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犹在》芜璋

2、出门便已是江湖

　　却说这日傍晚，木棉姑娘边做针线边思考人生，那厢木老爹却领著牙婆，殷勤地介绍自家姑娘。
　　“死丫头，快过来。”木棉抬头一看，心道不好，木老爹身边的陌生女人看起来像是古代的人贩子啊！木棉赶紧扯扯魏大娘的袖子，魏大娘脸一下子也白了，扯了嗓子喊“天杀的，你这是真要卖女儿啊？”
　　木老爹不耐烦地来拖木棉走，说道“卖了怎么了？讨债的养来干嘛？”牙婆看著木棉的脸，满意地点点头“是个标志的，年纪虽小，也瘦了点，倒也能卖个好价钱”
　　木棉的右手被魏大娘紧抓著，左手被木老爹拖著，左手拿著的针刺进肉裡，鲜血淋漓，魏大娘道“你要卖多少钱？我给你，你卖给我吧！”
　　木老爹嘿嘿一笑，看了牙婆一眼，牙婆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这要看卖哪去了？若是这等容貌，卖给何大人家当婢女是一两银子，卖给县老爷是一两银子五十文，咳咳，要是……卖到窑子里是三两银子……”
　　男人群中有人喊到“这麽小的女娃娃，窑子里也要？”男人们一阵笑。魏大爷从人群中走出来，道“臭婆娘，咱家哪来那麽多钱，快家去”魏大娘闻言，立时顿住了。
　　木棉见状跪在地上，哭求道“爹，求您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别卖了我，女儿一定好生干活，不叫爹爹烦心，女儿卖针线，也能养活自己的”，木老爹踹了她一脚“你能挣多少钱？不如卖了省心”又指著魏大娘道“老虏婆，买不起别在这儿碍事”
　　魏石头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木棉身边，眼泪止不住地流，道“木大爷，求您别卖了丫头……娘，要不咱买下她吧！”
　　两个孩子哭得悲戚，牙婆子忍不住开口“若是没想好，今日便算了，改日我再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木老爹急忙拉住牙婆子“卖卖卖，我卖，她是我生的，我想卖就卖，老魏家买不起的……”魏大娘抹了一把泪，抱住快要哭晕的魏石头，急忙开口“我买，我给你一两银子，你卖给我吧！”
　　木老爹冷笑“卖她可不止这个价……啧”木棉这下真是慌了，难不成真的要沦落烟花之地吗？魏大娘也绝望了，魏大爷一言不发地抱起石头，对魏大娘道“回吧！”魏大娘拿帕子抹著泪，依依不捨地看著木棉，木棉突然站起来，挺直背，环视了一脸希嘘的村民们，对著魏大娘道“大娘等等”
　　木棉拔出扎进肉裡的针，把手裡快要完成的针线迅速做好收针，那是一朵红色的木棉花，白色的帕子上还有一点点鲜血，木棉端详了一会儿，心道，若是没有血迹，定能卖个好价钱。木棉把手裡的帕子双手奉给魏大娘，坚定地说“大娘，丫头命苦，幸得大娘一家照顾，丫头本想一生孝敬大娘，但如今怕是不能如你我之愿，丫头身无长物，且此去丫头恐怕凶多吉少，只有这帕子赠与大娘，大娘留个念想，可别嫌弃活计粗糙。”
　　魏大娘泣不成声，握著帕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向她的丈夫和儿子，走向她的家。木棉看著她离去，人群也渐渐散去，牙婆子道“唉！小娘子，你也别怪我……”木棉沉声道“自然不会怪你，又不是你卖的我”木老爹道“婆子，给我三两银子，这个讨债的归你！”牙婆拿出卖身契，让木老爹与木棉画了押，才拿了三两银子给他。牙婆子让木棉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再来接她，木棉又道“我也不必收拾什么，不过铺盖衣物罢了”木老爹斜眼道“她没东西，铺盖衣物都旧了，不必收拾，天色已晚，二位走好”
　　牙婆一脸司空见惯，平静地领著木棉离去。木老爹掂了掂手裡的银子，向著刘寡妇家走去。

　　牙婆将木棉领到县里附近的一间客栈，对她道“快要宵禁了，今日先歇在客栈里，明日再带你去花妈妈那裡”
　　木棉点点头，店家打了一盆热水来，牙婆子先洗漱了，木棉才用剩下的浊水淨面。牙婆将木棉双手绑在塌边，让木棉坐在小杌子上，头枕著塌睡。牙婆才上塌歇息，牙婆道“你别跑，如今你跑不掉的，安心睡吧，若是花妈妈要你，将来……”木棉不再听她讲话，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木棉和牙婆坐驴拉著的车上，很明显是从农民那雇来的，前头有个老丈拉著驴子，来这里这么久，木棉还是第一次使用交通工具，虽然颠簸，倒也新奇。木棉一行人到中午时分才到城裡，牙婆子拿了二三十文钱给了老丈。
　　城里熙熙攘攘，二人走了一会儿，牙婆子就拉住一个年幼乞丐，塞给他两文钱，道“你去告诉花落阁的花妈妈，下午，我带几个好人儿去瞧她”乞儿伶俐地複述了一遍，一溜烟跑了。
　　木棉来到一处院子，院子是两进的，屋子里还有六七个女孩子，最大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最小的和木棉差不多大，长得都略有姿色。一个婆子拿了衣服和头绳过来，让几人去沐浴更衣。几人换上同样的青色衣裙，扎了一样的双丫髻，端正地站著。木棉忍不住感叹，这还是穿越以来，第一次穿这么软和干淨的衣服呢!
　　吃了顿饱饭，几个女孩儿同牙婆坐上牛车，去了花落阁。

