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风起》南左

3、恰似少年来3

　　林然到家后洗个澡，身上还裹着浴巾就去开了电脑，他没点聊天框，而是去了空间刷消息。
　　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周浩的说说，里面还附带着几张球场上的照，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拍的。
　　林然转了下，正要关，消息页面跳出一幅提示。
　　他的好友闻香识女人评论了那段说说，
　　“这是你么？第三张。”
　　看了评论，林然也想不起第三张拍的是什么，为此特地去翻了翻。看到后，不禁佩服冉玉的洞察力。
　　他没有在评论下回复，而是直接在聊天框里敲过去，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个男孩看起来有点内向。我感觉挺符合你的。”
　　像冉玉那样心思敏感的人，才会在一堆人群中发现出林然。
　　网络这头，林然舔了舔了牙龈，望着面前的消息，“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你还真厉害。”
　　对方回以害羞的表情，林然抬手去摸下巴，正想着冉玉一副小女人模样时，大厅外“咚”的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谁回来了。
　　林然走过去没有开门，侧耳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声音。
　　似乎有人进了房间，之后就没了动静。林然开了门，悄悄地出去，
　　玄关放着一双皮鞋，他看了看，黝黑深沉的眼底浮不起一丝情感的波澜。
　　林然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他站了一会儿，身旁的另一脸屋子突然出现个人，手里拖着大皮箱，拉链没有拉紧，一件灰色的西装有一角露在外面。
　　对方也看到了林然，慢下了速度。
　　林父有些紧张地对他说，
　　“爸爸要去欧洲出差几天。”
　　“喔。”
　　林然毫无表情地回答，又伸手指了指冰箱，
　　“我就出来拿个酸奶。”
　　说罢，他折去冰箱那边。林父了解林然的脾气，由着自己忙，待都收拾完后，他拉着皮箱开了大门，
　　“林然，别怪爸爸。”
　　至始至终，林然恍如没听到般，只顾着喝牛奶。
　　林父缓缓拉起门，再重重合上，近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无限悲哀。
　　只是在他走后，林然才向下看了一眼。
　　还是一脸淡然。

　　晚上，谁都没有回来，他躺在床上安静地听，一夜过去了，他等的声音一直都没响起。
　　晨光出来时，林然才闭眼睡了。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他轻缓的呼吸，便只有桌上电脑充电时一红一绿的闪烁，方才淡了一些死物的冷寂。
　　他再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林然揉着眼起床，他只吃了点面包，就拎着书包去了书房写作业。
　　直到这一刻，都还只是他被动地拒绝，没有谁试图去从他的角度跟他聊聊。
　　当你觉得生活中不值得被信赖后，才是一步步把自己推到网络的真凶。
　　人不能为自己而活，总得需要倾诉的地方。
　　他有两个寄托在，一个是文字，另一个便是冉玉。

　　林然没有再出过房间，这一整天中，家里安安静静的，他一直埋头于书房之中，作业写完了，就和冉玉聊聊天，聊天饿了，再吃点面包。
　　林然是个很容易独自成活的人，原因在于他的无欲无求。因为什么都没有，才不去期待什么。
　　他长久一个人，直到夜深了。
　　林然躺在书房的沙发上半睡半醒，突然间玄关处的大门“啪啦”一声震得他不禁抿起眉来。而后大厅的灯被按亮，刺眼的光线照进林然的眼。
　　他起了身，望着外面。
　　进来的人有些疲惫，她缓步过来，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在上面，托着手肘捏起鼻梁。
　　林然上去给她倒了杯水，不说话。除了饮水桶上还在“咕噜咕噜”冒泡，一切恍如之前。
　　林母睁了眼，看到他后笑了笑，
　　“谢谢了。”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想起来的问，
　　“你吃过饭了么？”
　　“吃过了。”
　　林然把头转向别处，依然用毫无波动的声音回答，
　　“你喝完后早点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他关了书房的灯，进了自己房间。
　　视野暗下来后，又是一个梦的时候。
　　林然闭上眼，在沉默中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周末，他上午要去学散打，早起后走出房间，却破天荒地发现林母也在家里，林然终于不用再去外面买吃的了。
　　所以就闻到，屋子里都是粥的清香。
　　林然不挑食，端着碗粥“呼哧呼哧”地喝起来，他面前放了碟咸菜，便就着小口小口地吃。
　　林母坐在他对面，时不时地给他夹点什么。
　　林然只低着头喝粥，不看前面，也不说话。
　　虽然看起来温情满满，他却毫无感觉似的，用冷漠拒绝。

