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彼岸无神》微笑剑士

29、谎言 3

　　她的提问很多，思维的跳跃也很大，从生命的奥秘问到星星的诞生，也可以从神祗的使命问到一些让奥格很烦恼很焦虑很无语的问题。

　　“一朵花枯萎了之后，会在明年的春天再开，那明年开的这朵花是新的一个灵魂还是之前的那个？”

　　“如果植物们都如你说的一样，有意识并且可以和你交流，那它们会睡觉吗？睡觉的时候会做梦吗？它们能做自己成为一只鸟的美梦吗？”

　　“这个果子为什么是甜的？它知不知道同树的兄弟姐妹们是比它酸涩还是更甜？它会嫉妒吗？”

　　“……”

　　奥格有时候会回答，但大部分时间因为需要专注而沉默不语，安纳斯南也不介意，她总是可以找到内容来自说自娱。

　　而林神，祂根本就没发现安纳斯南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竟然也没问她为什么不走，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家乡里难道没有任何人在等着她回去？

　　而她也没有提起，或者在起初的时候有吧？但是奥格并不是很认真地在听。

　　祂忙着维护树林里的一切，治愈着生病的树木，抵抗着从外来的瘟疫，避免着下雨时流泉河水的溢出以及雷电劈下时引起的火灾。

　　安纳斯南似乎发现了自己总是在人家忙碌工作的时候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不是很好，有点不好意思而自告奋勇的担任了帮祂探索四处的任务。

　　她开始在树林里穿梭来回，帮助着受难的小动物和查看着植物的状态，因为有着能飞的优势，奥格便能够扩大监督和救治的范围。

　　起先祂并不是很乐意让别人插手，树林里的草木生灵都有自己的命运，生老病死都有注定，即使是神祗也不能频繁的营救，在多次警告之后，安纳斯南便只是担任了传达状况的任务。

　　当然，在这期间，羽女问东问西的习惯从未变过。

　　有所改变的，是奥格。

　　他会在安纳斯南说话累了而蜷缩在树叶之间沉睡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呓语着梦话和翻来覆去的沉睡模样，并且开始思考那些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

　　“神祗怎么可能是永恒的呢？这不是驳论吗？有开始就有结束啊。”

　　“如果你要永远守护大地上的树林，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没有了树林那你要做什么？”

　　“如果我们死了之后是去神殿之庭的话，而你又是永恒的，那我死了之后你是不是可以去神殿之庭去找我？那……树林里所有的植物和生灵，是不是也去哪儿？”

　　“假设神祗的生命有结束的话，如果我们死后去去神之□□的话，你们难道……是去前厅吗？”

　　安纳斯南扑打着翅膀问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祂。

　　奥格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原来世界上还是有祂不知道的事情的。

　　祂忽然想起遇见安纳斯南的时候所说的话，难道真的是因为诸神之父觉得祂不够智睿，所以派了个喜欢一直问问问的羽女来让祂慢慢反省？

　　奥格忍不住失笑。这样的相遇，真的是上天注定也说不定呢。

　　也好，反正祂可以去慢慢思考、探索、只是不知道羽女有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来等待答案。

　　林神，或者说，所有神祗的“工作”，永远都是繁忙的。祂们为此而生，负担着守护者的责任。时间和祂们的存在是同体的，没有限制，也没有结束。

　　奥格在这之前并没有体会过时间的流逝，所有生灵的生命在祂的眼里都是暂时性的存在，因此而美丽和珍贵，而祂的责任便是监督它们在被指定的时间里发挥着被创造的意义和价值，让万物在四季更换、日新月异之间死亡和重生，绽放和衰落。

　　所谓的时间，对祂来说，只不过是站在千叶落英之间，观望一朵花绽放，看一枚叶子坠落，那么普通平淡，却同时也是永恒的一霎而已。

　　因此，祂并不知道有安纳斯南陪伴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

　　这从来都不是祂可以衡量的概念。

　　祂只知道有一天，他们走出了树林，走了很久的路，来到了一片只有岩山和沙漠的枯干大地。

　　奥格有了新的任命，祂必须把生命灌溉入这一片陆地。

　　这是一件比较辛苦而持久的任务，会需要许多精力和神力，祂也不知为什么和安纳斯南一起来到了这里，或许，祂只是没有叫她离开。

　　习惯了有人陪伴，生命和死亡，时间的局限性，忽然之间好像都有了别的意思。

　　奥格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而在工作的时候，慢慢地陷入了沉思，祂开始越来越沉默。而自己的使命进展，也缓慢了下来，并没有按照祂预料的速度前进。

