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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临别总长还安慰阿大:虽然他这次抛头露面在人前晃悠好像个活靶子了,但走的并非县衙编制,对外只能宣称自己是迟谡自己花钱雇的保镖,切不可让人知道他实际是上头派来保护这位青年才俊的。因此仍是个秘密任务,与从前的工作性质无差。
      奈何受保护的对象不愿当阿大是个秘密,见天就想着揭穿他的真实身份,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个护卫是上头派来的。
      当然其实迟谡并不详知阿大身份所属。唯一听主子讲要派个能人来,他搜索枯肠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加之江湖上的各种传说,多少猜到来人恐怕是狛牙卫的捕快。
      说起这处衙门,历来除了总长副长其余都是吏,即便五司的捕头都捞不着个把总的军阶,一众捕快更是朝廷不给抬籍养老,实足的公门编外。就是这样一处看似低下的衙门意外权能却大,底子也深,即便三公九卿中书省内,有资格掌握狛牙卫秘间的官员也屈指可数。并且倒非官阶大知道的就多,县官现管,就狛牙卫来说,首辅大人未必清楚内情,门下省侍中侍郎却能知而不言。
      因此迟谡纵然有心打探,从上司那里恐怕是得不到多少切实消息的,便干脆在阿大身上磨。今天猜他是虎头司的,明天说他是蛇头司的,一会儿嫌他讲话老成为人刻薄,一会儿又看他白白净净生得嫩相,恐怕是个生瓜蛋子没啥历练,危急关头难成依靠。
      结果才出京城县官大人就掉河里了。
      十一月大寒天,北方一些河水都上冻了,没上冻的猛一沾水也能让彻骨寒意激得往岸上蹦。
      迟谡就是才入水就噼里啪啦自己游上了岸,呛出一口冰冷的河水淌着两管清水鼻涕,哆哆嗦嗦质问阿大:“你~~怎~~么~~不~~捞~~我~~”
      阿大上下打量他一番,看白痴一样道:“你不是自己上来了么?”
      迟谡连崩两个大喷嚏,悲愤道:“裘~~未~~已~~你——啊欠——你这个废~~物~~怎么当~~护卫~~的~~”
      阿大叹了声,解下自己的斗篷把迟谡裹了裹,漫不经心回他一句:“噢,我怕冷!”
      接着又走了五天,县官大人这回聪明了,不跳河玩儿了,他改遭狗撵。
      人家农户养来看鸡窝的大黄狗,后爪立起够着人高,咬哪儿都不成问题。迟谡拿碎石头掷了人家忠犬有一盏茶,气得大黄狗回头衔住锁链用力一扯,连着铁楔子一道从地里拔起来,跃出栅栏就奔迟谡而去。
      迟谡起初还得意洋洋,嘴里不停撩:“来呀来呀,咬不着,嘿嘿——”
      等发现阿大抱臂站在那户人家门前动都没动,气定神闲看着自己被狗撵,迟谡开始慌了。
      “啊啊啊——未已救我!”
      阿大当然会救他。只是没有立即救他。
      “呜呜,什么护卫,连条看门狗都摆不平!”迟谡捂着腚光打雷不下雨地哭。
      “什么熊孩子,连条看门狗都不爱待见!”阿大撸着翻肚子示好的黄狗,歪嘴坏笑欣赏迟谡破裤露光腚的美妙景象。
      “谁熊孩子?你才熊!又熊又嫩,小屁孩儿!”
      “啧——”阿大皱眉咂嘴,“小子,读书人要懂礼貌!”
      迟谡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属下虚年,三十有一。”
      迟谡维持下巴快要掉了的姿势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眼都不眨。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你当我傻呀?你三十一,我还五十五呢!”
      “为什么不是五十四?”
      “什么为什么?”
      “我三十一,你可以说你五十四、五十三、三十五、六十八,随便你编,为什么是五十五?”
      “嗳?啊?这,不知道啊!对噢,为什么我要说五十五啊?”
      “所以你看,你确实傻!”
      迟谡眨眨眼睛又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
      “大爷的,你绕我!我就说五十五,顺嘴,我乐意!”
      阿大还用自己的斗篷替迟谡挡着漏光的腚,心里头则酸楚地想:还好没让阿三和小七来,老总英明啊!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三天两头被试探,阿大已经累积踩死两条蜈蚣、活捉一条无毒的草蛇、开水泼蝎子、绳索套公羊,并且躲开花盆三只、茶杯盖两枚、碎石子无计,顺便一脚把站着不动等撞的迟谡从疾驰的邮亭飞马前踹到路边,博得过路客掌声无数。
      过了扬州后,迟谡好似气馁了,打算彻底消停消停,于是一天晚上来找阿大推心置腹。
      “说实话,未已,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阿大歪着头不答反问:“不好吗?”
      “未已,啧,蒹葭采采,白露未已!令慈一定想不到,如今你干戈未已责任未已,不知何时能静流年,唱风雅。”
      阿大眼底划过一丝意外,还笑笑:“好在,是个随口捏的易名。”
      迟谡孩子样嘟起嘴:“所以你真名叫啥?”
      “大人记得我是裘未已便可。”
      “伙伴之间要建立信任!”
      “属下只是保护大人周全,尽本分而已!”
      迟谡不高兴了,拧眉直直望着对方许久,忽伸手扯他面颊。
      阿大未躲,只问:“大人何意?”
      “你这张脸又究竟是真是假?”
      “遗憾,确是本来面目!”
      “本来面目为什么要遗憾?你不喜欢自己的脸?”
      “并非不喜欢,只是,人无变化功,面具再真成不了真,人心若假何辨其假?扮得久了,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哪个自己才是真的,恨不能,将那些脸孔一张张撕下来,见骨见血。”
      迟谡一时怔然,蓦感凄楚。
      “你说你有三十一岁了。”
      “是!”
      “可你的脸看起来不像。”
      “确实!”
      “是你骗了我,还是,流年骗了我?”
      阿大支颐,笑得安然:“没有欺骗,只是一笔代价。大人也可不信,毕竟此去一场绸缪,若得不死,若可君命不负,你我终也就几年缘分。别后无期!”
      “未已,我有点儿讨厌你了!”迟谡开了门,预备离去,背影萧肃,“如果你希望我讨厌你的话。”
      门扉空敞,阿大兀自坐着,嗤笑自喃:“聪明小孩儿,确实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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