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慈悲》冉天音

13、摩诃婆罗多012

　　于是般度之子们衣衫褴禄地入了上宾之位，木柱王果然以鲜花相宴，甘露相飨，各色美食，应有尽有。那有神怒之威的风神伐由之子怖军啊！即便兄长对他作出了警示，他仍发出了令人肝胆俱裂的笑声，撒开了双手，如巨鹰扑食般尽情地撕咬着食物。

　　坚战为此聊表歉意，而后他悲伤地恳求木柱王，帮他找到般度族下落不明的新娘。

　　“贤侄啊！你究竟这是何意？”木柱王闻言收敛起了慈爱的表情，威仪四慑，怒目圆睁，“我那美丽婀娜的女儿乃是神赐之女，谁娶到她便是累世修来的福分！她是心甘情愿随阿周那走的，她对这婚事认可。现在你同我说，她下落不明？”

　　坚战轻晃着他俊美的头颅，双手合十，起身便跪。

　　“陛下啊！须知我等只是他乡异客，即便富有武力，也无法与您媲美。我们诚心求取公主，将她视若珍宝，只求您能让我们带着新娘回到家乡去。贤王啊！我坚战向大天起誓，美丽的木柱王之女必会是般度族唯一的皇后，吾等城池只以她一人为后。她若为我们诞下神勇的王子，便是一族之王，一国之主！”

　　好个能屈能伸的无耻之徒！猛光正瞪眼欲骂，般度诸子便随其兄长一齐跪下，其形容之哀切诚恳，竟是叫木柱王脸上虽还怒极，眼中却露出喜色来。

　　“我富有美誉的贤侄们呵！”他佯装烦恼，“我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事了。那神赐之女当日誓言，诸位与适龄的各国国王都有耳闻。即便一妻多夫曾有旧例，我如何能依循呢？”

　　坚战立马道：“谨遵岳父吩咐。”

　　“好罢！这事你们也是无法可想。”木柱王沉默许久，语气终于和缓下来，“一旦在神前发下宏愿，便是生于微末的凡胎□□所许，破其誓言，也必会承受可怕的业报。勇士啊！你们不必承受如此后果。我尚有一个亲生女儿。她是侍奉我的宫女所生，是个眼如明月的黑俏女郎。你们便领她回去，与她成婚吧。那祭火之女若寻得了，贤婿啊！你们便从她所誓罢。只是记得，万勿背弃尔等许下的誓言。”

　　坚战心中一冷，白皙的俊容凝固了。他伸手拦住了张嘴要表达不满的怖军，看向面上满是不容辩驳之色的木柱王，情知此事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若要此事就此掩下，两方联姻如旧，这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即便吠舍侍女身份低下，但国王使她成为首陀罗，她便是首陀罗；使她成为刹帝利，她便是刹帝利，只不可触碰高贵的婆罗门之荣光耳。

　　现如今，反倒可算是皆大欢喜了！毕竟一文不名的刹帝利，可并不比首陀罗高贵。便是心存不满的猛光王子，也再难说出些什么反对话来。

　　于是坚战再次谦和地向木柱王表达自己的万般诚意，请求这位父亲将女儿嫁给他们五兄弟，而木柱王欣然捋须应许，自此席间重归喜乐。

　　在婚礼的筵席正式准备好前，木柱王派人请来了贡蒂，叫般度族的王子们沐浴更衣，作了祈福，甚至唤了丰臀的貌美舞女来起舞作乐，请滑稽逗人的乐人吹嘘捧哏，叫那些把肢体涂成古怪模样的弄臣说尽了吉祥话——

　　“请看啊，请看啊！这样貌堂堂的伟丈夫欢聚一堂！赞美您，伟大有谋的木柱王啊！请看您那神赐的女婿们罢！正|法化身慈悲威严，暴烈之风勇猛无匹，天帝下凡智勇双全，双马童神赐下神子，俊美天成慧黠无匹。如此乘龙快婿，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有福的般度王后裔们啊！领了那眼波如月的般遮罗公主去，可是世上极致的快活了！这妙臀女郎芳名远扬聪慧贤顺，莫说会带来羡煞旁人的财富与快乐，便是醉在她臂弯里，也是人间极乐呢！”

　　众人俱都大笑起来。

　　再没人提及那在晨露中消融离去的美丽女子该如何处置，他们极有默契地暂且遗忘了这么一个人。猛光似是松了口气，但仍一直不安地思忖着父王为何改变了主意，直到那位顶替兰诃露丝的新嫁娘在侍女牵引下，走近了婚礼的祭火——

