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泡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覃琴琴

25、不死心后的不甘心

　　陆竑锐的话的确是值得信赖的，不过二十分钟，他就过来敲响了崔雪真的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地落了地，赶紧从书桌前起身，打开了门。

　　“麻烦你送一下她吧。”陆竑锐的表情与往常无异，完全看不出刚才他曾与一个心仪自己的人有过深谈。崔雪真看他这样，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了，他表现得这样轻松，那瞿佳呢……看出她的疑虑，陆竑锐微低了头，对她眨了眨眼，声音很轻：“你回来之后，我再和你说。”说完，才故意抬高了声音道：“我先去洗碗咯。”然后便转身向厨房走去。

　　等他的背影拐了个弯，看不见了，瞿佳才从阳台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崔雪真的心情并未因为瞿佳眼底的平静而变得舒畅，但也不好出言劝慰，只好温和地笑了笑，试探着问道：“要我帮你收拾东西么？”

　　瞿佳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但看向崔雪真的目光里，有一份复杂的东西。那种情绪只显露了一瞬，崔雪真没有来得及看清，便被瞿佳的眨眼盖过去了。等两人先后走进了卧房，瞿佳才小小声地回答了一句“好。”

　　因为一开始的打算只是暂住，瞿佳带的东西不多，十来分钟就收拾妥当了。她自己背着一个双肩包，崔雪真则帮忙拿了一个提包，两人一块儿坐电梯下了楼。一路走到计程车站牌处，都没有一句对话。崔雪真明面上虽然想到镇静，其实心里不必这两个当事人要好受，毕竟所有的疑问都没得到解答，她不好开口问瞿佳，只能忍着。

　　根据龚灿的推断，再加上现在的状况，瞿佳撒谎这一件事儿，算是坐实了。她的动机很单纯——想要接近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做法太过惊世骇俗了，但崔雪真并不觉得怨。即使她是被一份同校情谊蒙住了眼，受了骗，但更多的，还是同情瞿佳此刻的心境。再有一点，就是这两人刚才的对话，还有以前的渊源了。她没有探人隐私的癖好，但总免不了有一份好奇在。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崔雪真只觉得自己的这种八卦精神复活得太不是时机，但又没办法将它扼杀，像是只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

　　不知是崔雪真把真实情绪藏得很好，瞿佳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是她看到了，却没有心情去应付。一直到等来了一辆计程车，瞿佳才说出了离开崔雪真住处后的第一句话：“对不起，之前说我家里遭贼，是骗你的。”只是她说这一句话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道歉，不过崔雪真不想往不好的方面想，只当她是现在情绪不稳定，表情和话语才会这样让人误会。看着瞿佳拉开了车门，崔雪真才把手里提包递给了她，轻声嘱咐道：“路上小心。”

　　等崔雪真回到家里，陆竑锐正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果盘。见她回来，他还献宝似的把果盘里洗干净切好的水果冲她展示了一番，一边闲聊似的说道：“刚才切的时候我尝过了，火龙果特别甜。”

　　“瞿佳看起来心情还是很糟糕，刚才一直都没开口和我说话呢……”崔雪真把鞋脱了，走进客厅里来，看陆竑锐用签子插起一块火龙果，吃得津津有味，她却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知道她是在担心，陆竑锐只好安抚道：“没事啦，我已经好好地和她说过了，但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一场失恋吧，你得给人家一点缓和过来的时间。”

　　话虽是这么说没错，但崔雪真也敏锐地嗅出了他话语里的逃避，知道他不想多谈这个，她也只能体贴地不再追问了。捻起一根签子，她选了一块雪梨，送进嘴里一嚼……好酸！

　　“先不说这个，瞿佳家里没有被偷，她只是找了个借口来咱们这儿暂住的……你，不生气吗？”这种拿人善心来骗人的谎，总归是有点气人的，崔雪真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个“受害者”该有的愤怒不解，这让他有些意外。

　　“可能有一点儿吧，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必要去雪上加霜不是。”

　　陆竑锐心说你可真是善良，这几天，她为了招待客人，拿饭后休息的时间来打扫家里的卫生，特意起早床去市场买食材和水果，还在做饭的时候弄伤了自己的手，被人麻烦了这么一通，最后知道自己被骗，还一点怨言都没有的。现在对着他，明明可以大发牢骚或者刨根问底，却又憋着，什么都不提。

