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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星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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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渐渐显得深沉,章太后心情大好,嘱咐宫女们几句后,便由菊右姑姑扶着,去歇息了。
雷嘉树看着雨姑姑她们抿嘴笑着簇拥隋敬暖去了荷花池边,正逢荷香满溢的季节,月色下,就连荷叶也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我们特别给公主做生日,准备的节目呢~”宫女们纷纷这样笑道。她们变戏法一般,纷纷拿出各式各样精巧玲珑的小灯,放在水里,娉娉婷婷一片暖洋洋的光影,与粉红莹白的荷花交相辉映。
隋敬暖也笑着,接过雨姑姑递给她的,最精美的一盏,缓缓向水中央推去。
雷嘉树站在暗处,宫女们,都以为他早就回去就寝,于是更是放开了几分,莺声燕语,细细柔柔的声音,他听了个真切。
不过隋敬暖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他看到她被灯光映照的侧颜,微笑得安静而天真的模样,额前碎发也随着微风轻轻颤动,看上去如菖蒲叶一般柔美。
夜,是真的深了,星光仿佛沉于天际深海中般影影绰绰,小菲也打起了哈欠。
“好了,今天实在玩得有些晚,大家快快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恭送太后回朝。”隋敬暖说。
“公主,我们送您回去歇息。”小菲道。
“好啦,走得不能再熟的路,哪里就那么娇贵需要送了?”隋敬暖嫣然一笑:“这么近,我自己去歇息就好,明天的事情要紧,不能耽误,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行礼后散去,隋敬暖也走向自己起居的小院落。
这段路程非常之短,然而沿途的花草树木,却是极其丰美,到了夜晚更显得香气沁人。
隋敬暖抬头定睛一看,心中先是吓了一跳,却又很快平和下来。
雷嘉树伫立在一棵巨大的美人蕉旁。
“公主。”他唤道:“有几句话,雷某想说与公主听。”
月色下,他那俊美无匹的脸孔上,更显得剑眉星目,五官如刀削斧劈般深刻。
隋敬暖低下头去,没有回应。
“章太后找到我,将公主的状况都告知于我了。她老人家满心疼公主,巴望着公主能有个好归宿。”雷嘉树开了口:“公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太后她老人家也认为这是个缘分,希望我能找机会带公主离开这栖竹国,到我赤金国去自然能有一番天地。太后她的懿旨,是希望我出面来与栖竹国商谈,在我们赤金国找个需婚配的世家子弟,到时候太后这边周旋,找个由头就可以将公主送过来了。这样的归宿,总好过公主最终无依无靠,独自飘零。”
隋敬暖仍是一张端庄如人偶的脸,她盯着身边一朵雪白的花苞。
“但是雷某不是那样考虑的。”雷嘉树继续说。
他走上前几步。
由于两人靠得极近,隋敬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雷嘉树身上那清冽而又温热的气息。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是这样晚的时间,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对方拉住了胳膊。
隋敬暖涨红了脸,拼命想要挣脱,雷嘉树却丝毫没有后撤的意思。
“雷某理解太后一片苦心,但是,就那样武断的找个世家子弟让公主嫁过去了此一生的事情,我办不到。”他的语调忽然变得急促:“或者说,我舍不得将公主让给其他人去照顾。”
他感觉得到她的慌乱、娇羞和尴尬,她越是这样,他越感觉,自己一定要把这样的心意传递给她才行。
隋敬暖用力挣脱开雷嘉树巨大的手掌,快步向前走去,却被对方重新结结实实地握住了胳膊。
雷嘉树干脆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暖儿。”他急促地说:“我要照顾你一辈子,我要你做我的王后。”
由于靠得太近,雷嘉树那剧烈的心跳,扣在隋敬暖的胸前,她只感到六神无主心中凄惶,更是觉得头晕目眩不知如何自处。
但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
