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差等生》翻版聂小倩

4、记忆深处的相遇

　　“你也来扫墓？”她问他。
　　“嗯。”不想理会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陌生人，左洋在母亲墓碑前放下鲜花就要走。
　　“喂，你别走啊。这么一个全部都是死人的地方，你留我一个女孩子在这儿你放心吗？”她拉住他急嗷嗷的就吼了起来。
　　“放手！”他却不耐烦的甩开她紧紧攀上来的手。
　　“别这么冷淡嘛。”她不管他的冷漠，依旧拉着他的衣角“我也是来扫墓的，给我爸爸”她小小声、糯糯地说“可是我转悠了好久，我没有找到他的墓。现在天又这么晚了……”
　　“开什么玩笑？给自己过世的父亲来扫墓居然还找不到墓？你是骗傻子呢？”不耐烦的打断她，左洋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可恶了，连自己的父亲也拿来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闻言，她却比他还愤怒，涨红了脸吼了一句“我都没有见过我父亲，我是偷偷跟着我妈来的，可是她进来后就不见了。”
　　闻言，左洋心里一怔，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但仅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那你跟着我出墓园吧。这里很大，你父亲也许不是葬在这个墓园的。”
　　“啊？那这里总共有几个墓园啊？”
　　“我也不知道。总之你想出去就跟着我吧，这很大，你一个人，又不认识路，一不小心就会迷路的。”
　　“那好，我跟着你走。”不知道为什么，女孩瞬间雀跃了起来，爽朗的回答。
　　左洋淡淡看她一眼，脸上瞬间燥热了起来，没想到这个麻烦鬼是个长得那样好看的美女。“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怕对方看出自己的穷迫，左洋快速的迈开腿顺着墓地的小山坡慢慢的走了下去。
　　刚开始，两人一前一后只是安静的走着，但是渐渐的。左洋的耳边开始聒噪了起来。
　　“哎，你说这墓园怎么这么大啊？而且为什么要修建在山上啊？上坡下坡的，累死人了，路也不好走。”
　　“……”
　　“你经常来这里吗？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吗？这里阴森森的你不怕吗？”
　　“……”
　　“不过，你是男生。胆子应该比我们这些小女生大哦。”
　　“……”
　　“对了，同学，我看我们年纪差不多大，你应该也在上学吧？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呢？咋们好歹也算认识一场，要不要彼此留个联系方式？”说着女孩子就小跑步的追上他，将一款紫白相间的诺基亚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我不喜欢与奇怪的人交朋友”左洋实在是受不了她，忍不住开了口“我们还是快走吧。”说完又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了。
　　“小气鬼，不就一个电话吗，又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能是难得会被男孩子那么直接的拒绝，虚荣心作祟的女生生气的将手机放回自己的背包里，故意快速的急着向前走一副赶着回家的样子，在路过左洋身边时，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诶~你……”
　　“我怎么啦？”左洋本来想出声说她几句，但女生似乎气焰更胜，转过身不耐烦的表情瞬间让峥峥男儿禁了声。
　　“好男不跟女斗。”左洋拂袖。
　　“好女才不会理奇葩男。”女孩子的骄傲才不会随便拿给不懂事的男生践踏。见左洋越走越快，女孩子也不甘示弱的迈开了步子。
　　两人在小小窄窄的曲折山路上你追我赶的像在平地赛跑，好不危险。偶尔路过的寥寥扫墓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但凡靠近也都快速闪躲，深怕因为他们的莽撞害自己跌下了山。但当事人却不自知，只沉浸在彼此的小世界里。
　　终于，在经过一段被雨水浸润的青苔路段，左洋身高腿长，一不小心踩过，踩到了台阶的边缘，还来不及反映，他脚一滑，身体就顺着力道往后仰了。
　　“啊~！？”左洋心里咯噔一声，一声“啊”卡在喉咙，还来不及呼出声。一声尖锐的刺耳的惊呼声就已经响彻在静谧的山道上。
　　然后下一秒，一道温热传来，想象中的被石头咯络得生疼的痛苦没有传来，等待的不过是一道微弱的蛮力与重心引力博弈。左洋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个额头的发已被汗水淋湿，脸色因突然的用力而涨红的女生，他以为她早已在他很前面了，现在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发什么愣啊？你那么重，我怎么拉得住你？你再不用力站起来，我们都会掉下去啦。”正疑惑中，脑海中突然咋响起，尖锐的破音声。左洋回头一看，天~！下面正是隔了一排回旋山梯的墓地，如他们俩掉下去……几乎不敢多想。瞳孔紧缩，身体条件反射的腰腹一用力，手上一扯，连带着身体的平衡，拉着他手的女孩也与他撞在了一起。
