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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26 章 ...


  •   心如刀绞也难形容我此刻的心境于万一,我并非草木,岂能无情。可是,我担不起坏人家庭的心理重担。

      魏伯伯以前老是跟我说,像他们那样的人家,每个男人都一样,家里供俸的妈祖婆,是用来撑场面、帮衬事业的。外头养的,才是最爱的女人。而且外头的女人自由,没有媒体盯着,也不需要做公益假装给人家看,多好。

      他甚至带我去认识几个他养的阿姨,要她们教育教育我。

      魏伯伯有搜集美女的癖好,阿姨们个个貌美如花。其中有一个,才比我大两岁,还是美术系的高材生。

      我真心不懂这些所谓的阿姨,先不论美貌。她们一个一个的学历、出身都不差。不像我,我是社会底层里的烂泥。

      她们的晓以大义,让我很无言。我跟她们说不上话,像那样的价值观,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旭恩抱着我哭倒脱力,我请小杨帮忙,将他弄到床上。

      他泪眼相对:“青妍,不要,不要走。”旭恩已经虚脱,拉着我的手,几乎没什么气力。

      视线投向门口,想来砚齐应该离开了。尽管内心百感交集,但还是试图安抚:“我还不会走,我还没将你交到菁菁哥哥的手上。”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上,陪着旭恩。

      “小杨,你回去休息,没事了。”小杨看着已经阖眼的旭恩,终于放心打开门。

      是旭恩恳求我的声音:“青妍能陪我躺一下吗?”原来旭恩没睡沉,小杨开门的声音,又惊扰了他。

      我看着哀伤的他,心软的说:“好。”

      我点点头,旭恩掀开被子,让我躺进他的怀中。

      他哽咽的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一起同床共枕了。”

      病床很小,我背对着他,他则伸出手从后面抱着我,我们两个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

      泪水很不争气,汨汨流个不止。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掩面痛哭,克制许久的情绪,在只有我跟旭恩一起的这一刻,溃堤。我与旭恩一起无声哭泣。
      隔天,巡查病房之际,砚齐与护士一起敲门进房,我们仍躺在床上。

      “家属帮病患准备一下,十点钟要做出院前最后一次断层扫瞄。”

      我与旭恩,整夜相拥而眠,想必砚齐看见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才会用家属称呼我。

      我掀开被子下床。流了一夜的泪,脸上的泪痕干了以后,有盐分残留的干硬感,我用手抹了自己的脸颊两下。

      我对砚齐说:“好,我知道了。”

      砚齐先离开,护士则帮刚刚醒过来的旭恩注射显影剂。

      我自己先进浴室梳洗,结束后,才换打完药的旭恩进去。

      哭了整夜,两只眼睛浮肿得厉害,但也顾不得了,十点马上要到了,我得陪着旭恩去检查。

      等待旭恩之际,是小杨敲门进来:“周小姐,李执行长人在病房外,要请他进来吗?”

      看见小杨我很惊讶:“小杨,你整夜守在外面?”小杨点点头,但是看不出来倦容,真令人钦佩。

      “请他进来吧!旭恩迟早要跟他回家的。”

      李岗是一个人,他的随扈没有进来。

      “周小姐,请妳查看银行帐号,数字相信妳一定满意。旭恩两天后出院,接下来的照顾,由我接手,谢谢妳这段日子以来的辛劳。”

      李岗十分客气,对我行九十度的鞠躬大礼。

      我以为还有两天,至少还有两天能跟旭恩相处,没想到李家人,来的这么快。

      我对李岗说:“我跟他说一声再走。”

      不告而别,只是让时光停驻彼此心尖。而告别,才能让两个人,真正重新开始。

      旭恩从浴室出来,他抬头看到大舅子时,有一时刻的怔愣,最后他低下头认命的笑了。他转头凝神注视着我,我亦凝望。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微笑说:“再见。”但我们都知道,再会无期。

      护士刚好来敲门,旭恩看看我,不再多说,只是无精打采地跟着李岗以及护士走出病房。

      目送旭恩离去,胸口像摘掉了一块肉,空虚得厉害。我抹掉眼泪,回身整理自己的物品。住了一个多月,杂物真的很多。我找来一个大塑胶袋,将所有的东西全扔进去,并交代小杨拿去丢了。

      我摸摸床单、枕头,仍有旭恩残留的余温,我低头用力嗅了几下,这个气息、味道,还有温暖的怀抱,我告诉自己,此后再也无法拥有了。

      背起当初来时的背包,打算找到砚齐跟他说一声,我要走了。

      在医院待得够久,护理站的小姐都已经很熟稔,她告诉我,砚齐这几日有空就会到加护病房,照顾一个中风的独居老人,想见他就到加护病房外等候。

      砚齐一直是个善良的好人,他的心地与他的外貌相同美好。我走到加护病房外,坐在当初与他重逢的那张椅子等待。

      从加护病房出来的砚齐,看到我颇为诧异:“青妍,妳怎么来了?”

