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慈悲》冉天音

15、摩诃婆罗多014

　　持国王派来了他的幼弟为使，那公正之余聪过人的丞相维杜罗啊！他谈吐得体，应对恰当，在简单了说明来意并与诸王见过礼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拥抱了兄长这五个命途多舛的孩子，热泪盈眶，难以自抑。

　　“我的孩子们啊！我可怜的孩子们啊！”这做叔叔的痛哭着哽咽道，“还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般度王兄曾嘱咐我照料你们，可我却没能做到。我愧对他呀！”

　　“叔叔，快别这么说。”坚战似受触动，红了眼扶住了维杜罗，“命运女神安排的轨迹，怎可怪罪于您？它使我们的肉身经受磨砺，灵魂受到滋养；我们是幸运的，盛誉的贤者啊！我们已因此变得强大，并且终将闻名于世。”

　　维杜罗闻言感慨不已。

　　“坚战，我的孩子，你果然生来便应为王。”这贤明的象城丞相仿佛有千言万语难以吐露，最终只是转成了喜悦的低语，“伟大的毗湿摩已斥责了难敌，持国王兄也愿奉上一半国土。回去吧，孩子，回象城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怖军咋一听，初时还能抑制住喜意，同维杜罗再三确认过后，便忍不住拍着肚子，发出了撼动山岳般雄浑的笑声。

　　“好啊，难敌那个孬种！”块头巍峨的狼腹怖军咧开了嘴，瞪着兴奋得有些发红的眼睛，“看他百般手段皆出，最终还不是把王位和土地就手奉上？”

　　维杜罗顿时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慎言！”他道，“回去后再不能这样鲁莽。”

　　坚战闻此，视线与叔父一撞，看懂了对方心中暗忧，便抬手坚定地制止了怖军：他们落到如今境地，同怖军过去的行径密不可分。纵使其中有他的放任和暗示，现如今，这样的行为也不再合适了……能靠此谋得的利益已经到头了。

　　般度族的长子看了一眼诸位兄弟，向母亲、维杜罗与木柱王点头示意，转身走向了在客座上与大力罗摩相谈甚欢的雅度人奎师那，格外敬重地对这黑发浓丽且美的血缘之亲行了礼。

　　“我请求你的建议，摩豆族智慧的王子。你的智慧无可匹敌，此行来我们能平安至此，也多得了您和大力罗摩的照顾。”坚战定定地看向那眼如莲花者，在对方天生含笑的注目中言道，“请给我建议罢：我们兄弟与贡蒂母亲，是否应当现在回象城去？”

　　头戴绿翎皮肤如蜜的貌美者平静地望着向他求取建议的人。

　　他是奎师那，也是那罗延。是那给出种种赐福之善神，也是以万般手段破除福祉之凶神。他来这人世间是推行正|法，也是带来战乱与死亡。现如今阎魔之子向他求取正途，他只是淡然地俯视着：眼前这为人称赞者倒是乖觉，只是本性里的阴狠，始终是无法遮掩的——

　　那正是他所需要的。

　　那普世同誉的不为王者啊！他浓睫轻眨，嫣然一笑：“这在于你，般度族的首领啊。你想要怎样，就吩咐你的兄弟去做吧。只是要问过你的母亲和木柱王，他们分别是你妻子的婆婆和父亲。”美目如莲者言罢，颇具警示意义地又言道，“切记要尊重长者！”

　　坚战点头称是。他果然又依次询问了母亲贡蒂和岳父木柱王的意见，并得到了和奎师那所言类似的答案：他想怎样选择，便按他想的来吧。

　　于是一行人打点停当，便就带着新嫁娘和种种财宝往象城去了。而他们并未能在那故土久留：从前，持国百子便与般度五子有着难以调和的旧仇，怖军曾百般欺凌持国之子，以扼死他们为乐；难敌也曾谋害五子性命，只是最终失败了。现如今，般度五子虽然没了父亲，却有了多门城和木柱王做支援，再不是难敌与其父可以轻易拿捏的了。可两方不可相容，如若同居王城，便定是不死不休。

　　于是在老祖父毗湿摩的强压之下，持国王不得不将一半国土分给了般度五子，难敌简直是咬着牙作出了歉意的姿态：“请原谅我罢，我的兄弟们啊！从前百般过节，就让我们遗忘罢！那富饶的甘味林是象城的明珠，就请你们去使那明珠熠熠生光罢！”

　　怖军发出了一声怒吼，在持国百子都忍不住又惊又惧地怒目以视时，他哈哈大笑着用力拍了拍难敌的肩膀，然后在长兄的劝阻和致歉中得意地接受了难敌的道歉，好似一笑泯恩仇。

　　阿周那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一唱一和的做派，礼仪周到且亲密地和诸位长辈行过了礼。他隐忍地接受着持国百子的恨意，以及难敌之友迦尔纳的异样目光，对浓稠且淬毒的恶意来者不拒——那其中，也包括亲兄弟毫不犹豫的掠夺。

