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骨》杯色

1、皮骨

　　陈曦和林蒙是前后桌。
　　长得真好看啊。陈曦托着腮，傻傻地盯着林蒙写作业的侧脸。陈曦觉得林蒙长得很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反正就是帅得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日月无光星辰黯淡。
　　她多喜欢林蒙，从暗恋到明恋，是从第一眼开始的单相思，是全班都知道的不可说的秘密。所有活动，有林蒙就有陈曦。
　　为什么是不可说的秘密呢？因为班长宋瑜喜欢陈曦呀。而且林蒙喜欢陈曦的老闺蜜苏雪。班上的同学们都喜欢悄悄地讨论这团混乱的四角恋，却心照不宣地不搬到明面上来讨论。
　　陈曦什么都知道。今天，她下了一个决定。她希望林蒙能看她一眼，就一眼也好。只是林蒙眼里只有苏雪，看不到她。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那么喜欢林蒙，林蒙怎么可以只喜欢苏雪，看都不看她一眼！
　　陈曦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嘶哑干涩的难听的呜咽。
　　她慢慢地走出校门，天边的夕阳化掉了一半，另一半融融地粘在山顶。等她走进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的时候，天黑了。
　　她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黏腻地划过。
　　——“苏雪”。
　　她拨通了电话，死寂的脸藏着树的阴影里，昏暗难辨，声音却格外甜蜜，语气欢快：“小雪小雪，你知道学校小树林最里面开了一家占卜店嘛～测姻缘诶！测成绩诶！好神奇的样子哦！矮油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电话那头的女孩温柔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
　　五分钟后，陈曦挽着苏雪的胳膊，一起走向树林深处。
　　陈曦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又想不起来。她太兴奋了。
　　陈曦看向苏雪，雪白的月光吻着她的侧脸，苏雪也看着陈曦，迷人的桃花眼里洋溢着柔光，美成一幅神秘的月夜美人图。陈曦恍惚地想，林蒙爱的就是这张皮吧。
　　……
　　占卜屋看起来并不让人感到舒服。明明是新开的小屋，外围的墙壁却斑驳得像是中世纪哥特风的老屋子，稀稀落落的爬山虎贴在墙上，尖尖的屋顶，发黑的木门。
　　陈曦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癫狂奇异的神色。
　　她又看了一眼苏雪，月光被云遮住了，苏雪的神情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陈曦推开门，看向屋内。一个老女人佝偻着背，抚摸着水晶球。她抬起头来，冲着陈曦和苏雪笑了。陈曦抓紧了苏雪的手，走向那个老女人。
　　老女人的脸上有深深的沟壑，皱在一起就像凝固的熔浆。
　　她用沙哑的声音问她们：“你们决定好了吗”
　　陈曦刚想点头，忽然觉得老女人说的话有点奇怪。
　　她猛地看向苏雪，后颈一阵酥麻，眼前发黑，昏过去前，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苏雪脸上和她如出一辙的疯狂。
　　……
　　即使是在昏迷中，陈曦也能感觉到，长长尖尖的指甲切入后颈，顺着脊椎骨一路下滑，粗糙冰冷的手掌掀起切开的皮肉，深入皮肉和经脉肌肉之间，一点点分离，一点点撕扯……
　　她的皮肉软绵绵地被拉了下来。
　　一张温热的皮包住了她。有一双灵活的手在她的新的皮上穿针引线，在左手背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
　　陈曦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新的脸。她拥有了林蒙最爱的脸。
　　换皮是危险的，因为代价是死后的灵魂交由老女人，她会把灵魂倒进热油，变成魔药的材料。但是，没关系。陈曦温柔地抚摸手背上炙热的，换皮得到的伤疤，无所谓地笑了。
　　……
　　第二天，陈曦约了林蒙见面。像设想的一样，她顺利地表白了。林蒙看着她，眼里的深情和爱意像波光粼粼的海洋一样令她着迷。
　　林蒙带她去了一家奶茶店，送了她一杯红豆沙冰。林蒙牵起她的手，走在星光灿烂的草地上。林蒙深情款款地对她说着情话，陈曦红着脸羞涩地低下头。
　　她突然推开了林蒙。
　　她看见，林蒙手上有一个，和她一样的，炙热的疤。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林蒙。
　　林蒙也在看着她。在皎洁的月光下，林蒙的眼睛像一片揉碎的星空一样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