　　花妈妈看着眼前一排女孩子，对牙婆子笑道“这次的还算不错，你要在像上次一样搪塞我，我可是不依的”
　　牙婆子道“天怪热的，找这些孩子可不容易，就说这个……”她指了指木棉“昨日才被她爹卖给我，我可走了好远，要不是她爹同乡原来说过她娘在世时是个美人胚子，正好昨日她爹遇上我说要卖，我才不去，昨日都快宵禁了才买下，就怕被别人买了”
　　花妈妈道“你有心了，不会亏待你的”
　　花妈妈一个一个问过名字，年龄和家乡，花妈妈点了木棉和另一个女孩子，另外站好，笑道“你们俩都没有名字，你俩又都姓木，如今在一块也算是缘分……”想了一会儿，指著木棉“你便叫木棉吧”然后对着另一个女孩子道“你就叫木槿吧！”二人冲她磕了头。
　　花妈妈又指了另外四个女孩，道“还有这四个，剩下两个我不要，你带走吧！”
　　牙婆道“留着使唤也好啊”
　　“使唤丫头尽够了，再留就太多了”
　　牙婆无奈地点头“依你依你”然后拿出六人的卖身契给花妈妈，花妈妈让人秤了银子给她，边称边道“老规矩，一等的六两一个，二等的五两一个，一共三十二两”
　　木棉心道，这牙婆够黑啊，一下挣了一倍的价，难怪不怕花妈妈看不上就都先买来了，压根不会亏本的嘛！
　　花妈妈拿了卖身契，对身边丫鬟打扮的女孩子说“这六个明日到官府报了”入了贱籍，就算跑也会被官府追回来吧！
　　木棉与其他五个女孩又坐上了牛车，没人告诉她们回去哪儿，车夫也不说话，反正都已经被卖了，再惨顶多被再卖一回，想到这，木棉仔细打量了这几个女孩子的容貌。木槿长得最出挑，浓眉大眼鹅蛋脸，很符合木棉的审美，与木棉一样，今年只有六岁，性情看起来最温和。其余四个女孩，都是丹凤眼樱桃嘴，很古典的长相，其中一个女孩胖嘟嘟的，跟其余几人画风明显不一样。
　　刚刚被卖，这几个女孩子看起来都没什么心思跟人搭话，牛车上十分安静。只是眼看宵禁了，车夫依旧没有找个地方落脚歇息的意思。过了二更便是宵禁，金吾卫的人拦住牛车，车夫给他看了文书和令牌，牛车就被放行。一行人到四更才到了一处城郊的宅子，宅子又大又精緻，木棉咋舌，开妓院这么挣钱啊！
　　旁边几个小女孩明显被震慑住了，木槿拉着木棉道“我舅舅卖了我之前，和我说过，有的烟花女子过得比一般的小家碧玉都好，我看花妈妈过得和神仙似得”
　　木棉笑着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保命已是不错了，过得好不好我倒是不强求了，吃饱穿暖最要紧”
　　几个婆子出来，引几人回屋，木棉一向心理素质强大，如今大局已定，不再提心吊胆，也不再担心被无良老爹殴打，难得睡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木棉才听说，木棉木槿的待遇比其他四人好，单人单间，配一个六七岁小丫鬟一个婆子，其余四人挤在一间屋子，只有两个婆子伺候。连屋里的摆设和吃穿用度都比其他人好。木棉摸摸自己的脸，长得好看还有这种好处啊！
　　这处宅子不止她们六人，据说不算丫鬟婆子，一共有六七十个女孩，木棉木槿和另外十个女孩一起上课。这里边还分了等级，木棉等十二个是一等，地位最高待遇最好；昨日的四个女孩并其他二十五六个女孩是二等；其余皆是三等，待遇最差，八人一个单间，只有一个婆子照顾饮食起居，大部分事要自己动手。
　　木棉木槿与其余的十个女孩，雇了专人教导，琴棋书画，唱曲跳舞，天南海北什么都要学。花妈妈隔了一段时间来过一次，对木棉木槿说“她们来了有段时间了，都拎得清，你们哪，将来若想照著自个儿的心思来，这些都要好好学。”木棉顿悟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原来电视剧上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也是有的，关键是要有颜有艺啊！做得好的，说不准还能得到世人的尊重！名妓柳如是、寇白门等不都是这样么？
　　木棉拿出当年读博时的干劲，刻苦用功，很快就赶超了其余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