　　他习惯于此。如同一头潜藏深海之下形如虚影的巨兽，藏起獠牙，安静而专注地等待着什么。

　　年轻的新妇与双子并排，和他站得极远。黑姑娘总是看他，他却只是规矩地同她保持着距离，带着异样的高傲与谦卑。老祖父毗湿摩看他这副模样，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去吧，我的孩子们，愿你们兴旺。”

　　·

　　般度一族新的家园，是片尚待开垦的荒林。

　　持国王曾派遣出数位能工巧匠来为般度之子们兴建宫室，却无一例外地被坚战遣返：火烧紫胶宫一事在前，贡蒂子们又怎敢再任用叔父手下匠人？他们求助于木柱王，倒是在格外爽快的岳父帮助下，很快就建起了自己的居所，并收用了不少依附而来的人。

　　在众人都彻底安定下来后，在一个浓雾雪白如奶油的清晨，阿周那提着简单的行礼，向他们提出了辞行。

　　“我的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贡提王之女十分吃惊，她语气急促，紧紧抓住了三子的双手，“我们难得有了这样安定的生活！能过这样顺遂的日子，衣食无忧，受人尊重，难道不好么？”

　　清俊挺拔的青年含笑看着自己的母亲，对她露出了仿若儿时劝慰般亲切甜蜜的笑。

　　“母亲啊，不要担心！我只是出去走一走。给予我灵魂之人啊！安稳度日是我的福分，而倘若能四处游历，苦修不辍增进修行，也是可称赞的福分呢。”他神情如即将凝固的水流，缓缓折射出看不真切的笑，“邪恶不能侵蚀我，伟大的人啊！为我高兴吧，我将会为你带回许多动人的风景和故事。”

　　贡蒂哽咽出声，摇摇头，把脸埋在了手里。

　　“母亲，无需伤心！此事对我们可大有裨益。既已在此定居，熟知周围状况便十分必要——作为拥有国土的刹帝利国王，在征战中获得财富和胜利方为正途。我需要阿周那为我记下诸国地势，他此行亦会有合适原由。”坚战言罢，面色严肃眉目沉郁地命令道，“去罢，我的兄弟，切不可辜负我的厚望！”

　　那面庞依旧美丽如火光的贡提王之女啊！她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泣，霜白仿佛一夜之间爬满了她的双鬓：对长子与三子之间隐隐的一别苗头之势，这做母亲的，岂能毫无所觉？只不过先前尚可共苦，如今无法同甘罢了。这将是一场漫长的分别，而她从不曾与这过于懂事的孩子分离这么久。先前日子再苦，总也是一齐度过的呀！

　　光辉如雷霆的普利塔之子啊！他不再多言，从母亲那儿领得祝福后，便在她哀切发颤的低声和弟弟们担忧的目光中，悠然地转身离去了。

　　壮臂的英雄啊，愿你兴旺，愿你喜乐，愿你如愿以偿！黑姑娘巴巴地望着树林中逐渐消融的身影，在众人都离开后仍然有些怔忪地望着那方，捏着自己的辫梢儿，在心中有些感伤地暗自祈祷着；然后她就被偕天和无种猛地吓了一跳：这两个人，一个在她头顶套了花环，另一个直接把她抱起来扛在肩头了！

　　“不必担心三哥。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反而轻松些。他会平安归来的。”这对貌美的双生少年郎轻快地笑道，“般遮丽，去看新出生的小牛呀！它长大了，便能为人们产下如同甘露的鲜奶，制成酥油，投入祭火，奉献给神——”

　　轰——！

　　在无种的讲述中，许许多多炽烈鲜红的祭火在恒河岸边升腾起来。衣着鲜亮的婆罗门仙人们会取过人们供奉的酥油，与种种珍品鲜花一起投入火中，以飨众神。依循旧例，他们会口中喃喃着，一刻不停地祈福诉求，作出种种极其困难的瑜伽，期望着自己的虔诚能够终有一天打动神祇，获得赐福——

　　“德——女郎啊，你为何在此？”

　　也来到恒河边准备火祭的马嘶有些惊讶。自数月前那幻觉般匆匆一瞥后，他竟在准备来这圣地点燃祭火时，再度看见了木柱王之女！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恢复到了他年幼时见过的那不染纤尘的模样，只是更白了些。马嘶心中不由浮起了奇妙的怅然：他隐隐感觉到，这女子与此世间微妙的错位与不协调感更强了些。

　　“那么国王啊，你又为什么苦恼？”出乎马嘶意料地，兰诃露丝并未避而不答，而是含着愉快的笑回应了他，“这可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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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西兰花饿惨了呢……我也饿惨了……摩诃真的很冷_(:з)∠)_我想吃粮，想吃粮，想吃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