      我勉强牵扯自己的嘴角,挤出难看的笑:“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今天我要回我该回去的地方。”

      我晃晃背上的背包给他看。

      砚齐垂下眼睑,没什么表示,在默然许久之后,他说:“这样啊!那一路顺风。”

      然后他从白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

      “赔给妳一只新的。”

      我伸手接过来,滑开以后试试看,怕他又装上什么App追踪我。

      面上淡淡的砚齐,耸耸肩:“都是成年人,我现在不会做那种追踪的无聊事。”砚齐猜到我想的是什么,所以干脆说出来让我安心。

      他挥挥手转身离去:“我要还要忙,不送了。后会有期。”

      没想到真正分离的时候,两个男人都很洒脱。这样真好,谁都没有悬念。

      我搭车到机场,排候补机位,飞机两个小时后起飞。我在夜晚回到西雅图,司机带着拉拉来接我。

      菁菁的哥哥果然大方,转过来一千万美金。

      看着数字,我的手有点抖。人家当我是勒索犯呀!我挣扎着该不该退回去,但若退回去,我想李岗夜里大概要睡不着了吧!

      索性收下吧!他们家最不缺的是钱。万一这个数字给旭恩看了,我就成了人家口中爱慕钱财的女人,如此一来,也够旭恩断了念想。他若怨恨我,就让他怨吧!

      这么大一笔,连同魏伯伯给我的房产、股份,我这辈子,不乱搞,应该不愁吃穿了。

      已经深秋了,一院子的枫香,叶片开始转红,满地堆积黄的、红的巴掌大叶片。看来再不多久,天要正式冷了。以前这个季节,旭恩会领我跟拉拉,在森林中的小径中散步,拉拉追松鼠,我们找枫叶,找寻最红最美的那一片。

      园丁年纪不大,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因为劳作、日晒,看起来像五十余岁。他停下扫把,腼腆地朝着我笑。我对他点点头,要他继续。看他扫着满地落叶,回忆不知不觉又飘上心间。

      入冬了,壁炉里烧着炭火,带来一室温暖。西雅图的冬季,并不至于酷寒,真正下大雪的日子不多。这几日很反常,连下了好几天大雪。好不容易放晴,我戴上手套、围上围巾,在冬阳出现的日子,跟拉拉在院子里跑步。

      拉拉老了,跑不太动。以前旭恩在的时候,院子里若有积雪,他们会扔雪球玩。拉拉站在雪堆里,四处张望,彷佛在寻找失去踪影的旭恩。一人一狗,就这样在雪地里,各自回忆。

      我渐渐对于这个大房子,这个充满了我跟旭恩过去的地方感到畏惧。一直陷落在回忆里,往后的人生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我想这里没办法住了,于是找来仲介,请他处理掉这座宅院。我想回故乡,回去我熟悉的地方。落叶归根的思想,深植在黑头发黄皮肤的人种基因里,我是中国人,我要回到讲中文的地方。

      两个月后,房子处理妥当。那些跟我好几年的人,我给他们一笔丰厚的资遣费。然后带着简单的行囊,还有老了的拉拉,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搭上飞机,回到我曾经熟悉,但是变化很大的故乡。

      我不是出生在大都市,而是生在一个纯朴的小乡镇。母亲是跟随朋友到大城市打工,才住下来的。

      回到出生地,我讶异这个地方的变化之大。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三步一间便利商店,五步一家银行。这里因为都市重划,成了极热闹繁荣的区域。

      一切重头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我买下一套房,整修得简单舒服好打理。

      虽然不喝咖啡,但是我开了一家卖咖啡跟松饼的店。一家专门贩卖悠闲的咖啡馆,客人很喜欢店里慵懒的氛围。花高薪请来的店员、厨师,很让人满意,煮出来的咖啡,做出来的餐点,客人都很捧场。

      拉拉是店里的吉祥物,镇店之宝。每个客人都喜欢摸摸他、抱抱他。

      在下雨的日子里,店里没有客人,我会跟拉拉一起趴在窗前,呆着脸看着来往的车辆。有时候在水中疾驶的车辆,会喷溅起大量的水花,那时路上的行人,难免会遭殃。人的反应很有趣,我们就是等着看,到底是赌咒骂人呢?还是摸摸鼻子自认倒楣。

      平静无波的日子,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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