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温达露芜

13、所谓真相２

　　女人清了清嗓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丈夫的脑门，“这个男人没出息啊，成天想着出去赌，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啦。是我去求的高工头，想着我男人跟着去大城市了打工应该就会把赌戒了，可谁知道他这个杀千刀的狗改不了吃屎啊。“

　　女人说着便泪如雨下，苍白憔悴的脸上尽是绝望，哽咽的几乎无法继续，可她身旁的男人却只是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毫无反应。

　　君子实在有点不忍心，默默的拿了包纸巾递过去，柔声安慰，”大嫂，你别急，慢慢说。“

　　女人接过来盖在脸上，无声的抽泣了一会，才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就接着说。“

　　”我家大丫头就在老李他们施工的学校旁边上学，说是最近她爸老是找她要钱，肯定是又去赌了，让我过去看看。

　　我一听就急了，当天急冲冲的就过去了，晚上一到那儿就打电话问，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果然赌的正高兴呢，我实在是气不过就抓了他几把。“

　　女人抹了把泪，抓起丈夫的手臂掀起衣服，”你们看，就是这儿。“

　　”这是你抓的？“丛明冷声问道。

　　李斌终于不沉默了，他吭吭哧哧的接过问题回答，“是啊，就是这婆娘挠的，所以警察让让验伤的时候我才慌了。”

　　“你直接说了不就没事儿了。”君子不解的插嘴。

　　“我不敢说啊，”李斌叹了口气，“只要一说工头肯定就知道我让人代替值班的事儿了，而且听……听说警察也管赌博的事儿。”

　　郑开讽刺的挑了挑眉，”所以你情愿背上杀人犯的嫌疑？“

　　”不是的！”李斌激动的反驳，”你们警察是要讲证据的，不能随便定罪啊！”

　　”哼，”郑开慢慢踱到他面前，低头紧盯着外强中干的眼睛，”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这儿的原因。”

　　”凭什么？我只是去玩了几次牌，什么都不知道，”李斌禁不住退了几步，”什么证据？”

　　”谁替你值得班？”丛明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干净利落的问。

　　”这……”李斌又开始吞吞吐吐了，他不想出卖别人，毕竟人家不求回报的帮他。

　　”不想说是吧，”郑开一把抓住李斌拽过来，”别考验我的耐性，直接跟我回警局吧。”

　　”不不不，”李斌挣扎着扑倒在地上，”我不去，我没罪啊……”

　　”那你就赶紧说啊，”他老婆急得直咬牙，”快点说啊！”

　　李斌别老婆的催促和来自另外三人压迫的目光团团包围，也顾不得什么了，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脑袋，闷闷的说出了一直给自己出主意的人。

　　”是财哥……不孙财，是他一直帮我值夜班的。他说他喜欢夜里赶工，我刚好毒瘾又犯了，就找他帮我的忙。”

　　”孙财。”丛明冷声重复了一遍，墨色中透着冰蓝的眼眸锐利的转向李斌。

　　君子也听的心惊肉跳，回忆着那个看起来很爽朗的男人，当时他还表现的那么难过和愧疚，难道都是假的么？

　　李斌颤抖的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颤颤巍巍的继续说:”起初我并不敢一直都让他替我，可是后来发现没谁注意到，就慢慢得胆子大了。”

　　”上个月六号是你值的班？”郑开回忆了一下第一个女学生失踪案发生的时间。

　　”是……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郑开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排的是我的班，但我让孙财帮我值的。”

　　李斌刚说完就被自己老婆狠狠的掐了一把，他闷着头任她发泄，心里也明白自己拖累了整个家。

　　”郑组长，第二起时间发生的时候也是孙财值班。”君子回想了一遍值班表补充道。

　　他说完，有些担忧的往丛明身旁靠近了一些，不忍心的歪头看他的表情。

　　”是的，”郑开拧紧眉头，”加上上周五，可以说每次都有孙财。”

　　”你躲回来是自己的注意？”丛明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对他来说凶手是李斌也好，孙财也好，不论是谁，最终只要知道哥哥的去向就最好。

　　君子听他突然这么问，诧异的瞪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郑开只是皱着眉一个劲的抽烟，似乎困扰些什么。

　　”是孙财说的，他说警察怀疑我胳膊上得伤痕和丛聪的失踪有关系，所以才专门让我验伤。我担心要是验伤的话，你们肯定会发现我赌博的事儿。”

　　”所以是他劝你赶紧躲起来，不然就会被抓？”君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既可怜又可悲的男人。

　　”他说如果我被抓到了，饭碗肯定也丢了。自己进去没事儿，可是剩下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男人说到最后抱着头哭了起来。

　　可他老婆这会儿却异样的冷静，只是悲凉的笑了笑，木然的站在那里，像一尊疲惫而绝望的雕像。

　　君子却觉得莫名的烦躁，他想大声说，既然你也懂，那为什么还要赌博，为什么还要躲藏，为什么不站出来，去你说的那样去撑起整个家。

　　所有话都涌到嘴边了，可他却说不出来，因为旁边坚强而又脆弱的女人，因为孤傲而又倔强丛明。他现在没有任何立场去装好人，他们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找到丛聪。

　　”我们回去吧。”丛明声音清冽的开口，”在这儿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那李斌呢？”君子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他这算是洗清嫌疑了？”

　　”李斌跟我们走，”郑开咬着烟有些模糊的接过话，”先去验伤，再去赌坊找不在场证据。”

　　”不行啊，警察同志，”李斌不明白为啥自己已经交代了，还要被带走，”我已经啥都说啦……”

　　”如果最后证实你说的是真的，就会放你回来的。”郑开有点不耐烦的把他拉起来，回过头对默不作声的女人交代一句，”人我带着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是讲证据的，他如果真没问题，很快就会回来。”

　　”谢谢警察同志，”女人感激的点头，回头推搡着自己的丈夫，”一定要好好配合警察同志。”

　　郑开冲君子他们俩点了点头，然后拖着李斌一马当先的走了。

　　女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失魂落魄的看着丈夫被警察带走，终于近乎温柔的轻声说了一句，”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

　　风一样轻的低语，滑过落在最后面君子的耳畔，他不忍心咬紧了嘴唇，却没有回身去安慰她，所有的安慰都比不上人平安回家。

　　他抬头看向前面丛明一如既往的坚定的身影，心却忍不住酸楚起来，有的人可以等，有的人却已经永远等不回来了，留下等待的人只能孤独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