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泡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覃琴琴

4、颜的力量是可怕的（二）

　　崔雪真将手里的笔记本举高了些，让陆竑锐可以看见上面用红色签字笔圈出来的部分——那是李太太最近这几次的购买记录以及偏好。陆竑锐扫读了一下，眼神立刻变作了了然。拉住崔雪真衣袖的那只手向后用了用力，他向前走了半步，比崔雪真站得更前了些，附耳低声道：“换我来吧。”

　　这四个字让崔雪真愣了半分钟，倒不是内容有多么特别，而是陆竑锐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仿佛成竹在胸，稳重可靠，和平常那副软乎乎、招人疼的小男生模样，根本就是两个人……后来她和龚灿说起过这件事，结果法律系在读女博士冷冷地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叹气一般问道：“小真，你真的有谈过恋爱么？”

　　“我……不就两个，你知道的。”她被龚灿眼中莫名其妙的慈爱弄得不知所措，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难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是有两幅面孔的么。”说着，龚灿的手指停了停，小幅度地摩挲了一下崔雪真的皮肤，才收了回来。再开口，声音又低了一点：“其实女人也是。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人不这样，还能活下去吗。”

　　就在崔雪真晃神的这半分钟内，陆竑锐已经走到了李太太面前。学着崔雪真刚才的样子，他先是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笑盈盈地看着李太太，一句话都还没说，李太太的表情就已经松动了。崔雪真在三步外看着，都已经从陆竑锐脸上读出了“邪.教”二字……他居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卖颜值，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岁数大他两倍的中年女人。

　　“李夫人对Gules这季的夏装不满意么？”说着，陆竑锐的眉毛微微撇低了些，虽然不明显，但委屈的意思已经到了位。李太太就算想要像刚才那样毫不顾忌地说狠话，也没法做到心硬了。她终于露出了进入Gules大厦的第一个笑——虽然是尴尬且有些羞惭的，但总比紧绷着一张脸，怒气沉沉得好像随时要把人拖出去问斩要强。

　　见她神色已经改变，陆竑锐赶紧乘胜追击，又补充道：“可能是摆在显眼地方的服装，都不合李夫人的胃口吧。李夫人喜欢印花，这一季刚好就有四款印花的连衣裙，三款套裙，还有六款上衣和相对应的六款半裙，款式、颜色各异。要是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在沙发区稍作等候，我这就去把所有印花元素的衣服都取过来。”

　　被陆竑锐的糖衣炮弹一连串地轰炸，李太太的耳朵根都已经软了，再对上那一双黑沉沉满是希冀的眼睛，简直是想不给他面子都不行……等李太太有些踌躇地点了点头，陆竑锐的笑立刻就放大了许些，眉眼都弯了起来，把站在一旁等候的崔雪真看得都有些发懵了。走过崔雪真身边的时候，陆竑锐又对她眨了眨眼，抬起右手，虚握了一下拳头，才向库房的方向走去。此时导购已经把面色稍霁的李太太带去了沙发区，崔雪真看见李太太正对着的大理石茶几儿上，除了一个金色的小雕塑，什么都没有。她这才明白了陆竑锐刚才那个手势的用意——他在暗示她，去帮李太太倒些茶水来。

　　之后的一个小时，李太太在陆竑锐的陪同下，大开买戒，一口气刷了七位数的衣服回家。期间崔雪真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听着陆竑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李太太皮肤这么白，穿暖色衬得气色更好”还有“这种掐腰的设计很挑人，李太太的身材刚刚好”之类的奉承话。而李太太，自然是被一阵顺毛拍弄得浑身舒坦，脸颊上甚至还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崔雪真在心底为陆竑锐捏了一把汗。怪不得Gules在录用员工时，对外型有着不成文的要求，像陆竑锐这种核武器级别的颜值，已然成了顾客们买单的理由。她虽然对自己的长相不自卑，但也是难以望其项背。

　　送走了春风拂面的李太太，崔雪真才总算松懈了下来，回到办公室之后，直奔茶水间，灌了一杯温开水，坐在长椅上缓缓地喝着。没等她喝完，刚立了大功的陆竑锐也推门走了进来，看见坐在椅上的她，他笑了一下，礼貌地打招呼道：“崔前辈。”

　　两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块儿，闲聊起来。当崔雪真说到“部长会给你加薪”的时候，陆竑锐却颇为失落地接话道：“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能熬过实习期，免得到时候被炒，又得去别的地方应聘。”

　　“怎么会呢。”被他的情绪感染，崔雪真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今天你真的做得很好……而且我还得感谢你，如果李太太不能满意而归，Gules恐怕就要失去一个重要客户了。”

