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入殓师 ...
-
康熙十七年二日一十八日
公历3月1O日 晴
玄烨昨日去了江南，我没有跟着。
倒不是我不想去，只是大臣们都觉得带着入殓师体恤民情未免有些晦气。
得，这下还得应付后宫烦人的妃子。
钮钴禄氏已是皇后，对我这老友也不免有些生疏，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气之处，倒是自家小鬼先沉不住气。
“得！得！得！”他咬着红豆糯米糕，嘴里含糊着数落，“六年啦？成皇后啦？有权有势啦？忘了交情啦？居然在花糕里下毒！浪费了那么多糖分！迟早有一天阿银给你化妆，送你入土！”
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什么都不管，也就扯到了糖分才会让他发火。
我与钮钴禄氏的交情已有近十三年，在这孩子跟着我之前——也就是从她进宫开始我便与她熟络了起来。
想来她是发现我的秘密了，是来“除妖”的。
这“秘密”稍老些的大臣都心知肚明，钮钴禄氏翻不出大浪来。
如今天人的科技越发强大，钮钴禄氏没用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毒品，只用这简单的鹤顶红，定是还念着旧情。
“之前有侍卫要杀我，也不见得你有这么着急啊，银时。”
他吃完了红豆糯米糕又拿了一块核桃酥，银白的卷毛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分外柔软。
可爱是可爱，只是这小孩光顾着甜食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糖分大神可比你甜多了，银时大人我才不会在一个老女人身上浪费感情。”
“那么银时大人，今天的私塾功课做完了吗？”
“乌鲁塞！”
这下他是急了，连日语都吼出来了。
…………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
公历3月18日 晴
倒是没想到，小孩的气话，成了真。
“皇后娘娘驾崩了！”
太监尖锐的声音，昭示着我工作的开始。
“银时，工具准备好了吗”
…………
钮钴禄氏死得很突然，以至于玄烨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这样冒然处理尸体不符行规，玄烨是同意了，但是死者家属的意见也很重要。
玄烨寄来的信中只说尽快进行，迫于他皇上的身份，我开始了清理。
虽说我在这宫中不受诸多规矩束缚，但是忤逆皇上可是大罪，砍头的感觉我一点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像我这样不守规矩的入殓师，迟早有一天被前辈们骂死。
…………
清理皇后的身体，用的是宫中最好的洁玉（作者瞎掰的），取自塞外（作者瞎掰的），莹白似玉（作者瞎掰的），暗香悠悠（作者瞎掰的）。
我驱走了所有大臣和侍卫，房间里只有我、银时以及钮钴禄氏的尸体。
褪去了她的衣物，我用干净的丝帕沾上热水，仔仔细细的清理着昔日好友的身体。
银时一声不吭地将洁玉递了过来，然后把各种工具整理好，放在我的手边。
因为工作的性质，银时小小年纪就看遍了各种男女的尸体，比同龄孩子见识更广，也更为早熟。
钮钴禄氏的身体干净了，接下来就是抽血。
不把血液和各种气体抽干，注入防腐剂，尸体很快就会烂掉、生虫。这个做法使入殓师为世人所诟病，不少入殓师也因为忍受不了鄙夷的目光而放弃，甚至是疯魔。
我向银时招招手，他便与我一起坐在尸体旁边，抽取血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血液会送至死者的亲人手中，成为死者的遗物之一。
银时才不过十一岁，从小跟着我做这种事，难为他了。
防腐剂的注入让钮钴禄氏的尸体充盈了起来，看着就像一个活人。
银时负责给她修剪指甲，而我则要整理她的头发。
头发和指甲需要分别放进小盒子里，这和血液的性质是一样的。
我给她挽了一个她生前最喜欢的发髻，整洁干净。
清理面部是银时擅长的，少有的实践机会，我把空间让给了他。
钮钴禄氏最富盛名的便是与皇上相称的知识底蕴，银时画的妆也正好突出了她的聪慧。
钮钴禄氏封后第一天穿的那套衣服，我也为她穿上了，往日尽显张扬的红，现在竟显得格外安详。
把发簪插|入她隐有花白的发，我轻轻抚平了她衣角的褶皱。
“愿你曾被世界温柔相待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入殓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