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曲》一听顾

2、卖房

　　不该开那个先例的。
　　安迪一气灌了快半瓶水，懊悔趁势浮了上来，接下来的三天里曲筱绡根本就没有去交电费，每次的理由都是忘了，安迪也进了她的家，证实是真的没电了，安迪被弄得哭笑不得，如果说一次还是忘了，那么现在她只能认为是故意了。
　　“小曲，你真的该去交电费了。”她甚至打算，要是她再不交，自己就帮她交算了。
　　“放心吧，我今天一定交。”曲筱绡信誓旦旦。
　　到了晚上的时候，安迪果然看见她家亮起了灯，正大大松了口气，2202的门打开了，邱莹莹和关雎尔探出个脑袋来：“安迪姐！”邱莹莹压低了声音叫她，仿佛怕被人听见似的。
　　“怎么了？”
　　“曲筱绡带着两个男的回来了，其中一个好像是中介的，你说她是不是要把房子租出去呀？”
　　“出租？”安迪没有想到，正要细问，2203的门开了，几人躲闪不及，只好一一站好。
　　“回来得这么早啊。” 筱绡似乎有点惊讶，她身后的两个人一个年轻时尚，反戴着棒球帽，娃娃脸看着很讨喜，另一个一本正经，应该就是小邱说的中介的人了。
　　“是啊。”安迪应了一声，仍审视着她身边的两个人，那个办事员模样的人道：“那么曲小姐，等有了消息我再联络你。”另一个棒球帽男子也说：“我先走了。”
　　走过安迪身边的时候，棒球帽停了下来，微微笑着，“安迪是吧，我叫姚滨，总听筱绡提起你。”
　　“啊，你好。”安迪看曲筱绡，发现她正向姚滨投去警告的眼神。
　　姚滨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筱绡就拜托你了。”
　　安迪完全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这个，他就进入了电梯，同那个办事员攀谈起来，安迪也听到了“房子”这个词。
　　“小曲，你要把房子租出去吗？”小关推了推眼镜，担忧地问她。
　　“怎么可能。”曲筱绡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详细地解释，她跑过来，急急忙忙拖起了安迪的手，“我有事儿跟安迪说，你们回去吧。拜拜。”
　　安迪被拖进了2203，房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两张好奇的脸，她习惯性地推开曲筱绡的手，站在门口，没有要深入的意思。曲筱绡扫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刚才那是……中介？”安迪有些局促地走近，尽管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爱好，但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问一下，
　　曲筱绡点了点头。
　　“出租？”
　　曲筱绡摇了摇头。
　　“那是？”
　　曲筱绡笑着，有点儿勉强，“也没什么，我要把房子卖了。”
　　“卖了？”安迪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你要搬走吗？”
　　曲筱绡沉默了一会儿，难得一见，半响才吞吞吐吐道：“我有一单子生意亏了本，急需资金填补，我又不想让我爸妈知道，只好先卖了房子救急。”
　　“怎么会！”安迪很吃惊，她并不认为曲筱绡不会失误，但没想到她的失误会大到需要靠卖房子填补。曲筱绡显然没有详说的意思，她只是哼了一声，“我不想让小邱他们笑话我，你要替我保密啊，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不知道。”接着很伤心的样子道：“只可惜以后我们就不能做邻居了。”
　　安迪有些心乱，她努力安定了一下情绪，才想到应该关心她的后续打算：“你不打算告诉你父母，那你卖了房子，要去哪里住？难不成住酒店？”
　　“哪儿能总住酒店啊。先住在朋友家吧，要是朋友烦了，还有公司……”曲筱绡说着擦了擦眼角，安迪看不清那里是否有泪水，只是不由得着急，想也不想就否决道：“你不能住那些地方。”
　　“那我还能去哪里呢？”曲筱绡瘪着嘴，凄凄切切，娇弱似雨中落花。
　　“你……”安迪想要阻止自己，但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你可以暂住在我家。”
　　曲筱绡的眼睛一瞬放光，狼就这样进了羊圈。