　　金日东升西坠，海潮起落，双月相辉，似是过了很久的日子。

　　忽然，在某个满月的晚上，面刮起了大风。

　　奥格若有所思地在一片沙沙声之中抬起头来。

　　沙地中的夜晚对习惯了鸟语花香的盛夏气候的羽族来说太过于冷硬，奥格便把安纳斯南安置在山洞之中，并且帮她生起了火。有时候祂会在熟睡的羽女旁边沉思，但大部分时间祂都是在外面继续创造草地和树木。

　　听到外面的声响，奥格帮熟睡的安纳斯南拨了拨篝火，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浩瀚星空依旧明亮灿烂，丝毫不见有乌云笼罩，一轮巨大的满月正从东边升起，水晶般的圆盘银月照耀在一片白色沙地之中，四处都反折着晶莹剔透的光辉。

　　“听说最近有名羽女一直缠着你？！”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周围岩石高山被刮得全都是飞沙走石，奥格叹了口气，揉了揉进沙子的眼睛，只见在高处的一块突出的石块上，有一道身影背着月光而立。

　　“她在干扰着你的神力，奥格。”风神艾奈莫伊高傲地抬起了下巴，眼神里有隐隐的怒气。

　　她本来就不如奥格那么温和，口气里有不容质疑的威严：“不要忘了你的使命，弟弟。羽族在我的维护之下，是我手下的使者，我会立即命令那个羽女远离你。”

　　“噢，艾奈莫伊。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姐姐。”奥格淡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从容而轻松地和她并肩看向了大地：“不用担心，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有对我不敬，她只是好奇而已。”

　　“这不是她的态度问题，奥格。”

　　风神抱着双臂，站在岩石上俯瞰着山下的大地，嘴唇紧紧抿成了直线。

　　她的外貌和奥格并不相似，唯有的共同点便是银色的长发，就如起伏的银色海波一样散落在艾奈莫伊的双肩上。身姿比奥格更加高挑挺拔，就连站立不动的时候都是坚毅刚硬的姿态，似乎可以随时冲出去作战。

　　她的背后有一双巨大无比的翅膀，比羽族或任何飞鸟的双翅都还要大，其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那光辉犹如在阳光底下的流水波纹一样，流溢着金丝一样的斑斓光彩，几乎胜过了远方的月亮。

　　但她的五官却比奥格的更加精致优雅，如果不是她永远都是刚毅冷漠的表情的话，或许可以看出属于女神的温柔和细腻。可惜，艾奈莫伊是天生的战争女神，在觉醒时代之后，她曾经和光之女神伊露巴度一左一右地伴在诸神之父旁边，作为祂和混沌之神作战的前锋，战斗和摧毁能力就连光之女神都要避退忍让几分，因此，属于女性的温柔和娴雅是永远和她挂不上关系的。

　　“满足生灵的好奇心并不是我们的责任，让它们族中的智者去完成这个任务。”风神皱眉说道。

　　耐心从来都不是她的优点，如果不是因为要维护弟弟的心情，她根本就不用赶过来劝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女，竟然能弄得自己这样吞声忍气，艾奈莫伊觉得从未这样郁闷和烦躁。

　　“她在迷惑你的心。羽族的美丽和智慧超越了我们所想象，弟弟。它们……”她深深呼吸，尽量缓下自己的口气：“诸神之父在创造它们的时候过于仁慈，给予了它们过多的力量和优点。”她摇了摇头：“它们已经被诸神忌讳了，许多其他生灵也都已经感到了不满。”

　　羽族的辉煌时代应该已经走到了结尾，而它们也知道这一点，正在拼命的挽回命运。

　　作为羽族的守护神，她并不应该这样想的，毕竟它们是在她的庇护之下而失去了最初的纯真和善良，但有时候，作为神，也无法避免命运的安排。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奥格摇摇头：“你是觉得安纳斯南……一个羽女可以对整个神族造成威胁吗？”奥格在思考片刻不觉问道，对长姐的担忧觉得吃惊：“这并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也不是她对你的态度。”艾奈莫伊尽量心平气和地解说道：“而是在接近你的原因背后……所隐藏的黑暗和阴谋。”她忍不住想要叹气，诸神之父给奥格安排的使命果真是正确的，他只适合维护树林以及和植物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