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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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尺寸太小，填不满屏幕。
夜色邈邈，有个黑影呈自由落体的姿势，定格在高空，依稀有个女孩站在露天楼顶。
即便年代久远，像素模糊，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眉眼却格外熟悉。
许柚差点握不稳手机，心里升起一个最坏的念头。
曹静文很满意她的反应，慢慢靠在椅子上，“很久没看见，都要忘记了吧？别怪我又提醒你，当初要不是我花了五十万到处打点，这事早闹得沸沸扬扬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非要和男同学鬼混？”
许柚倏地抬头望向她。
曹静文难掩鄙夷，“我是对你没多好，但你也不想想自己配吗？没有我，跟男同学私会导致对方死亡，这事要闹出去，你还能清静安稳地念书生活？你跟那男同学关系并不好，那次约会，也是你约的人家，也不知道你从哪学的这些勾引人的玩意，好在你年纪小给你了一棍子，没让你再闹什么幺蛾子，不然我脸往哪里搁？”
且不论当晚发生了什么，至少能确定男生是意外死亡。
曹静文第一反应竟然是许柚行为不检点，给许家丢人了。
很多人不会相信这是一位母亲对待女儿的态度。
许柚却只是觉得可笑，有些人为人父母，真的是不需要任何障碍呢。
当初她差点被继父侵犯时，她的亲生母亲也是这样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好不容易结了婚，你个小浪蹄子却来跟我抢男人，想要破坏我的幸福？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送去街头的洗浴店，让你去跟男人睡个够？！”
只有哥哥相信许悠，护着许悠。
继父不能污蔑哥哥，母亲不忍心对哥哥说重话。
那时许悠在哥哥的支持下，寻求了警方的帮助。
无奈她还未成年，警方没有证据也没法剥夺母亲的监护权，只能口头教育。
这次后，哥哥想办法让许悠寄住在了学校。
放假回家时，哥哥也尽量保证许悠在自己眼皮底下，防继父跟防苍蝇似的。
哥哥打架很厉害，大概私底下警告过继父，许悠被哥哥保护得滴水不漏，没有再受到骚扰。
后来许悠一成年，哥哥便带她离开了那个家。
当继父和母亲看见律师拿出那些证据时，大肆咆哮又无可奈何，许悠才知道哥哥偷偷在背地里，为他们离开家做了多少准备。
哥哥将她带到了一间有些简洁的房子，两室一厅，只有基本家具。
哥哥告诉她：“虽然房子不大，装修的也不好，但别的妹妹有的，哥哥也会给悠悠的，相信哥。”
许悠咬着唇点头，开心地去参观房间，“哇，我房间的窗帘是我最喜欢的粉色！谢谢哥！”
她的声音雀跃又夸张，面上早已泪流满面。
在许悠的世界里，哥哥是比父母更为亲近的人。
哥哥用尽一切，使他们摆脱原生家庭和母亲的经历，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
是以她在书里看到“许柚”在许家饱受歧视时，怒其不争，甘愿当替身，又让她想起哥哥因为嫂子的替身，而意外死亡，则越发讨厌。
她没想过这些被哥哥温暖治愈，刻意掩埋在心底的过往会以这样的方式揭开。
也正是因为亲身经历，她丝毫不意外会有曹静文这样的母亲。
她们打压羞辱比之弱小的人，使之崩溃，掌控对方的一切。
曹静文见她不说话，自以为再次戳中许柚内心弱点，叹了口气，“我花大力气替你扫清障碍，让你衣食无忧，不受同学死亡的折磨和谴责，不谈生养之恩，这些你总该记得要感恩吧。不要总想着跟许橙比，你有什么能比的？学历没橙橙高，工作没橙橙好，智商情商哪样都比不上，给你找个高薪的工作，两天就被人辞退了，让你跟着橙橙去演戏，也总是拖全剧组的进度。除了能吃，你还会干什么？”
不，现在连吃都不吃了。
许柚回忆起了从前，浑身都在发抖。