　　没有客房，长期睡沙发也不是事儿，更何况曲筱绡总是会在半夜爬上她的床，安迪思索一番，在床上安了两床被子，中间用一个椭圆长靠枕泾渭分明地隔开。
　　“暂时先这样住吧。过两天我再买张小床回来。”
　　“还买什么小床呀。”曲筱绡熟门熟路地蹦上来，“一起睡嘛。”面向安迪略带困惑的眼神，她眨了眨灵巧的大眼睛，“额，我是说，反正我也住不长久，买小床太浪费了，节约资源嘛。”
　　她笑得人畜无害，安迪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你说得有道理，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很快度过难关。”
　　“借你吉言哦~”
　　她又要去忙工作，曲筱绡“诶”了一声，背手在身后摇晃着，像个娇羞的小姑娘：“安迪，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感谢你呀？”
　　“不用感谢。”安迪想起套路里以身相许这个词，不由地滞了滞，“都是邻居嘛。”她几乎是有些慌忙地离开，隔着隔断看见小姑娘拍打着枕头，哼起了歌。
　　都要卖房子了还这么高兴？

　　曲筱绡就这样在她家住了下来，对2202的三位，曲筱绡只说是自己是赖在她家的，小邱和小关都熟识她的德行，并不太怀疑，只是颇为同情地看着安迪，倒是樊胜美，眼睛在他们之间扫过，微微一笑，倒有些不同的意味。
　　她应该不知道她和小曲发生的事吧？
　　安迪暗自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除却弟弟，又多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
　　筱绡还是每天忙忙碌碌的，安迪本想打探一下曲筱绡公司的情况，但又觉得筱绡想说自然会跟她说，自己私下打听恐怕不太好，几次想拜托老谭，最后都没有开口。
　　“你怎么了？最近心神不定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没事。”老谭目光敏锐，光说没事恐怕不能蒙混过关，安迪又补充道：“可能有点休息不足吧，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她也没有说谎，有曲筱绡在，她总是有点儿提心吊胆的。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公司的事不用太急，要注意身体。”
　　“好。”她报以微笑。
　　谭宗明点了点头，“对了，你的那位网友呢，不是说很聊得来么？怎么最近没有听你提起？”
　　“奇点啊。”安迪这才想起来，自从那次酒后乱性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倒不是他没有邀约，只是那段时间自己的心情多少受到了影响，也就没有答应，反复几次，他也不再开口了，但网聊没有断过。
　　“最近比较忙，只有聊天，没有见面。”安迪道。
　　“哦。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奇点。魏渭。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的兴趣似乎淡了很多。是初见到他的新鲜感过去了吗？新鲜感？安迪合上文件夹，这种情况不太适合她吧。
　　对话框跳出奇点字样，又是邀约。这个人的勇气还是蛮高的嘛，安迪思考一番，答应了。

　　“安迪，明天是周末，我们出去玩儿吧。”回到家，曲筱绡扑了上来，兴冲冲道。
　　“不行啊，我明天有约。”
　　“和谁？”曲筱绡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剑拔弩张。
　　安迪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奇点，但筱绡已经先她一步猜了出来，“你那个网友！啊，那家伙……”她愤愤地念了一句，一脸的痛心疾首，“安迪，别去嘛，跟一个大叔出去，会很无聊的。”
　　“他年纪虽然是大了一点，但就目前的了解来说，并不无聊。”安迪边说边绕过她，将包放在桌上。
　　“你要跟他去哪儿？餐馆，咖啡厅，高尔夫球场？想想就知道没有什么好玩儿。”
　　这几个常出现在大叔生活中的日常地点被她当做无聊典型数落出来，安迪有些无奈， “你又要和我去哪儿，商场，酒吧，party？”她耸了耸肩，“大家都是普通人。”
　　“关键不是去哪儿，是和谁一起去。”她改口争辩着，忽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干吗这么帮他说话呀。”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只是觉得你对他似乎有敌意。”
　　曲筱绡的表情变了，安迪不想去探究她的情绪，去冰箱拿水。她拦住她，一脸放大了的严肃，“安迪，你绝不会是喜欢他吧？”
　　“当然不是！”安迪差点儿被空气噎到。
　　她放了心似的长长舒了口气，放开了压住冰箱的手，安迪拿出水来，听见她喃喃自语：“那就是怪蜀黍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哭笑不得，安迪觉得自己跟她说不清了，摇了摇头，坐到桌边。
　　她蹦过来，“安迪，你们是网上认识的吧？”
　　“是啊。”
　　“那你们都聊些什么呀？”
　　本想告诉她自己和奇点聊的那些宇宙科学，但想到她十有八九听不懂，便概括道：“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我也可以和你聊啊。”
　　安迪不确定地打量着她：“你可以吗？”
　　“额。”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我可以陪你赏花赏月赏秋香。”
　　安迪笑了笑，觉得她实在像个小孩子一样，“你有公司要管。我不会去太久。”
　　“一定要去啊……”她瘪起了嘴，满脸不情愿，随手撕开了一包薯片，把他们咬得咔擦作响。
　　看来，不进攻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