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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梁倾 ...

  •   时间还是慢慢流淌,贞元二十七年八月,贞元帝嫁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安宁公主。同年九月,贞元帝力排众议,将拱卫京畿五万精兵交到了兰陵王的手里。
      当罗布来报又有谏官上疏,称此举不妥的时候,贞元帝正在九华院内和后宫众人赏菊。听完罗布的禀报,贞元帝皱了皱眉,吐出口里的梅核说:“此事已定,你去晓谕众臣,说此事朕绝不让步。”罗布怔了怔,想说什么又没说,行礼退下,贞元帝又叫住他:“罗布,一定要委婉。”罗布点头:“奴婢知道。”
      正在一旁和淑妃逗弄小陈桢的倾城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切,她抬起手腕,给贞元帝斟了杯菊花酒,贞元帝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满院一个个人赛花娇的嫔妃,娇声软语。再看向另一侧,几个公主也在那弹琴的弹琴,画画的画画。登基这么多年来,贞元帝如此闲适还是很少见的。
      陈馨看着罗布进来又出去,暗自思忖,宗室领兵,国之大忌,难道父皇没想到这点吗?陈嫣看她沉思,撒娇的说:“姐姐,你看我这个画的好不好?”陈馨放下思绪,低头看起话来。
      到了晚间,陈馨本打算抽空问贞元帝,结果贞元帝醉的不成样子,众人服侍他睡下,陈馨也只好回到住所,自己一个人纳闷去了。
      贞元二十八年十月,居相位已经十四年的刘宰相上书致仕,经过例行的挽留后,贞元帝准了他的奏章。下敕加他为太子太保,妻子魏国夫人再加封为吴国夫人,称两国夫人。
      刘宰相退居林下后,副相中资历最老的章副相代替了他的位置,以王昌期,上官安为副相。刘云琛终于得到了兵部尚书一职,其它各部官员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只有安西,一切如故。
      章相升迁后,对陈馨最大的影响就是她能经常见到自己的外公了,贞元帝对章宰相的恩宠胜过刘相,经常召见他在龙腾殿奏对。在贞元帝和章宰相商议国事的时候,陈馨总是在一旁,或读书,或写字。爱女心切的贞元帝也不管她,章宰相虽不好说,觉得这样下去还是不好。
      这天,奏对完毕后,章宰相示意陈馨和他一起出去,走到离殿门稍远的地方,周围也只有几个跟随的人。章宰相对陈馨柔声说:“馨儿,宫中自有制度,外公知道你孝顺,但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不该逾越。”
      陈馨低头不语,看着她委屈的样子,章宰相抚着她的头说:“馨儿,儒家最重礼法,失礼是大事,你是聪明人,自当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
      陈馨点头,章宰相叹气:“馨儿,你若是皇子,你今天所作的一切外公都不会拦你,外公还会支持你,但你始终是女子啊。”
      陈馨抬头,问章宰相:“外公,难道女子和男儿差别就这么大吗?”章宰相微皱眉头:“馨儿,我知道你志向远大,但你这么多年不说,我以为你忘了,自古已来,男子主外,女子主内,历朝还是很忌讳女子干政。前宋时期,多是女主临朝,虽无乱政,但风气不好。外公今日对你严厉,也免了日后的忧虑啊。”
      陈馨虽有不服,仍恭敬的低头称是。章宰相拍拍她,正打算再说什么,一个女声传来:“前面是谁,挡住路了没看到吗?”刚被章宰相教育一通的陈馨有些恼怒,正准备说话,那个声音又说了:“奴婢该死,没看见是宰相和公主。”陈馨转过身,见是宁昭容身边的落木,宁敏是一月生了六公主后,被晋为昭容的,宁敏还好,落木却觉得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来了,慢慢的也开始有些嚣张了。
      见陈馨转身,落木急忙跪下,再次请罪,若是平时,陈馨遇见这种无心之失,也就罢了,今天刚被章宰相训过,她也不叫落木起来,只冷笑着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昭容身边得意的宫女,难怪连我都看不到了。”此时落木满头是汗,无法分辨,只是不停磕头请罪。
      章宰相皱了皱眉,对落木说:“起来吧,天色已晚,我和公主站的地方也比较偏,你没看清也是应该的。”落木擦擦额头的汗,站起身来重新行礼,章宰相示意她走了。
      陈馨在一旁嘟着小嘴说:“这个宫女,仗着是昭容身边得宠的人,就如此嚣张。”章宰相示意她继续往前走:“我们站在这里,也的确挡了她的道,再说了,此等小人,又何需放在心上呢?有失身份。”一番话说得陈馨面红耳赤,施了一礼说:“是,孙儿谨记相国教导。”章宰相又叮嘱了她几句,祖孙二人方才分开。
      陈馨此后果然收敛了很多,对政事也不是那么热衷了,每天就和姐妹们做些闺中女子的事情。章宰相看见她这样,深感欣慰。
