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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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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后我便有空没空长去看他,大半年下来祝的情绪开朗了很多,也可以开开玩笑了,我却跟着胡护士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些护理知识。
没想到这些粗浅的护理知识还真派上了用场!
“S小姐,我想拜托你个事情!”这天才一进门,胡护士就一脸愁容跑过来央求我。
“怎么了?”
“我母亲,在老家脑血栓住院了,我…要回去看她!”没说完,她就急哭了:“可是,你看,祝这里,又不能走开!一时还没找到可以替代的人!你可不可以…”
我看她急的哪个样子,实在不忍心,“那可以吧!但是我怕…”
“你不用担心,我不需要怎么照顾的,胡护士你就放心走啦!”他在卧室应该是听到了胡护士的哭声,大声的告诉胡护士不要她担心。
“你把注意事项写在笔记上好了,我有什么问题再给你电话好吗?”我掏出笔记本递给胡护士。
周四晚上开始我就住下来,顶替胡护士,照顾祝了…
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打鼓,好怕自己搞不好,会出事,翻着胡护士留给我的注意事项出神大半天。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其实没什么好照顾的!”他看我那紧张的样子赶紧安慰我。
“可是,我,我怕…”我真的是非常紧张。
“其实没关系的,你回家啦,我也没什么事情的!”他艰难的想用残肢支撑着坐起来,但是根本不行。
我慌忙撇下笔记本,跑过来,扶他倚坐在床边,怎么会没什么事情,这样的起身都这样的吃力,其他的事情还不知道多难办到,我心里盘算着,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每天都会发作的痉挛,我觉得太可怕了…
越是担心,就越会发生…
或许他僵直的坐了太久,或许头一次让我一个人照顾他很紧张,他真的抽筋了…
刚开始,我只看到他左臂残肢死命的抵在床边,脸色苍白,神情有点慌张,我不知道这就是预告…
随着他痛苦的呻吟出了声,该死的痉挛真的又来折磨他了…
不停猛烈的残肌收缩着,致使他从半坐的姿势一下就躺倒在床上,紧接着,浑身开始剧烈的抽动,我紧张的帮他按摩了几处残肢,但是根本无效,抽搐一波猛过一波,双腿残肢因为抽筋而挺直,双臂似乎也在较劲…
看他无助的绷紧,我急的开始掉眼泪,他却还咬着牙安慰我:“我—这样—每,每天都有几次,你也—见,见过的了,不要担心,过一会就OK了—”
一句话说下来却发现抽搐的过程中,他咬伤了自己的舌尖,鲜红的血沫溢出嘴角…
好不容易这通折腾算是过去了,他面色苍白,双眼紧紧的闭着,痛苦的抿住双唇,汗水早湿透了全身。
我虽然也见过很多次他这样被折磨,但是这次是我一个人面对,被吓的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的发抖,掉泪。
“你,真的,别管我了,我没什么的,每天都有人帮我作饭打扫,回去吧,不用担心!”他看我吓成那个样子,只好劝我离开。
“不要,对不起,是我慌了神,让你那么难过!”
“不要自责!这样的痉挛以前次数更多,在美国的时候根本没人管我,倒是回了国,胡护士开始每次帮我按摩的,没办法,神经痉挛,只能靠药物抑制,药量太大会让我中枢反应过慢,可能以后动作会迟缓,会完全失禁!唉!活废物!”
“你…不要说这些了!”我擦擦眼泪,怕他看到又责备自己…
我想到,胡护士对我说过每次痉挛之后他都会失禁,轻轻揭开被角,果然下面隔尿垫上一片污浊…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面色由苍白转为通红,挥动着自己仅剩的左臂残肢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扶着他的腋下,将他拉起靠好,他想拉紧被子,但是无奈残端是那样的无用…
“你,不要管了,等下我可以自己来弄…请让我自己弄…”说到后面几乎是恳求,我深知他是一定要自己换,因为这是他最后的自尊了吧。
将要换的裤子放在床边,我虚掩房门,躲在外面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半天没有动静,我偷偷看去,只看到他仰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他的喉结一下下的在动,情绪非常不稳定。
有过了好一会,他把后背往前,坐直了身体,前倾伸出自己的残臂去够我放在那边的裤子,残端是那样的秃无,戳在裤子上只能让裤子往反方向跑去,他沮丧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残臂再次伸到裤子下面,打算将裤子挑起来;
裤子是挑起来了,但是不能在他残臂上保持平衡,就掉了下去,他却想也没想,就伸着残臂去够,两条腿太短,很难保持平衡,谁都知道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会直直的摔到地上
看到他跟着跌到了地上,我忍不住惊呼一声,推门奔了进来…
他的样子很无助,裤子湿忽忽的,左边残臂杵着地,右边残端在微微的颤动,他低着头,交替着用两条残腿想直立起来,看他辛苦的可怜样子,我拉过床单把沾有污物的垫子放到一边,用干净的床单把他裹住,然后费力的将他拖到了床上,失去了四肢的他体重只有六七十斤,但是抱起他还是有点困难。
我将他放平,然后褪去他已经湿了的裤子,他想用“手”阻拦,我轻轻的拿开了他的残臂;他没有再阻拦我,用左残肢盖住眼睛,我看见他胸部急促的起伏着,到最后他在隐隐的抽泣。
褪下尿湿的短裤,他裸露的□□呈现在我面前,我没有一点厌恶,没有一点感觉,我觉得就象我曾经画过的那些石膏雕像跟裸体模特一般,他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我不应该带着任何感觉再去冲击他脆弱的自尊,平静的对待一切才是对待他最好的方式。
轻轻的托起腿部残肢,分别放进新短裤,然后将裤子提到他胯上,拿开他极力想掩饰自己痛苦的“手”,我看见他满眼的泪水,强忍着不让它们低落。
“心里难受就哭吧!”我只能说这些,再也没了以前嘻哈搞笑的本领。
他闭上眼睛,任由泪水静静的流淌过他消瘦的面颊…
“我—我活的好辛苦,S,你知道吗?曾经想过自杀,但是死又是那么困难,我还有牵挂,呵呵,我就是这样的一个负累,对我以前的家庭是,对胡护士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也是!”
“别这样说!”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活下去的意义,我才30多,每天就是等待明天,毫无意义,不能走,不能拿东西,吃饭要人帮忙,大小便、洗澡都要人帮忙…”他说不下去了,眼睛闪闪的泪光,却没有再流下来。
“祝,其实你很坚强,我很佩服你…真的!”说完,我没有看他,拣起地上的床单,尿垫走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