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情人》散髮

43、第 11 章

　　我想念青妍，想念她极黑的眼眸、想念她娇柔的声音，想念她小小的身躯。我命定的恋人，妳在哪里？妳可听到我心底的呼唤？没有妳的日子，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妈妈勾着轩淇的肩膀，与她亲密交谈：“轩淇，我们砚齐幸亏有妳，要不然也不会好得这么快。妳愿意搬进我们家，帮忙照顾砚齐，我替他向妳说谢谢！”

　　母亲在青妍的卧房，正协助轩淇整理行李，她二人有说有笑，聊得很开心。这样的情景不太对劲，才过多久而已，为什么母亲要对轩淇如此亲热？

　　“轩淇妳走。这是青妍的房间，青妍回来要是看到妳，她会不开心的。”

　　我双手抱胸，站在青妍的房门口，面无表情的对轩淇说。

　　“砚齐。轩淇是担心，她也只是暂住几天，怎么这样对同学说话。”母亲的语气，有着深深的责备。

　　“我是个大傻瓜，她不喜欢妳，我却不知道。”

　　我木楞着脸，痴傻地看着轩淇。她是一个健康美丽的女生，个性开朗活泼，拥有十足的女性化身段，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我不否认，我喜欢她，甚至容忍她可以与我肢体接触。但仅止于喜欢，像朋友一般的喜欢。

　　是朋友，就不该让朋友的妻子伤心。青妍是我今生认定的妻子，不论她美、丑，清醒或疯狂，都将是我的妻子。轩淇所说的话，伤害到青妍，就跟伤害我一样，我们已经无法再当朋友了。

　　但轩淇错了吗？我该责怪轩淇吗？不，该责怪的是我自己。是我让事情变得如此。我是如此的迟钝，浑然不懂女孩的心思。是我容许轩淇在我身侧，如果没有范轩淇的存在，青妍不会伤心的离开。

　　“砚齐，你还是怪我的，对不对？”

　　轩淇有一抹笑，僵在嘴角，让她美丽的脸庞，忽然有些扭曲丑怪。

　　我摇摇头说：“我不怪妳，怪自己。妳要是想住进来，就住没关系。我回山上去住，青妍说不定只是跟我闹别扭，她要是在外头累了，就会回家，我去山上等她回家。”

　　“涂砚齐，我是白生养你了。为了青妍，你连妈妈都不管不顾了吗？”

　　我说的话，让母亲非常生气，她流着泪，狠狠的打我一巴掌。

　　“轩淇说错什么？你看看你的模样，还正常吗？为了青妍，连你也病了。为了你好，她要是回来，我也不会再让她进门。”

　　母亲是真的生气了，她那股怨恨，我能明白清楚的感受到。我想或许母亲从头至尾，并没有真心疼爱过青妍。她曾经明着暗着做过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母亲对她的好，只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我的执拗。

　　我摸着脸没有回话，只是转身回我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锁上。到底是我的世界太荒谬，还是门外的女人太无情，我已经不想探究。我累了，心里极度的疲累。

　　我无力的靠在门板上，看着房内的陈设依旧。依稀好像能看见青妍晃着两条细腿，坐在书桌上跟我讲话时的模样。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在我孤单的岁月、荒芜的生命里，她与我相依为命。我们是沙漠里饥渴的旅人，相濡以沫；是冬夜里寒冷的乞儿，相互取暖。我无法想像没有青妍的日子，我该怎么支撑自己走下去。

　　我抹去眼角的湿意，振奋精神。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尝试。

　　母亲不做的事，我自己来。我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我怀抱着希望，但又怕失去希望，于是怯懦的问：“菁菁妳有青妍的消息吗？”

　　青妍没几个朋友，菁菁还是因为个性热情，主动勾搭青妍，她们才结为好友。

　　“涂砚齐，青妍自始至终都没跟我联系过，我也很担心。”电话那头的菁菁，声音沉闷。

　　我心凉了一半，但仍不死心：“那妳问过魏旭恩吗？我想不出来青妍还能找谁帮忙。”

　　魏旭恩我问过，但他只有指责，却没有回答问题。而且他对青妍抱着什么心思，我不是不知道，要奢望他告诉我实话，根本不可能。

　　菁菁是我唯一的指望。

　　电话那头是菁菁呜咽的骂声：“涂砚齐，你真的很糟糕，很糟糕。把一个忧郁症患者搞丢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难道你真的以为，她现在对事情的判断会像正常人？”

　　菁菁的责难，我无言以对，也只能默默承受。她在电话那头，痛骂我好久，每一句话都像把刀往心头戳。

　　她骂完以后，终于愿意好好的说：“我怀疑过旭恩，但我天天找他吃中饭。他的个性我们都清楚，一根肠子通到底，藏不住心事，万一青妍跟他在一起，他哪里有心思到工地上班。这几天，他很沉默，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我想他跟你一样烦恼。”