　　那种气氛里，谁也没有尴尬太久。林然吃完后出了门，他要到的地方就在小区里，因为离得近，便走着去。
　　散打馆开在小区活动中心的第二层，林然已经学了有几个月，他所在的第五组有个自己认识的人。
　　林然却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虽然彼此都有一个林字在，但还是生疏的很。
　　他去的有些早，室内空旷着，林然脱了鞋换了武术服，跑到一角热起身。一会儿后，人都陆陆续续来了。
　　五组有十多个人，又被分成两小队，一队先由老师教，另一队看着，然后学会的那队自己去练，换教刚才看着的小队。
　　林然是这里的常客，前一段时间这间教室还只是用来开办跆拳道的，他什么都学过。若是问他理由吧，林然顶多说感兴趣而已。
　　在他自己的印象中，得有很高的功夫才能保护好自己。
　　他太独立了。

　　人都到齐了，林然也出了汗，老师拍了下手，他甩着胳膊走过去。
　　两小组对坐着，老师一边在中间来回走动，一边讲解着动作。其实听起来有些枯燥，远没有练习来的有趣，好多人都走了神。
　　林然怔怔看着，视线太散，他被身边人捅了一下，奇怪地侧头，对方后仰半个身位，让出给另一边的女孩。
　　而她正好俯身，两人眼对上，她笑了笑，做了个手势。林然没有表情，还是像刚才愣神似的看着。女孩僵了脸，不情不愿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他被半路打断，没了再去神游的念头。
　　在听老师讲解期间，身旁总有种烧灼的感觉。林然忍住不去侧头，可那种感觉始终都在，烧得他郁闷。
　　终于熬到了练习，他赶忙起身窜到角落里。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无人打扰。
　　待第二小队教完后，林然又回去听讲解，这次他旁边直接换成那个女孩，林然觉得生疏，就是不看过去。倒是对方比他还主动，趁着老师被一个学员叫去的间隙，对林然说，
　　“你好，请多多指教。”
　　“喔！你好。”
　　女孩是笑着的，林然冷着脸，他自己本身就有种不能让人轻易接近的气场。
　　对方僵了表情，斟酌了下后，
　　“你好像很讨厌我。”
　　“没有。”
　　这一下连话都僵住了，林然回回惜字如金，对方原本就是想打个招呼。不怪林然觉得生疏，因为对方本就是从别的时间段转过来的。
　　散打班不只是只有林然的五班，为了错开时间，还有周六上午的一二班，下午的三四班。至于对方是从哪班来的，只有她自己和老师知道了。
　　女孩一进来就跟大家打过招呼，林然热身时躲得太过于偏僻，就把他给遗漏了。
　　搞得那人好郁闷。
　　上课时间也就两个小时左右，数套动作而已，等都教完后。大家都起身跟老师告别。
　　林然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不喜欢跟一堆人挤在门口穿鞋子。
　　所有人都出去后，他才慢悠悠地走上前。
　　偏偏外面下了雨，雨幕从屋檐落下，如墙壁挡在眼前。
　　更多人停步在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林然带了伞，他每次出去前都会看看电脑上的当地气象。这回也没有忘。
　　林然从人堆中挤了出去，撑开伞，他像个将军似的，抬头挺胸从所有人面前经过，再配上他那一张面瘫的脸，让人恨不得将他按进水坑里。
　　大概，只有他才是那么特立独行的人，有另外一种的吸引力。
　　林然不可以被复制，这是性格使然。每一个初认识到他的人，第一面总是冷和静。深入到内心后，谁也才看不透，但直到如今，还没有过哪一个和敢和他相处一周有余的。
　　因为害怕失望，所以才出言拒绝，这才是一切事物的本质。

　　小路上，地湿湿的，雨滴从伞沿滚落，串成一束晶莹透明的水连珠。
　　林然不断迈起的脚步，始终踏不出雨水打湿鞋背的区域。
　　每一下，都是走得极其仔细，如同精密计算过般。
　　在风雨里，挺直起背，裹紧的灰色衣服，如同一座丰碑。
　　他丝毫不知，最孤独的人，不一定都是最强大的。
　　就像这风里的雨，飘忽不定，人生谁会往哪里走，谁又能知道？！
　　再怎么躲，也有湿鞋背的时候，风大了，雨飘了进来，一点一滴的水迹在布鞋上晕开来。
　　透明的，恍如没有颜色的墨，沉醉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