　　喝！身披黄金与珠宝的猛光王子被猛地唬了一跳：大天在上，他可从未见过肤色深得如此看不清五官的女子呢！简直可与黑天的神像媲美了。黑姑娘的眼睛倒是很美，她反复端详着五兄弟，两轮浓丽的弯月般微微闪动着，那好奇又胆怯的样子倒是看得最小的兄弟俩先笑了出来：还是个小女孩儿呢！虽然身着华服，举手投足却既不骄矜，也不自在；他们看得出长兄与母亲对这新娘子犹为冷淡，便时时照顾着她，免得她日子难过。

　　兄弟五人先后与这黑公主行了婚礼。

　　木柱王看起来对一切都很满意。自此以后，般度族便与般遮罗国在同一条船上了。有这样年轻力壮的女婿们，何愁不能一雪前耻呢！

　　“贤婿们啊！你们便先在此住下吧。”木柱王如同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他朗声笑着，看黑姑娘柔顺地跟在五兄弟身后，拍了拍坚战的肩膀，“且等着罢，象城很快就会来人请你们回去——富有智慧的正|法之子啊，莫再忧愁！请看你那公象般雄壮的兄弟，同他们一样尽情享乐罢！”

　　·

　　般度五子仍然在世、他们与木柱王之女大婚的消息，飞一般在各国传了开去。

　　即便是已到达了马嘶国境内，一直只穿行于山野之间的兰诃露丝，也未能免俗——即便她一直只穿行在山野之间，也难免会遇到修行乞讨的婆罗门，其中那消息灵通的，便会在她施舍了些果物后笑谈此事：

　　“五个好小伙子！死里逃生，还成了木柱王的东床快婿，不容易啊。”一个自称毗耶娑的老人家乐呵呵道，“那位伟大的毗湿摩啊！他已经派人去接这些孙儿回象城了，不论如何，在那位公正的恒河之子调停下，那五位王子总可得到不少国土呢。”老人家黧黑面上一双眼打量着面前一身素衣的少女，眼中精光闪动，“女郎啊！你如此貌美，为何不嫁般度五子那样的如意郎君呢？”

　　“言笑了，老人家。”兰诃露丝闻言一笑，“您又为何不去木柱王的宫殿享受供奉呢？”

　　“我不需要前去了。”毗耶娑摇了摇头，“妙目的女郎啊！你定是选婿大典上那位口出狂言的女子了。这心高气傲的模样，怪道年轻的王子们都心动不已。”

　　这黑肤貌丑的老人要伸手拉住少女，皱纹在脸上刻出几道裂痕：“若你不愿同普利塔之子喜结良缘，便同我共度良宵罢！你的孩子必定是有福的。我乃身份高贵的婆罗门，家世渊源，有大|法|力，尊同天神，举世皆誉。与我同眠，可许你一个赐福。你想要什么？凡是人心所想，我皆可实现。”

　　“——阿耆尼。”兰诃露丝退开极远，轻盈地避过那还要扑来的婆罗门，“此为何物？”

　　“此为婆罗门。”艳丽的火舌一闪而过，火神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话语里满是无奈，“嗟，那岛生的毗耶娑，此女可不是你母亲的儿媳！退去罢！她可没不能人事的丈夫。”

　　毗耶娑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他自信有三寸不烂之舌可说服那女子委身，却可惜满腔话语不能当着阿耆尼面说。在叹徘徊片刻见火神始终不曾离开后，这仙人终于依依不舍地退开了。

　　此后，他们又在那人迹罕至之地途径数人。有那一心修行不闻外物的，对她视若不见；有脾性和善的，同她分享食物，教她辨识路途；也有那心思活跃的，见她独身一人，便想对她行些敦伦之事。兰诃露丝询问火神“此为何物”，阿耆尼一律答“此为婆罗门”。

　　待到人烟渐多之地，阿耆尼便隐去身形不再言语了，而兰诃露丝见到了身披金饰的马嘶：高大白皙的青年看起来容貌俊美，富有威仪，身披华丽织物，被一群殷切的臣子所围绕着，俨然有别于选婿大典上的青涩，已是个完全的刹帝利了！

　　这位年轻的国王温和地同几个臣子交待着耕作事宜，正指着田间作物与奶牛作下安排，便猛地一颤，在眼角余光扫见了一抹素白纤细的身影，对方正含着清浅的笑意望向自己——

　　他愣了片刻，便发现那笑容成了眼中残影，一转身就没入了人群之中，露水般消失不见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是和般度之子们在一起么……俊美得过于纯净的年轻人有些茫然，他正是适婚年龄，对与人成婚有种理所当然的仪式感。他的父亲想要为他求娶那位木柱王的女儿，他便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但选婿大典上，他却既狠不下心，也想不到取巧。难道因为这样，他就连回到了自己的王城，也静不下心来，产生了幻觉？

　　马嘶吸了口气，很快就抚平了自己情绪的波澜，打算再差人去打听一下象城与木柱王那边有无异常；人刚派出去没多久，象城倒先有使者驱马来了：难敌有急事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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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得说读者要感谢西兰花。她最近太倒霉了，我就良心发现吐出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