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第 235 章 ...
-
巳时初刻，霓凰的女官们早早地准备好了一切。巳正差半刻，苏哲带着度支、司农、将作等各衙官员由大司马门入，步行至贤宁门，由早就迎候在门口的流采引入正殿。
霓凰端坐殿中，看着苏哲端容正色缓缓前行，一步步行至她面前，情不自禁地屏了一下呼吸。十几名官员跟随着他亦步亦趋，阳光从殿外射入，所有人的影子在地面上连成一片，像是一朵长长的阴云随着他的移动笼罩过来，一直弥漫到她脚下……
“臣太子太傅苏哲，拜见殿下。”
“臣大司农吴存礼/臣度支尚书周从/臣……拜见殿下……”
哗啦啦一片行礼下拜的声音。霓凰微微透了口气，在座位上挺直了脊背，用威严而不失亲切的声音回应道：“太傅请起，坐。诸卿请起。”
“谢殿下——”
所有人自然而然地两边分开。霓凰举目看去，苏哲端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位，下首，大司农，度支，都水，将作等中枢朝官依序列坐。与苏哲相对的右首第一位却是空着，右首第二位是徐州别驾，显然是代表徐州刺史聂真出席。再往下，广陵，高邮，临泽，山阳，沿途诸郡的郡守虽然不能亲至，却都派了主簿或者主记室过来，参与这次与徐州密切相关的重大会议。
她自左至右扫了一遍，见众人都已坐定，便向苏哲点了点头，清声开口：
“今日召见诸卿，是为了会商徐州今冬兴修水利，疏浚沟通百尺渠、永宁渠一事。此事由太傅首倡，太傅，您先说吧。”
她声音清朗，态度平和里带着尊敬，说话的时候与苏哲对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地挪开目光，转向一干朝臣。侧过脸时的一瞬间，余光里似乎看到苏哲轻轻闭了闭眼，眼底有什么异样深沉的、她来不及看清楚的东西闪烁了一下，只一瞬，便收敛得干干净净：
“臣遵命。”他在座上向霓凰欠了欠身，口气恭谨，俨然一副标准的臣子做派，“——疏浚沟通百尺渠、永宁渠，是因为邗沟北口淤塞日久，水流愈缓，已经不足以同时承担蓄水、灌溉、行船、泄洪之务。邗沟地势南高北低，前年徐州大雨，洪水既不能排入长江，又不能沿邗沟顺淮河入海，冲破堤防，遂成大灾，就是为此。”
他一边说，女官们一边已经搬掉他对面的座位，在空出来的地方立起一面屏风，挂上舆图。苏哲向她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续道：
“这个工程的目的，是疏浚百尺渠、永宁渠故道，拓宽挖深，并且新开一部分河道将其沟通，修成一道从长江到山阳的河渠。一则，分担邗沟的压力，二则，这条渠道开出来，可以稳定灌溉周围三万顷农田。——工程的详细情况，殿下，沈琚此前受命，详细踏勘淮南各条河渠，规划工程，臣请命，由他直接向您禀报。”
“多谢太傅。如此，沈卿——”
两人之间的交流到此结束。接下来，沈琚应命上前，向霓凰和与会诸人说明工程规划，霓凰转向右侧看着舆图专注聆听，时不时开口发问几句。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她再也没有回头，也再没有，向左手边的苏哲望上一眼。
按照沈琚的规划，这条河渠总长三百五十里，宽四十步，深一丈三尺。其间，疏浚拓宽百尺渠、永宁渠的故道，以及利用途经湖泊约二百里，新开河渠一百五十里，从长江引水，经广陵、高邮、临泽，至山阳入淮。路线在邗沟之东，并不经射阳湖中转，而是联通武广湖、渌洋湖、樊梁湖与白马湖，——这些湖泊加起来都比射阳湖小一圈儿，湖上风浪，自然也就没那么险恶，舟船经过，便少了许多翻覆之虞。
工程预计动用十五万人，十一月初开工，次年二月底完工。工程中，需支给口粮十五万石，盐三千石，工具、石料、木料、铁料、他物另计。完工后，预计至少可以灌溉沿岸十里，沿河一带，新增三万顷水浇地不成问题。
霓凰听得全神贯注。这些规划她和苏哲商量过许多次，从一个粗糙的大略到一点点成型，浸透了他们的无数心血。按说今天沈琚的报告她早就心中有数，然而，当来自各部的十几名臣子坐在她面前，关于这个工程的正式会商开始的时候，仍然有一种激昂的战栗自脊梁窜起，贯穿全身。
——那是，亲手推动这个国家前行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235章 第 23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