　　菁菁最后的话，让我的希望完全破灭。

　　我拿着向母亲要来的手机，看着上面青妍的身影，她红肿的眼睛，像钢印一样，用力地盖在我的心头。

　　我知道菁菁很气我，但我一肚子的话没人可以说。我没理会她反应，只是自说自话，像呓语一般，对着菁菁絮絮叨叨：“菁菁，妳说青妍会不会记得吃药？还有呀！她身上的伤痕，能不能都擦上药？她背后那一大片的伤，没人帮她，该怎么办？”

　　菁菁是现在唯一关心青妍的人。这些心里话，我也只能向她说。

　　“现在说这些有甚么用？你这个大白痴。”

　　菁菁在电话那头放声大哭。我在电话这头，眼泪也止不住。还好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跟我一样，没有遗忘那个女孩。

　　挂上电话以后，我揭开窗帘，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天空阴沉沉的，积有一层厚厚的灰云，低得似乎只要伸手都能碰到，但是却连一滴雨都没有落下。气压很低，空气中充满让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在山上的那段时间，偶尔会碰上这样的天气。黑暗的天空，低沉的气压，会影响青妍的情绪。那个时节，她总会蜷缩在某个角落，抱着拉拉掉眼泪，我就抱着她哄着她。今天呢？她还好吗？

　　门外仍传来母亲与轩淇的对话声，聒噪刺耳得令人难以忍受。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对于轩淇的面容与声音，感到厌烦不已。以前她大大咧咧的举止，爽朗的笑声，与女生不同的思想，是吸引我的。

　　但现在不了，现在的她，让人讨厌。

　　捂上耳朵，也阻止不了的声浪，一波波传来，她们的笑声令人头疼欲裂。这里我一分钟也待不去。

　　我不禁怀疑，难道我所停留的这个世界都忘了吗？忘了青妍的存在。

　　窗外厚厚的乌云，闪动着电光。我思量了一下，又拨通电话。

　　我犹豫很久后才开口：“父亲，我从来没求过你，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忙。”

　　走投无路了，但我是那个男人唯一的继承者，他多半还是关心我的，我想逃离现在的环境，需要他的帮助。

　　隔着千里远都能听见父亲的喘息，他问：“砚齐，你说，你需要爸爸帮你甚么？”爸爸的声音是浑厚低沉的，是成功中年男子特有的气韵。

　　“爸爸你找人帮我写推荐信，我想申请国外的学校，我要换个环境念书。”没想到电话那头安静许久。

　　他还是开口问了：“你的母亲会同意吗？还有你打算念甚么？想清楚了？”

　　父亲很实际，但是我的心意坚定。我不想顺了外面那两个女人的意。

　　我心一横：“爸爸，你不帮我，我可以自己来。”

　　人一旦下了决心，忽然间就有了勇气。

　　“好，爸爸帮你，但是你母亲那一关，靠你自己。”父亲沉吟许久才答应我。

　　我冷笑着回答：“谢谢！”

　　我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准备睡一觉。这个决定，会让外面的两个女人措手不及，而我几乎可以想像范轩淇的表情。我受到的苦痛，我会还给妳们。

　　沉睡中听到，叩叩叩，叩叩叩。是一阵恼人的敲门声。

　　母亲呼唤：“砚齐，吃晚饭了，是轩淇做的饭，很香喔！”

　　室内一片黑暗，我在幽暗中坐起身。

　　“我不饿，妳们自己吃。”

　　我还不知道范轩淇会煮菜？但是她的手艺再好，我也没兴趣品尝。

　　“砚齐，别闹了，你的身体刚好，需要蛋白质修补受损的组织，出来吃饭。”母亲不愿意放弃。

　　“我想先洗澡，洗完澡再说。”母亲是爱我的，我知道，但是……

　　“砚齐，你不是很喜欢牛小排，我刚煎好，趁热吃才好吃。”

　　连范轩淇都来了。她怎么能做到这个程度？忝不知耻的住进人家家里，还马上进厨房做饭做菜。已经当成是自己家了吗？

　　人的忍耐总有个限度，我朝门外大声咆哮：“妳做的，我一口都不想碰。”

　　门外一阵鸦雀无声，我想她应该觉得难堪吧！我心里冷笑不止。

　　我走进浴室，打开水。想起之前的亲密，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换完衣服，我连头发都还滴着水，就打开门走出去，对母亲说：“妈，我出去走走。”

　　身上背着青妍留下来的背包，我换上鞋子，准备打开大门。

　　“砚齐，我跟你去。”范轩淇还是一样，自己蹦到面前，笑嘻嘻的要挽住我的手。

　　我按耐不住心里的厌恶及恶心：“妳离我远一点，我想自己一个人。”

　　人的心一旦产生变化，对事物的看法也会发生改变。就像轩淇，我厌倦了她，所以她的举措不再可爱讨喜，留下的只有憎恶而已。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猜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才让她再也装不了可爱。

　　母亲扔给我一个寒冷的眼神，我装作没有接收到。还是拉开门，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六月中旬了，学校该要期末考，轩淇抛下学业，成绩一定不会好看，可能会有科目重修。不过一切与我何干，我从来没要她为我牺牲。

　　我搭电梯到停车场，开着车离开。我想念山上的老房子，在那里的生活，只有我跟青妍，是多美好的日子。我现在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早就自顾不暇，对母亲只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