　　虽然由于身高的悬殊，左洋低下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温热的呼吸却无比清晰的传进了他正跳动的心脏。
　　想起刚刚险象环生的一幕，两个年轻人都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往仅有树木的枝桠遮挡，而没有护栏的山道边瞟去。再看清了山下那一排排紧密而壮阔的墓碑以后，彼此想，如果当时掉下去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就算不粉身碎骨，估计也是心肝脾肺肾都会被戳穿的样子。
　　瞬间，彼此的脑海中，竟不约而同的响起了，电影里有人从高处坠落，而被玻璃与钢筋扎满全身的血腥样子。
　　“哇……好吓人。”女孩忍不住甩了甩头，尖叫出声。两人相握的手又紧了一分。
　　“没事的，我们现在很好，不会被下面的墓碑扎死的。”见她吓得缩起脖子的样子，左洋忍不住出声安慰。
　　“你……？”
　　一时之间，一种陌生而怪异的甜蜜氛围在两个少年之间蔓延，淡淡红晕不自觉的上脸，而深山里的静谧与安静仿佛是让万物都静止了一般。左洋在沉浸在少女讶异而纯真的眼眸中，连自己的呼吸都快忘记了。
　　直到，耳边突然传来深深浅浅的“嗒嗒~”声。左洋抬头，看见万千断了线的珍珠越过茂密的树叶直朝自己砸下来。
　　“遭了，下雨了。”这一次还是少女率先反映，一直交握着的手，条件反射的跟着脚步在幽深的山道上荡开来。只是这一次是腿长又识路的左洋奔跑在前面。
　　“跟着我，我知道哪里有避雨的地方。”他说，然后牵着她快速的跑下山。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林佑悠以为自己要变成一只全身湿透的落汤鸡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在一处很有时间痕迹的凉亭里。左洋很绅士的从自己背包里翻出因为中午热而脱掉的衬衫搭在女孩已半湿透的肩膀上。
　　“哟，现在这么好心了？刚刚不是连个电话都不愿意给？”她却不领情的调侃他。
　　“你看你，一个女孩子，没事跑这深山老林来干嘛？现在好了，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估计你回家要很晚了。”他却不在意她的调侃，盯着天空已渐乌黑的云，和外面的倾盆大雨，若有所思的道。
　　“喂，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了？我一个女孩子刚刚不是救了你这个大男人吗？”她却不明白他的担忧还是咋呼呼的嚷嚷“早知道，刚刚就不救你了，让你摔下去。摔得稀巴烂，死了算了。”
　　“你……”闻言，左洋忍不住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心想：这小妮子地这样恶毒？要把自己摔死？亏刚刚自己还觉得她漂亮。
　　“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多长一只手出来。”被盯得不自在的，林佑悠负气的转过头，她才不要理这个臭屁的男生。

　　哗哗哗的雨声，不断通过山道上的树枝、树叶，小小而破旧的青石板路以及头顶的凉亭顶子不断传进耳里，两个陌生人之间沉默而又不寂寞的相处模式，逐渐蔓延开来。有好几次坐在凉亭角落的左洋，看着被呼啸的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林佑悠，他都好想问她：是不是冷？如果冷，可以把自己的衣服穿上的。但是骄傲的大小姐却好像没有心思搭理他，或者说是根本不削于他。有好几次，她都转过了头来，但每一次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想与她相汇，但她要么不是越过他径直看向了外面，要么就是直接晃过他的脸根本不做多余的停留。
　　我就长得这么寒掺？虽然从来对于自己的外表都不在意，但是第一次，左洋内心还是感觉到了小小的打击。比起学校里那些整日围着他打转的女生，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大小姐让他很吃憋。
　　不过，还是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认识的人，如果自己太关心好像显得更奇怪。左洋想，况且脾气那么差的大小姐，他也没想招惹的意思。
　　于是，他们继续维持着陌生人之间的沉默。只是幽幽冷风吹来，连他这个大男生都有些熬不住了，等再一次转头过去，林佑悠已经靠在自己右手的凉亭柱子上昏昏欲睡了。
　　“喂，你不会想睡觉吧？”见状左洋赶紧跳了起来“夏天的空气是很湿热的，你刚刚又吹了风淋了雨的，现在睡觉可是要感冒的。”他忍不住坐了过去，伸手想摸摸女孩的额头。
　　“你干嘛？不要以为在这深山老林，你就想揩本姑娘的油。”可手才抽出来，还没举到半空中就已经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按住了。
　　林佑悠一边虚弱的睁眼抬开自己的眼皮，一边抓住左洋的手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出门是有保镖的，信不信我打个电话叫他们过来揍你？”