　　“怎么会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竑锐的和崔雪真说了一样的话，连语气都有几分相似：“李太太只是心情不好，才想要使点小性子，发泄一下。要说从此再也不来Gules，也不至于那么严重的。你不要太担心，这都是小事。”虽然他笑得很乖，但崔雪真还是能感受到，他拉住她袖子对她说“换我来吧”时那种……微妙的安心感。真是有些丢人，她明明是前辈，没能带好新人，还被新人给保护了一把。要是说给余漠漠她们听，恐怕又要被取笑了。

　　崔雪真微微垂下头，嘴角的笑弧很小，但很漂亮。陆竑锐的眼神跟过去，没有放过她的表情。

　　“倒是你，为什么会先想到‘Gules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客户’，而不是自己可能会被部长责骂呢？”陆竑锐问得很真诚，仿佛真的只是觉得好奇，没有其他的意思。崔雪真的表情僵了僵，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正在这时，茶水间的玻璃门被推开，副部长吴冬立走了进来。

　　吴冬立先是同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就说起了大家都在议论的事情——陆竑锐这个实习生“驯服”了李太太，高级定制区一下多了七位数的进账，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陆竑锐非常谦虚地回应着，崔雪真却一直在想刚才那戛然而止的话题。

　　类似的问题，她好像已经听到过好多次了。

　　“我打听了一下，最近呢，那条酒吧街，有一个酒吧在办那种，那种……跟化妆舞会差不多的活动。”杨帆躺在浅粉色的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轻轻抚弄着宠物猫的耳朵。那只灰色的肥猫眯着眼睛，不知道是被摸得舒服了，还是困到懒得动弹。

　　化装舞会……听到这个词，崔雪真面露难色。

　　“你说漠漠也真是走运，她不是要穿水手服嘛，去这种化装舞会，穿个水手服实在是太小儿科了。要不我们一起撺掇一下她，让她穿兔女郎装去……”杨帆笑得奸诈，下手有些重，把肥猫捏得抖了一下，它“喵喵”地抱怨了两声，站起身来，跳下了床。

　　“行吧，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就是……不知道陆竑锐会不会拒绝。”想了想，崔雪真还是没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化装舞会的话，穿得夸张一点就行了，也不是非得特别引人注目。更何况，到时候的主角，并不是她呀。

　　“你去问问呗……话说，你之前不是说，你那室友帮过你么。你就说，请他出去玩一玩，感谢他之类的啦。这事儿过去也就两个星期不是？”当做理由，也不算太牵强。

　　“好，好。那就定在周六晚上吧。”崔雪真伸了个懒腰，把枕头拍软了些：“先晚安啦。”

　　挂掉电话，她松了口气，腰一斜，想要倒在床上，却被敲门声打断。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陆竑锐有事找她么？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吊带睡衣，这样去开门，不是太合适，所以她拿了一件衬衫披上。无论陆竑锐再怎么像个天真无邪的大男孩，她也不能忘记性别之分。

　　“怎么了？”将门拉开了十公分，崔雪真侧身，探出脑袋，门外的陆竑锐穿着T恤和灰睡裤，头发乱蓬蓬的，跟早晨刚刚睡醒时一样。崔雪真心想自己打电话的声音并不大，该不会是吵到他了吧……犹豫着要不要说抱歉，陆竑锐却突然瘪了瘪嘴，低声说：“我饿了……”语气竟然是有几分委屈的。

　　崔雪真有点理解李太太当时的心情了。

　　“那，我帮你煮点面吧。”说着，她将门彻底打开，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问：“加个煎蛋行么？”陆竑锐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声音里依旧是没睡醒的松散：“好啊。”只是崔雪真现在看不到他的表情——至少他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睡意，而是低头看着她及膝睡裙下露出的两条曲线优美的小腿。她毫无察觉，取下了挂在壁上的围裙，开始准备煮面的水。

　　“你去沙发上躺着吧，五分钟就好。”说着，崔雪真从冰箱里拿出了挂面，鸡蛋和葱。随着她的动作，那轻薄的裙摆小幅度地动着，陆竑锐总算收回了视线，看向她的侧脸：“没事，我在这里看你做。”

　　欧阳皓问他为什么会突然转性，对一个大他三岁的姐姐有了兴趣，他还真是答不上来。他一直对姐姐辈的人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欧阳皓那个一见面就要拽他脸的姐姐欧阳清，他心里面那一点顽固的大男子主义，使他不甘于做女人眼中需要被保护被疼爱的弟弟。但是为什么，崔雪真这样对待他，他就不会觉得反感呢。

　　闻到食物的香味，他决定先不要想这种费脑筋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