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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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坠在眼前晃晃悠悠了很久，千雪孤鸣怔愣着，烛火明明灭灭的映在脸上，那颗小狼牙上镶嵌的宝石耀眼。主将的军帐虽然不华美，却很舒适，在寒冷的冬天，帐内暖暖的烧着炭火，冷风都被挡在了外面。
什么时候开始烧炭火了呢？大概是十年前。
十年。
狼牙回到手上十年了。
当初小小的纯善的王侄已经成长成苗疆之主，顶天立地支撑着苗疆一方安宁。还像小时候那样，红着耳尖偷偷的借着袖子遮掩，将手心里的东西塞进王叔手里，只是这回，不只红了耳尖，也红了眼角。“祖……他说你若还想见他一眼，就带着这个去找他。”
这狼牙一直贴身挂在脖子上，服帖的仿佛不存在一样，一次都没掏出来看过，一次也没有。
有什么好看的呢？早就……过去了啊。
那些甜甜蜜蜜的缠绵悱恻的，那些深可见骨的痛彻心扉的，都过去了，岁月打磨平了千雪孤鸣的热血和棱角，只剩下身为王叔身为苗疆新战神的稳重和威仪。
没想到小千雪还能稳重这般，看来是小王当初教法不对。
胸口仿佛还有残余的掌力作祟，一直隐隐作痛，耳边仿佛还有声音在嬉闹调笑，嗡嗡作响。
狂乱的将桌上东西全都推在地上。
你走啊！你走开啊！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我也想杀了你啊！你为什么还来啊！你走啊！
千雪孤鸣扶着桌子干呕，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的力道，却什么都没有。
腹中只有酒，化成汗化成泪，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奔涌的情绪梗着喉咙，像刀一样凌迟着心脏，却连一口血都呕不了。
我为什么还记得你？
我为什么还恨着你？
我为什么还这样恨你？
十年啦，每次高兴着伤心着，忙碌着悠闲着，清醒着醉着酒，一直有你，一直是你，一直听到你看到你想到你……我快疯啦，你知不知道？
你是不是在怪我？
你为什么怪我？
你有什么资格还来怪我？
明明是理直气壮的质问，却被声音里的疯狂和沙哑唱出了哀求的味道，仿佛濒死的悲嚎。
好……我去看你。从小到大我就执拗不过你，就算到了如今，也是这样。
我都听你的。
你想的我看不懂，你想拿走的我留不下，你想给的我推不了，既然如此，我听你的，你想我，我就去看你，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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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个大早，沐浴梳妆，飞骑到山下的时候，阳光正好。冬日的暖阳映在雪上，仿佛是柔软的冬被，干燥又带香。
但雪怎么会是暖的呢？已经不年轻的千雪王爷感觉到薄靴子透进来的寒意，一步一步的爬上了山。
没了阳光的山阴更冷，风顺着骨头缝溜过，带走热量。千雪孤鸣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儿呢？
脑袋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那处“遗迹”。
千雪孤鸣忍不住抬头看看天想确认下时间，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旧房。那间棚屋也破败了，断壁残垣被笼罩在晚霞中，积雪反光，仿佛散发着光芒。
仿佛神迹，仿佛希望。
千雪孤鸣忍不住就这么盯着，盯着，看着橙黄色光晕变成深红，而后转紫转蓝。
晚霞彻底暗下去的时候，有那么一滴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却终究没有落下来，半滴存在眼睑里，晃晃悠悠，半滴挂在睫毛上，凝成冰雪。同源而出，分道扬镳，再不相逢。
那处“遗迹”已经看不出草屋的原貌了，密密麻麻的根系包裹着整片地面，勉强可以看出阵法的痕迹。盘根错节中有累累白骨，不知是有心擅闯还是误入歧途。
狼牙散发出柔和的光，在夜色中，仿佛是那个人的眼眸，格外迷人。
那个人。
竞日孤鸣。
这个名字再从嘴里说出，熟悉而又陌生。
亲人，仇人，恩人……爱人。
十数年来辗转反侧，无一刻不恨他，十数年来浑浑噩噩，无一时不爱他。
生怕自己不那么恨了，有朝一日就忘爱了他。
爱爱恨恨的纠葛，千雪孤鸣熬不住了，今日，应邀来做了解。
心中念叨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地上的根系鬼鬼祟祟盘上靴子，又被狼牙的红光烧灼，卷曲着躲避着入侵者。
我来找你。
红光与隐约白光遥遥呼应，月色下，千雪孤鸣心心绪难得平静，一步一步的走向终点。
一朵昙花，月色下含苞待放，纯白圣洁。
千雪孤鸣知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惊讶的。怎么会是昙花呢？他呢？
迷茫着，月上中天。
昙花绽放，由白转金，由金转红，艳极而化，滴落成血。
千雪孤鸣像是被魇着了，眼睁睁的看着那朵花放出无限璀璨而后消失无踪。等回神，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藤蔓根系已经枯败殆尽，山风吹过，竟都如灰飞散，刹那间，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幻梦，此地已经了无痕迹。
暮色森森，笼罩着打扮光鲜的千雪王爷，沉沉的绝望压下来，他跪伏在雪地里失声痛哭，仿佛整个人要被压垮了。
千雪孤鸣紧紧地把那颗狼牙连着皮肉一起攥住，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现在，是真的只剩下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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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长大越会明白，有种最好的东西，叫得不到。
再也得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