩看到此刻站在客厅门口,一大半身子都依靠在门上的父亲,就忍不住哭意,她们年迈的父亲,已时日无多了,如今连起身站立步行这种对常人来说简单至极的事,都需要耗费他全身的气力,她不知无力的父亲是怎样自己起身,甚至一步步下楼走到客厅的。

      “爸……”纯恩的语调中已有了颤音。

      “父亲……”

      纯华愣在那,纯恩上前扶住父亲,是她们声音太响吵醒他了吗?

      “哎,你还是不愿叫我一声爸吗?”齐父无奈的叹气,从纯华会开口叫人,她就没叫过爸妈,总是以父亲母亲相称,与他们也亲热不来。

      纯恩看着转身而去的老人,各种情绪涌动,即便她有万般理由,是眼前这个人给了她生命,抚养她,她已经伤害了一个,无法弥补,这次她还要任性下去吗?再伤害那些关爱她的人吗?

      “爸。”其实叫一声,并没有那么难。

      背影停住了脚步。

      纯恩转身使了个颜色,纯华上前与纯恩一起搀着老人上楼,老人眼中闪着泪花,嘴角有笑意,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字。

      她只是一声简单的爸,就让父亲如此满足,老人家其实很简单,不会要求子女太多,只盼着子女安好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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