　　刚做完一台手术，杨帆将手术器械清点好了，才走出了手术室。摘掉口罩和手套，她拧开水龙头，清洗着双手，刚要掬起水抹一把脸，忽地听见背后阎非在叫她：“杨帆。”

　　“怎么了阎医生？”她没有多想，停下手里的动作，便转过了半个身子去看阎非，可谁知他并没有对着自己的方向，而是在和另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女医生说话：“今天下午三点，你有空吗？”

　　“有的。”女医生一边答，一边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秀美的脸，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笑：“要约我去做什么？”

　　显然是对她的这个说法有点反感，阎非的眉毛皱了一下，但并没有说出什么撇清关系的话，而是继续一本正经道：“提早二十分钟去第五手术室做准备，有个手术要你帮忙麻醉。”说完，也不等人家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便大步离开了，扔下女医生一个人站在原地，她脸上那有些花枝招展意味的笑容也僵了。

　　虽然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全程，可杨帆还是云里雾里的什么也没搞明白。刚才阎非不是叫了她一声么？怎么又是在和别人讲话，眼睛压根就没往她这边看……难道她前阵子睡得太少，出现幻听的症状了？女医生似乎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微微转过了身体，对着杨帆微笑着轻声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啊，不会。”明明是她光明正大地在听人家的对话，杨帆不禁有些羞愧，赶忙岔开了话题：“您是院里新来的那位麻醉师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是许扬帆，许诺的许，扬帆是动词的那个扬帆。前天才转来麻醉科的新人，请多指教。”许扬帆介绍着自己，笑意盈盈地，却更让杨帆觉得尴尬了……原来，刚才阎王爷在叫的人，是这个许扬帆，而不是她啊……不过人家主动介绍过了自己，她也得礼尚往来不是。杨帆清了清嗓子，也笑着介绍自己道：“我们的名字很像呢，我是杨帆，不过是杨树的杨。在胸外科工作了半年，也勉强算是个新人。”

　　“原来你就是杨帆呀。”许扬帆的笑里带了些惊讶，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杨帆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份惊讶是装出来的，很浮夸。走进了几步，许扬帆继续道：“我以前就听师兄说起过你呢。”

　　师兄……？杨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角色弄得有些迷茫，刚要问说“师兄是谁？”许扬帆忽然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在医院不能叫‘师兄’了，得叫‘阎医生’。我和阎医生读研究生时是校友，没想到这样巧，刚换了家医院就能得到他的照顾……”杨帆隐约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位和她撞了名字的女麻醉医师，除却有可能暗恋阎王爷这一点之外，还是一个自来熟加话唠……

　　杨帆不太擅长和不熟的人套近乎，好不容易将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就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手术室。她一边感叹着阎王爷此人的扫把星属性，一边向护士站走去，她还惦记着自己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可以回家里休息，官人这会儿应该已经饿得在挠墙了吧。思及此，她不禁低头勾起了一丝笑。自从上次匡鹏离开之后，官人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肚子都明显瘦了一圈，这两天才总算恢复了些食欲。果然，猫这种看似冷漠的动物，还是对主人有感情的呀……

　　交班后，杨帆走进了准备室，换下了护士服，穿上了来上班时的便装。她背上双肩包，低头看着手机，从楼梯口向下走去。刚要点开企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她一看来电提示上的“匡鹏”，原本轻松的心情一下就被吊了起来，右手拇指慌忙按下接听键，抬手将手机放在了耳边：“喂？”

　　“帆？下班了吗？”他的声音相当清晰，现在刚好是中午十一点半，想是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才想起联系她了。杨帆应了一声，脑子里却冒出来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比如，他是不是刚刚睡醒，毕竟他和她不一样，是没有固定工作，不用上班的。每周也就只有周末的晚上，会在酒吧走穴唱歌，工作日的时候都在家里窝着，或者……和别人厮混。

　　杨帆猜的没错，他的确是刚醒不久，送走了昨晚留宿的人，现在躺在沙发上等外卖，无聊得都快长草了。没有继续问杨帆的近况，匡鹏倒是惦记着一只宠物的胃口如何：“官人这几天吃得还是很少吗？”

　　“唔，比之前好很多了，我待会回家，还要给它煮点吃的呢……”迎面走来几个相识的同事，杨帆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耳朵还是认真地听着手机那头匡鹏的声音。他在说，下个月应该还会来她家里住上几天，她当然说“好”，刚要追问细节，一个身影却挡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