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昭昭》夏越澈

3、千里光

　　叶和光用那张卡建了个战斗法师，外形直接系统设定，两分钟不到，结果在起ID上花了半个小时，翻阅草本大全，最终挑到了一个满意的名字。
　　“千里光，”她得意地向王杰希说，“怎么样？”
　　王杰希沉吟片刻，“你没必要遵守这个统一格式的。”
　　“万一就拿这个号直接加入你们战队呢？”她严肃表示。
　　王杰希点头，“随便你吧。”
　　其实他觉得这个ID不错。
　　叶和光感到他的反应过于冷淡，忍不住提示：“不是跟你的王不留行很搭吗？千里不留行，杀人组合！”
　　王杰希打击她：“等你拿它上到职业赛场再说吧。”
　　叶和光执行力一流，但常常三分钟热度。童年时期体弱多病一点没影响到她酝酿那骤雨疾来般的个性，身体好了之后就完全展露出来了，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的，学了很多东西，都不精。年前还兴致勃勃地要绣十字绣给堂姐做结婚礼物，绣完那一幅之后，估计是再也没动过了。
　　王杰希说不好自己是不是希望叶和光也加入微草，他看到了这个姑娘的天赋，甚至为之暗暗心惊，确信稍加打磨她一定会是颗耀眼的新星，但职业赛场并没有这么简单，凭着一腔热血几分天赋就能走下去，他不是很信她的性格足以支撑其实颇有些枯燥的职业生涯。
　　但起码这个暑假，叶和光还真泡在了荣耀上，显露出着迷的模样，除了在网游里自行磨练，还主动关注职业联赛和技术分析。上午雷打不动地写字，下午开始上游戏，算得上一个有自制力的。
　　因为回家之后玩游戏就不方便了，她一度想直接在王杰希家里住下。不过叶家爹妈心大也没大到这个程度，蒋阿姨来扭了两次，又给王杰希道歉，说这皮猴儿可麻烦你了。王杰希连道没什么，也不敢跟长辈说他在拐这个书香世家的独生丫头上他的道儿，也就有意无意地给叶和光打上了掩护。
　　她是确实上了心，奈何练级速度不够快，人又火急火燎地喜欢打架，不喜欢做任务，有时候就撒娇耍赖，跳到沙发上滚来滚去，说烦死了啊。
　　“看风景你不嫌烦？”王杰希无可奈何，给她找了一份攻略，一些事关技能点的任务是必须做的，然后训诫该怎么样利用殴打小怪的功夫锻炼操作。
　　叶和光琢磨出了门道，咬着牙坚持下来了。而且每天晚饭之后，她可以在修正场里跟王杰希对打，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一开始被虐得体无完肤，渐渐变得有些棘手，可以说进步神速。
　　王杰希也不得不感慨，她的确适合战法胜于魔道一些。而且在这一点上她又意外的专注，创建了千里光以后，旁的职业一概没去想过。就是她老想去逮叶秋，但那人二十四职业都玩，小号多如牛毛，碰到的时候也不多，一旦抓住了，宁愿推掉跟微草队长的特训，也要撵着那位战法最高峰跑。
　　王队长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鼓励这种行为，这不打算去嘉世但又相当神往的架势，颇有些危险。最后想想随她去吧，愿她这次心头的热度维持得久一些。
　　八月一眨眼就滑过去了两旬。
　　那天，王杰希要去姥爷家里吃中饭，一早就走了，忘了提前跟叶和光说。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下午匆匆地跑了回来。
　　夏日燥郁，太阳灿烈，蝉鸣扰人，他满头大汗地从电梯里出来，既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了叶和光，她竟然蜷在他家门口，脸埋在臂弯里，没心没肺地睡着。
　　王杰希看了有半分钟，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叶和光迷瞪瞪地抬眼，额头上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哪里像个花季少女，分明还是个娃娃。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比平时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呆了不少。
　　“你等在这儿干嘛？万一我今天不回来了呢。”
　　“我准备睡醒了再说，”她说，声音软绵绵的，有点娇，“你爱回不回呗，我刚都想去网吧了。”
　　王杰希沉默几秒钟，下定了决心。
　　“你要不要，”他说，“来微草的青训营试试？”
　　叶和光瞪大眼睛。