　　“小姐，你会不会想太多啊？我不过是看你现在病怏怏的可怜，想帮助你而已，我这么帅的一个帅哥，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只聒噪的病猫？”左洋郁闷的只翻白眼，有没有搞错，他可是连情窦都还没初开的纯真少年好吗！说完，他就起身想离开，既然这个大小姐有被害妄想症，那么自己还是少管她为妙，免得以后被她诬赖。自己干嘛吃力不讨好？
　　然而，他却身子才一动，林佑悠却已经整个人都靠他身上了。
　　“哎呀，我和你开玩笑的啦。”她虚弱的扯出一丝笑“今天一路上看你的表现，就知道你是个情窦都还没有开的蠢蛋啦。”
　　“你又知道？说得你好像历经情场一样。”被看穿的左洋有些囧，忍不住出声呛面前的自大狂。
　　“哈哈哈。咳~咳~”林佑悠一笑就止不住的咳嗽，但即使是生病不舒服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反正现在她也只剩一张嘴能自由的动了，如果吵嘴再输，她肯定会难受得哭了。
　　“我没有历经情场，但是比起心里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的人，我至少知道爱情的滋味是怎样的。”
　　“我看被你喜欢，也没什么好，长得那么漂亮，嘴巴却那么毒，性格也差，哪个男孩子会喜欢你？”想着自己好心来帮助她，她却还是那样嘲笑自己。左洋心头一阵烦躁，缺少耐心的少年，真的不想理这个讨厌的小妮子了，他故意抖了抖自己的肩膀，让靠在她肩上的头不舒服“我看雨快要停了，没事我就先走了，这里离墓园的出口已经很近了，你再休息一下，待会儿你就自己下山吧。”
　　说完，他就伸手想推开那颗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却在摸到她的脸时，感到了一股湿润的水滴滴下来，左洋以为是凉亭漏水了，转过头看，却看见女孩的眼角还挂着湿热的泪。
　　“我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男孩被吓得怔住了，他可没想过，大大咧咧嘴巴毒辣的女生，居然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她说别人怎么都没事，别人一说她，居然就哭鼻子。
　　“帮我把里面的电话拿出来一下吧。”这次女孩却不与他斗嘴，只是指着自己身边的背包，让他帮忙。
　　左洋在小背包里一阵捣鼓之后，终于找到了林佑悠的那款紫白相间的直板黑屏诺基亚手机。
　　“诺。”他递给她。
　　她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接过电话就打了起来。
　　呐，就是这样，真的让人讨厌。左洋心里想。耳朵却听她说“你不要管那么多，反正我在这里，你来接我就对了。”
　　然后挂了电话。
　　左洋心里想，原来她是和所有人说话都是那样的，直来直往，毫无顾忌。

　　那日，他们是怎样分开的。左洋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女孩挂了电话之后，问他，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墓园还有多久。他说没多久了，下去，转过一道弯就到了。
　　女孩说：哦，这样近。如果没有这场雨，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到？
　　左洋说：是的。
　　然后女孩没有再说话，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的状态。呆呆的坐在凉亭里，看外面的雨渐渐小起来。只是偶尔左洋会回头看一眼她，看她从他看她第一眼起就一直明媚灿烂的脸上，出现变幻莫测的悲伤的表情。
　　左洋想：她这样的女生，一定是伤及了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然后，来不及收回的视线与她在空中相遇，杏眼里闪动的光竟让左洋忍不住脸红。
　　“雨好像快停了。”她说“待会儿我先走，起码等我走了有20分钟你才下山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我好久下山与你何干？左洋心里郁闷，这女生怎么这样霸道？这山，这路又不是你家开辟，关何人去留？但看清女生眼里闪动的泪光竟然是泪时，他却只能呆呆的点点头。
　　“那你就在这里在坐一会儿吧。”林佑悠莞尔一笑，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在陌生男孩的注视下慢慢的走出了墓园。
　　雨后，天空又迅速恢复了夏日的炎热，树叶被冲刷过以及泥土的芬芳，混合着空气中未被蒸发透的湿气，一股无法言喻的湿热气味充斥在左洋的鼻尖。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离女孩走的时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了，他才缓缓的走下山。已近黄昏的时刻，整片墓园被笼罩在一片金色当中，少年回头看那一排排灰白的墓碑。
　　好像，埋死人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可怕。因为这里住的都是每个人，已逝亲人的灵魂，包括他的母亲。
　　没由来的，心情竟然默默的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