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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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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喝了人家的酒,但是隔天一大早傅煜声还是指派季临风将席雨辰送下了泰阳山,并没有留客的意思。
金衍顿时又恢复了对师父的敬爱,并且主动要求和师兄一起送席雨辰下山。
季临风果断拒绝了:“闭关。”他只留给金衍两个字。
金衍苦兮兮地回头看师父,傅煜声不负他的期待,开口帮腔:“临风啊,你就带上阿衍吧,闭关也不必急于一时,明年开春再说吧。”
“师父,你不要拦着我管教阿衍。”季临风很严肃地对傅煜声开口。
傅煜声一个做长辈却没自己的徒弟腰杆硬,被季临风说了一句,立刻放软了态度:“不拦着,你管,你管。”转头看看金衍可怜巴巴的表情,又有点心疼小徒弟,“跟你下山送客总可以吧?”
被傅煜声这一打岔,季临风也不好断然拒绝师父,于是允了金衍,带上他一道把席雨辰送出了山门,往山下送。
金衍其实只是想和师兄待在一块,为此连席雨辰在侧都能忍了,但也仅止于忍耐了,让他主动搭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季临风一贯话少,席雨辰被这两个人送,哪有半点体会到御虚剑派的待客之道?简直如同被押送流放。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泰阳山虽高,从山顶到山脚也不过是半日脚程,原本应该很快就能送走这眼中钉的,却没想到半路横生枝节。
先看到那人的倒是金衍,山阶上居然隐隐有滴落的血迹,金衍不愿意搭理席雨辰,低头一个人走在前面便率先瞧见了这痕迹。
他心里一紧,顿时警觉了起来,难道有人设计不成、硬闯泰阳山?
金衍表情一变,脚步也停住了,季临风走上前一步,金衍用脚尖点着血迹给师兄看,季临风也皱起了眉头。
席雨辰跟在后面自然也看到了血迹,只问:“有人受伤了?”
没人答他,三人屏息站在林间山道上,细细聆听山风吹了的细微声响,突然,季临风身形飘动,隐没进了山道右侧林中!金衍和席雨辰赶忙跟了上去,片刻后落在季临风身后,看到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金衍见他一身累赘的儒生打扮,穿着不适宜赶路的软底布鞋,身上也并无兵器,打消了之前的念头,同时也暗笑自己草木皆兵,有傅煜声坐镇御虚剑派,谁那么想不开?
“是被兽夹伤了呀!”席雨辰说道,“快要入冬了,山里还有那么多兽夹嘛?”
“山里猎户放夹子大多避开山道,这人大约是不识道,迷路了。”季临风解释道。
金衍蹲下身看了看那人的腿,说道:“倒也巧,没伤着筋骨,只是皮肉外伤,这是小夹子,取下来便好。”说着,他就要用力去掰。
他一动,昏着的人吃痛,呻吟着醒了过来,一睁眼,看着三个大活人围着自己,先吓了一跳,往后一缩牵动了伤口,腿还握在金衍手里,顿时痛得那人脸色又一白!
席雨辰见他这样皱了眉,教训道:“别乱动!伤了筋骨,这腿可就废了!”
那人似被席雨辰的话给吓着了,止了动作,气若游丝地说:“在下李寅,不知三位大侠高姓大名?”
没人答他,金衍只说:“你忍着点痛,我给你把夹子取了。”
那人明明又快昏过去了,却还是先有礼地说:“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在下……”
“好了,”席雨辰打断他,“少说两句吧。”
李姓书生遭席雨辰一斥,愣了愣,讪讪地闭上了嘴,想了想又忍不住对金衍说了句:“有劳了。”
金衍心里觉得好笑,趁他不备,猛的发力,一下子把那兽夹给松了开来!
原本因为有铁齿压迫,伤口已经凝血,如今被金衍取下,伤口少了那压着的力道,顿时血流如注,这书生也不知被伤了多久,体弱至极,顿时脸色一白、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季临风一直在旁看着,见那人昏倒,拾起他的手腕把脉,金衍则眼明手快地扯下自己的发带将那人的腿绑紧,防止他血流太多。
席雨辰一直在旁看着他们救人,也没出力,倒是从怀里扔出一瓶伤药来,说道:“这是我飞星堡的伤药,止血十分有用。”
金衍当着他的面把塞子打开,闻了闻,确认没毒才往李寅的伤口上撒,席雨辰的脸色有点难看,连带着大约看李寅也不顺眼了起来。
季临风给这书生把脉,说道:“脉象弱了些,大约是亏了气血,养养便好,无碍。”
听他这么说,席雨辰便道“将他放在这吧,等他醒了自会沿着山道下山。”
金衍忍不住讽刺他一句:“席少侠的心肠也太硬了吧,万一放在这里叫山上的虎豹叼去可如何是好?”