　　这一次王杰希见叶和光的父母，比人生头十八年的哪一回都有压力。
　　当事人自己慷慨陈词完了，怂了，拖着小板凳想坐他旁边，又恨不得躲到他背后去，也不想想搞成这种两堂会审的局面有什么好处。
　　她妈妈拉了她一把，拽到身边坐下，脸一板，就是当了好几年中学校长的气魄，最唬这个年纪的叶和光。
　　蒋校长数落道：“都是大姑娘了，像什么话。”
　　女孩子就惨兮兮地缩到沙发上，弱弱地说：“你们可不能打我呀……”
　　“尽说浑话，”蒋校长说，“你什么时候挨过打了？”
　　叶教授一直沉默不言，这时候才说：“是该打一顿了。”
　　王杰希觉得自己满后背的冷汗，连忙开口：“叔叔！”
　　“杰希，”叶教授缓和了脸色，看向他，“我们不是对你的职业有什么偏见，但确实不愿意和光也投身这一行。她年纪太小，性子也不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和光立马抗议：“我刚刚都白讲了吗？叶老师你明明说会听我的个人陈述的！”
　　“个人陈述不过关。”她爸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练的，叶和光眼里顷刻间蓄了一包泪，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爸，又委屈又倔的样子。
　　王杰希没更多的时间斟酌，开口道：“叔叔，阿光是报名青少年训练营，目前来说也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周末过来就可以。堵不如导，如果她只是一时热情，青训营的尝试刚好可以帮她认识清楚。而且，我是微草的队长，也会看顾着她的，您和阿姨如果担心她在青训营生活会遇到什么问题，我可以承担这个责任。”
　　最末的一句话，少年眼里透出坚毅，有一种超出年龄的稳重。
　　刚刚还泪眼朦胧的小姑娘蹭在母亲身边，偷偷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如果不是时机很微妙，王杰希真的有点想瞪她一眼，讲话讲不到重点，逼得他来挑这个担子。
　　其实假使他不管的话，叶和光也总有办法让父母点头的，她是千宠万宠的掌上明珠，叶家爹妈的教育政策比较开明，总能叫她如愿。但王杰希又不是那种会甩手不管的人，尤其这件事是在自己开口才引起的情形下。
　　蒋阿姨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你是个好孩子，和光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叶和光做了个鬼脸，五官往一块儿皱。不料她爸刚好扭头看她，逮个正着，立刻沉下脸来。
　　丫头片子立刻正襟危坐，努力摆出严肃的脸。
　　叶教授说：“真是欠了你的。”
　　这就算同意了，不过家长还要亲自去考察一下，了解青训营的实际生存情况，回来跟叶和光约法三章，把这件事规范化下来，比如周末去报道，文化课不能落下，自己慢慢再决定去留。
　　这比王杰希当时跑去微草要轻松多了，虽然两家父母都是文化人，教育政策也差不离，王杰希又比叶和光表现得可靠多了。但那时候，联盟刚打完第一赛季，差不多是个草台班子，虽然电竞选手早就不是稀奇的职业，荣耀这一行的前景却还不甚明朗，所谓的战队青训营简直像个传销窝点，哪像现在条件这么好。
　　“我也有我的优势啊，”后来叶和光扳着指头和他数，“我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练过体育参加过集训进了市青少年队，还是很有独立精神的，他们才放心嘛。”
　　“还有，你有我。”王杰希补充。他当年要跑出去的时候，全都是自己争取的，直到准备签约出道，老队长林杰和经理才一起上门。
　　叶和光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最了不起，你是天下第一的僚机。”
　　“……”王杰希谈起另一件事，关于青训营的具体问题。
　　他当年自主报名，进去没多久，就被林杰队长挑中，后来基本是跟在战队里练习的。叶和光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他亲手带的，以她的进益速度，只需要训练营一段时间的规范化训练，进正选是铁板钉钉的事。哪怕仅就目前来说，她恐怕也会是青训营里最拔尖儿的几个人之一。
　　“训练营里有很多都是出于兴趣来的，”王杰希平静地说，“绝大多数都不会走上电竞这条路，其实和网吧里沉迷游戏的青少年没有区别。你去，目标不是和他们比。”
　　“哎呀，你何必拐着弯儿夸我呢？”叶和光笑嘻嘻地说。
　　王杰希屈指敲了她脑袋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会亲自来检查你。”
　　“天呐，你是魔鬼吗？”她嘟了嘟嘴巴。
　　“我是把你的目标当作职业选手算的，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话，就没必要去。”
　　“我就不能为了高兴去吗？”叶和光理论道，“人生苦短，能找到高兴的事就尽兴去做。”
　　“那你为什么不去嘉世呢？”王杰希反问，“嘉世的战斗法师培养全联盟首屈一指，他们队长就是最好的战法，更尽兴吧？而且，你不是好奇叶秋长什么样吗，去了就能看见。”
　　“不然我就只能当了职业选手才能去堵他吗？”叶和光追问，一副最后一个条件非常值得人考虑的样子。
　　“……当然。”王杰希冷酷地回答。
　　她露出苦恼的表情，“可是今年已经来不及出道了啊，你就不能开个后门让我提前跟着战队偷偷去看一眼吗？”
　　王杰希微微一愣。
　　叶和光摆出大义凛然的神色，踮起脚拍了拍王杰希的肩膀。
　　“没关系，”她说，“我会努力成为职业选手的！还有，只要你不离开微草……我当然也不会离开。”
　　随后又笑起来，两颗小小的虎牙探头探脑的。
　　“王杰希，”她高高兴兴地喊，“队长。”
　　王杰希揉乱她的头发，故意板起脸，“别高兴得太早。”

　　别高兴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