      光阴似箭,贞元三十年七月,一向身体健康的章宰相在朝对时突然晕了过去,送回家后,开头几天还能挣扎着起来,此后居然卧床不起。这急坏了贞元帝,连连派太医诊治,陈馨见状,也请旨前往章府亲侍汤药,以尽孝道。贞元帝准了她,陈馨带着几个贴身的人轻车简从到了章府。
      仆人引着她到了内室,荣国夫人正坐在章宰相的床头,看见陈馨进来,急忙站起来:“馨儿,你外公他……”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了。陈馨忙坐到床头,章宰相此时睡着没醒,几天的卧床,让他消瘦了很多,须发皆白,脸上隐隐可以看见老人斑。
      陈馨不由一阵恐慌袭来,难道一向健康的外公,这次真的会像母后一样离她而去吗?看向周围,除了外婆,她竟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而外婆自己也已苍老。
      想到这,她柔声对荣国夫人说:“外婆请放心,外公一定会没事的。”安慰了她一阵,陈馨到了外室,细细问了太医章宰相的病情,当知道太医也没有好的法子,只是能拖一天就算一天。陈馨呆坐在椅子上,挥手让太医退下,清儿惊叫道:“殿下,您怎么流泪了。”陈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忙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桃叶上前用巾子帮她擦干泪水,陈馨示意她们自己没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进了内室。
      此后几天,陈馨就一直待在章府,章宰相醒来后,虽然责怪她此举不合礼法,让她回宫,见她坚持,也就罢了。
      这日,见章宰相服药后有些精神,陈馨命人把他挪到窗前,打开窗户,微风吹来,带来满室的桂花香。陈馨深吸一口,对章宰相说:“外公,窗外那棵桂花好香啊,等我有了公主府,也要种一棵。”
      章宰相笑着说:“馨儿,那棵桂花还是你母后小时候种的,她常说,自己长大了不嫁人,就陪着我和你外婆。她进宫的那年,这棵桂花刚刚开花,她摘花酿了一壶桂花酿,此后每年都派人摘花酿酒,她走了,也就没人来了。”语气越来越低,到的最后,已经微带哭腔了。
      陈馨依到章宰相的身边:“外公放心,以后年年都有人来摘桂花的。”章宰相拍了拍她的头:“你的舅舅在的话,该有多好。”听他这样说,陈馨偎的更紧了,自己从没见过那个出家做道士的舅舅,那个十岁就名满京华的神童,那个十二岁决意入道,流浪三年仍不改的舅舅是怎么一个人呢?陈馨暗自思忖。
      这时荣国夫人走了进来,见他们祖孙情深的样,笑了,走过去说:“相国,子安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一听是自己的爱徒来了,章宰相撑起身子:“快让他进来。”荣国夫人上前止住他:“块别起来了,子安也不是外人。”说话间,宋毅已经进来了。
      宋毅刚进屋,就看见记忆中无比精神的老师虚弱的躺在竹榻上,虽是盛夏,身上还是盖着件薄毯。除了师母,旁边侍立这一个着淡紫襦衫,下着深紫长裙的垂髫少女。宋毅也顾不上去想着少女是何人,跪下去对章宰相行礼说:“弟子来迟,望老师赎罪。”
      陈馨在宋毅行礼的时候打量着他,这个二十多年前的状元郎,贞元帝即位后的第一个状元,当时贞元帝想把自己的妹妹宁国长公主许配给他,却被他轻轻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挡了回去。
      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让宋毅头上多了些白发,眼角添了皱纹,六年的安西生涯让他更显刚毅。章宰相看着自己的爱徒,连声说好。寒暄了一阵,宋毅才开始纳闷这个少女是谁,章宰相招呼陈馨:“馨儿,今日是内室,你快来见过你宋叔叔。”陈馨上前行礼,宋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止住她:“公主不必如此,折煞臣了。”
      章宰相看着宋毅:“子安不必推辞,为师今天是把她托付给你了,朝堂险恶,馨儿虽是女子,但历朝受人诬陷的公主也不少,为师唯愿她一生平安。”宋毅听到老师这番托孤似的话语,跪下对他说:“恩师在上,子安在朝中一日,就保公主一日。”荣国夫人已经泪流满面。
      等宋毅起身,陈馨磕下头去,哽咽着说:“外公,馨儿一定听你的话,做个乖乖的公主,决不主动惹事。”章宰相欣慰地点头。
      贞元三十年八月初二,宰相章睿安薨,年七十一,贞元帝缀朝五日,为其服二十七天,追赐太师,谥曰文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梁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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