曹静文喝了口茶，觉得购物旅游受的累消散不少，将两千转账给她，跟打发叫花子似的看她，“你现在不吃也行，瘦下来也有个人样，乖乖听话，还是我们许家的孩子，别想一出是一出。”
明白人不能被逼太狠，又接着补了一句：“你继续保持现在这样，后面我跟橙橙说一声，等她回国重新发展，你去给她当个助理，橙橙大方，工资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许柚攥紧拳头，咬牙说：“你凭什么说是我勾引的他？”
像是借由这具身体，她说出了好多年前，她想要却未敢亲口跟母亲说的话。
曹静文放茶杯的手一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皱眉嫌恶道：“视频里他为什么突然冲上去抱住你？难道不是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他的信号？”
许柚缓缓吸了口气，每说一个字，都用尽力气，“是他冲上来想要猥亵我，只要我不愿意，他的行为就是强迫的、不法的。错、在、他，不、在、我。”
曹静文略有惊诧，而后面露嘲讽，“为了跟命案撇清关系，你现在开始转换概念，将自己摘出去，扮演受害者了？”
许柚反唇相讥，“只因为没有受到实质性受伤，难道我就不是受害者？男性占据完全主导地位，又没人按着他的手，在你眼里发生这种事，男性竟然一点错都没有，都是女方勾引犯贱——你没长那几两肉真是可惜了！”
从前只是愚蠢，现在是坏，实在令人倒胃口！
曹静文哑口无言，撂下狠话，“没想到你现在瘦下来，心和嘴巴都坏透了，幸好我们许家还有个优秀出色的女儿，你就别想着瞎折腾了，乖乖听话这家里还有你一席之地！”
而后甩着新做的发型，穿着从国外淘的时装，生气地上楼午休了。
对骂过后，四周安静极了。
许柚重重喘息了几下，还未从遥远的噩梦里醒来。
良久，有人送来一杯热茶。
许柚接过时，看到家里出现的成年男性面孔，反应过激，抬手就将杯子掀开。
滚烫的茶水落在许致远手背，迅速烫出一片红。
郑姐注意到这里，忙跑过来，“呀——”
被许致远打断，他示意楼上，让郑姐不要出声，分明痛到额头冒汗，还冲许柚笑了笑，“还好吧？别放在心上，她就这样……”
许致远既想安慰许柚，也想帮曹静文说话，但又嘴笨找不到什么借口，就这么卡住了。
许柚避开许致远关切的目光，让郑姐将晚饭送到房里，上楼前在冰箱上找到了手机。
回房后看了眼，才发现今天要给赵素录运动视频，便将录像打开了。
许柚将视频保存在网盘，还发给了自己小号，再用账户收藏了一遍。
全部搞定，她愣了会，重新打量这间并不算宽敞的房间。
墨色窗帘、灰色床单被套、黑色书桌……透着一股死气，毫无女孩子的活泼可言。
许柚将衣柜里剪碎的小裙子、床头柜上的安眠药、枕头底下的一个笔记全都摆放在床上。
透过这些物件，似乎能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来，那是受到死亡的折磨，被母亲打压，生活在妹妹的阴影下，无法正常生活，只能靠暴食化解心中苦痛的女孩。
她也曾反抗逃离，却逃不开命运，只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就是个窝囊废，必须依附于许家和妹妹，才能活下去。
而无数个夜晚，女孩清醒难眠，只能靠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睡……
许柚内心五味杂陈，将这些装在一个盒子里，在上面郑重地写下“许柚”两个字。
她抱着它默默将脑袋靠上去，像是面对那个从前素未谋面，此后密不可分的女孩，给予她迟来的拥抱和理解。
对不起。
从前我以为所有原生家庭的纠葛和苦闷，只要有心想脱离，总能找到办法。
却忘记了，我是在哥哥的带领下才会如此勇敢。
有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却是很多人的遥不可及。
剧情掌握在作者手里，于你而言，不过是既定的命运，大概你再也忍受不了，才会选择离开。
而长篇大论肆意攻击你的我，不过是只看见了别人想让我看见的东西。
哥哥教会了我发光发热，我会让温暖，驱散你生命里所有恶意。
将盒子仔细收藏好，许柚拿出手机，提醒赵素晚上运动打卡，便开始翻通讯录。