“陛下,你的身份高贵,理应明媒正娶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像我这样尴尬的身份,或许连那清白平民人家小门小户的碧玉都比不了,怎可高攀陛下?虽然隋敬暖没读过几本书,但这些道理还是懂,敬暖不想陛下为难,更不愿陛下被天下人所耻笑,所以,还是请陛下三思,不要与敬暖瓜葛。事情没您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话还没说完,双唇却早已被雷嘉树狠狠吻了上去,他依旧是用大力将她揉进怀中,揉得她双肩生疼。
这一刻,雷嘉树是心慌意乱的。
他只觉得体内涌动的一股子冲劲,让他足以将那些应该遵守的东西全都抛得干干净净。
他觉得,在自己面前的她,才配得上干干净净这个词。
什么身份高低贵贱,什么门当户对,难道还需要一个王后帮自己处理朝政或者充实国库吗?真是面上无光!这些东西自己无需在意,若是在意,恐怕也就早立了王后吃定了软饭吧。
雷嘉树向来认为找个王后去度量人家给的陪嫁,是一件和吃软饭一样丢人的事。
在这个国家她的身份地位尴尬又能怎样?反正也只不过是些后宫中龌龊无聊的鸡毛蒜皮罢了!那些人怎么会洞察她那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灵魂?
凭借着自己深厚的天赋,缘分到了,自然是有强烈的感应所在。雷嘉树对此深信不疑。
这种感应到了,并不需要任何画蛇添足的铺垫,水到渠成地认定她,就是她,无可替代,也无需替代。
她的唇瓣,冰冷却柔软至极,吻着她,雷嘉树甚至已经在遐想,其后他们的生活会是多么琴瑟和谐,她将会多么安静地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边。
作为一个极其称职的君主,其实他是极少会去遐想什么的。
他会把这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会带她远离看似精致实则多事的栖竹国,在赤金国,他们将会有一个无比光明无比幸福的未来。
雷嘉树这样想。
后来,痛悔万分的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至少,当时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过了许久。芭蕉叶那莎莎的声音,令隋敬暖双肩微微一抖。
她回过神似的,轻轻推开了他的拥抱。
月光下,雷嘉树看得真切,她侧脸那绝美的弧线带着最惆怅的忧愁。
恐怕在这不尴不尬的境地,这么多年她就没真正的开心过吧?他这样想。
隋敬暖表面上忧伤平静,心中却是惊慌失措然而又小鹿乱撞的。
他长得好看,好看到那些宫女都眼冒桃花地窃窃私语,她也知道他是极其好看的,那种好看还带着不容置疑权威又强硬的气质,她甚至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但是她并不是因为他的好看,才会小鹿乱撞的。
首先他是她手中救下的一条人命。
隋敬暖还记得前不久的那个清晨她照例起得很早,她的习惯是要去宫殿外的那片树林里去喂归她照顾的小动物。有一对白颊鸟的蛋孵出来了,小鸟可爱得紧。
没有受到很好的教养,她索性就以那些草木花鸟为伍了。
但是那天也是雾气蒙蒙,她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个精悍强壮的男子,正在将一具死尸放在自己的宫门口。
那男子一副东虎国人的打扮,这在隋敬暖看来非常野蛮,但是平心而论却也是高大英俊的。不过他倒也不避讳,直勾勾地,用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目盯住她。
她吓得一哆嗦,抓紧了门框。
不过,那东虎国男子并未继续有什么动作,把人放好,他便以极快的速度与看上去极轻的功力奔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隋敬暖终于壮着胆子去查看那具尸体,万幸的是,他还有气。
这是放在这里,请人救他吗?隋敬暖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对的。
不知是故意而为还是离开得太急遗留下来的东西,在宫门口的土地上,隋敬暖发现一方似乎用猛兽的牙做成的印章。上面的纹路她并不认识,有可能是图腾,也有可能是某种文字。
这种东西恐怕是非同小可,她私下里很妥帖地藏好了它。
不过,雷嘉树还是成功地打破了她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