席雨辰无辜地说:“我想救也无能为力啊,若是千里迢迢将他带回飞星堡,他这种文弱书生,只怕没受伤也受不住啊!”
这话倒是在理,可金衍忍不住要抬杠:“你倒是将人带下山找间客栈安置也行啊!”
就在这时,那书生倒是醒了,幽幽来了句:“不,不下山……就把在下放在这吧……”
席雨辰笑了:“金少侠,便如人所愿吧!”
金衍气不过,还想再开口,季临风先说话了:“这位书生,此处山林常有猛兽出没,你手无缚鸡之力,独自在此处,别说养伤,怕是过夜就有危险。”
那书生红了脸颊,低下头去,喃喃道:“啊呀,在下何尝不知啊……只是……只是……这囊中羞涩,只怕住不起客栈啊……”
金衍愣了愣,打量了一下这书生,虽说穿的不是绫罗绸缎,可是打扮上也不像穷苦人家的样子,不由地怀疑:“你很穷吗?”
书生掩面:“原本倒是有些银两在手,只是刚进了姚镇便遭了贼……”
席雨辰逮着机会开口,笑吟吟地坑了一把金衍:“金少侠,你救人救到底,给人找地方安置吧!”
金衍心里对席雨辰这锱铢必较的性子嗤之以鼻,不过也被他的话顶到了杠头上,书生一听有人相帮,虽不至于厚颜无耻地开口求助,但是那双桃花眼倒是水盈盈地望着金衍,满眼希翼,看得金衍眼晕。
僵持半晌,最终季临风拍了板:“既然如此,那席少侠烦请自己下山吧,恕不远送。我们带这位李公子上山小住。”
席雨辰示意无妨,但是对着金衍忍不住又软软地嘲讽了一句:“金少侠真是好心肠。”金衍被师兄指示背上了李寅,实在懒得同席雨辰斗嘴,充耳不闻,转头就走,背着人上了山。
那书生一路千恩万谢,话多嘴碎,烦得金衍恨不得点了他的哑穴,一到山门内将人扔在客房便不管了,转头还把席雨辰给的伤药扔给李寅,叫他自己给自己上药。
师兄弟二人把带人上山的事同傅煜声禀告了一声,傅煜声本也不管事,自然无所谓,却回头嘱咐师兄弟二人明日一早同他一道打猎去。
季临风作为打猎的主要劳动力,对这项师门传统活动并没有什么参与的兴致,指着金衍又把闭关的事提了。金衍倒是十分想找回从前每到入冬同师父师兄一道打猎、准备过年肉食的快乐,只是又不敢当面忤逆师兄。
傅煜声自问从小对金衍疏于管教,基本都是季临风在教,于是说话底气弱了三分,只好问:“他内力境界如何了?”
季临风答道:“即将突破御虚心法的五层,最近受真气牵动,心境不稳,实在应当闭关好好修习心法。”
傅煜声看了一眼小徒弟,眼神里大有“你真是不争气”的意思,回过头来却又说情道:“欲速则不达,于其逼迫他闭关修习心法,不如让他在平日里时时锤炼来得有益,他不似你心境坚如磐石,独自参习,只怕有走火入魔之虞。”
这番话是半真半假,别说季临风,连金衍都听出来了,但是唯独“走火入魔”四个字戳到了季临风的心事,他上下打量了金衍良久,看的金衍浑身发僵,终于松了口。
“这次让他和师父来驱赶野物,我收网。”虽然换了个苦差给金衍,到底算应允了。
金衍同傅煜声对看一眼,彼此都是奸计得逞的脸,倒不知这屋里谁辈分大、谁辈分小了!
季临风看着他们俩,颇有些闹心,劝道:“师父,您不要太由着阿衍。”
傅煜声笑了笑,脸上竟是难得慈爱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说:“从前总是醉心剑道,一晃眼你们却都已经长大成人,不知道我还能宠着徒弟多少时间,你便由着我老人家吧!”
季临风闻言皱了眉头,金衍却顿时心生哀拗!
难道师父已有所预感?他前世难以忘怀的憾事便是他下山的第一年惹出祸端,季临风离了师门寻他,就在那一年,傅煜声在闭关的石洞中安详地故去,生平唯二的弟子都不在他身边,一代宗师的临终,堪称凄凉!
金衍后来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季临风没有离开师门而是陪着师父,是不是能助师父一臂之力,突破御虚心法第九层,达到圆满?哪怕无法扭转生死,也起码能在临终时陪伴师父!所以这一世,他和师兄回了泰阳山,他等着不久之后就要到来的那个日子,他等着和师兄一起为师父护法,见证师父突破第九层,达到大圆满……
可是在此之前,听到师父说这样的话,金衍心里难免一颤,脱口而出道:“师父,你不要瞎说!”
傅煜声依旧只是笑,却伸手摸了摸金衍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