原主有些社恐，通讯录里只有同学和几个小导演，连半个经纪人都没有。
许柚先是编辑了一条求职的话，确定言辞诚恳又不卑不亢后，单独发给这些小导演，让他们有戏可以考虑一下她，价钱好商量，再附了张自拍。
她从一百个联络人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经济公司类型的号，发了段自我介绍过去。
没想到很快就有回应——
每天两小时！自由兼职！月入过万不是梦！
外形、谈吐、才艺有一项过人之处，就有机会成为人气主播！
只要你敢跳，随处是舞台！只要你敢唱，随时演唱会！
许柚：“……”
她正想退出时，收到新群消息提醒。
[“赵素”邀请你加入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丁、C]
赵素发了条消息：柚子，小尘发了几张片，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呀~
丁：呀这就是那个很会运动的小姐姐吗！你好，我叫丁黎，你可以叫我丁丁/可爱
丁丁说完就甩了几张照片出来。
照片里的女孩并不算特别瘦，但身形有致，拉伸动作标准，满是活力。
正是许柚。
她再抬头一看，群名叫【089客沟通群】
照片下面，C发了一串省略号。
丁丁立刻将照片撤了回去。
许柚没有装没看到，打了一行字：把我拍得很好看呀。
赵素：小尘的技术自然没话说，把我也拍得很好看~
丁丁：那是，我们尘哥拍美女就没失手过！
C：……
许柚笑了笑，开始帮赵素看照片。
赵素说照片要放在一个公共地方，虽然小尘把她拍的很美，但总觉得有些不对。
赵素只是这样感觉，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丁丁其实觉得赵素有点挑刺。
易初尘却一点不在意，让赵素想到什么再和他说，但他只会根据顾客的意见修一次风格，后面再就不会再改了。
赵素这不就请许柚来帮忙了。
许柚大概翻了一遍，发现易初尘出片质量很高，人像拍摄的也很自然，就是后期风格……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拍摄风格和手法，有些颓废和灰暗。
比如赵素单脚站立，双臂一前一后上扬的动作。
如果是哥哥来拍，焦点应该落在上半身和脸部，突出奋力向上积极的感觉。
但易初尘拍摄的照片，重点却是在有些勉强立着的左脚，显得画面整体有些压抑。
其实单独看照片，挑不出一点错。
许柚也是跟哥哥耳读目染了几年，快成半个摄影师，才能一眼看出个中区别。
或许赵素要的，是哥哥那样一看就令人心生温暖的照片。
她打了段字，反应过来这是群，又删除了。
赵素还在催她给意见。
许柚硬着头皮去加易初尘，想单独跟他说。
过了好一会，他才通过她的好友请求。
C：？
许柚酝酿了一下，生怕打击到一位满怀理想的新锐摄影师，委婉将自己的分析发了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许柚怀疑自己被拉黑了。
易初尘却在群里回复：确定一下，你是不是要暖色调，明亮一些的照片？
赵素立刻：对对对！！就是要这个！
C：好，我调整一下，明天给你看，确定的话，就按这个来。
丁丁：哇，尘哥你又进步了，都会隔空揣测人的喜好和想法了，真是太牛啤了！
许柚看着群里热热闹闹，仿佛忘记了自己，却没有觉得失落，反而有点高兴。
没想到易初尘却还记得她，单独给她发了句：多谢提醒。
许柚：没有没有，你拍的很好，我只是随口一说，还是你领悟力高！
许柚也是随口恭维，没想到易初尘也就这么自然而然接受了，还回了个：嗯
许柚内心腹诽，同样是摄影师，我哥可没这么不要脸。
说起来就挺怀恋，每次生活里给她拍完照后，哥哥都会统一洗出来，将照片做成相册送给她。
有人敲门，许柚正准备放下手机。
易初尘又发来一条消息：你的照片，要是想要，我可以洗给你。
许柚别提多高兴了，脑子一抽，发了句：好呀，谢谢哥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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