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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缘来一诺 ...

  •   夜色总是潜行者最好的掩护,唯有星月知晓不可告人的秘密,看见了,却从来都不泄露。
      本来平稳的马车不意撵上了坑洼,带动车厢剧烈地跳了下。
      吴是非不确定自己是被颠醒的还是车轮嘎吱将她酣梦搅破,睁眼只觉面前黑乎乎的,脑子里乌糟糟的。
      正尝试在眩晕感中努力找到平衡,耳边倏来人声:“别急着起来,最好再躺一躺。”
      吴是非认得,这声音是医官李墨。
      “唔——什么情况?”吴是非还跌回原位,扶额有气无力道问,“我们是在移动中?”
      黑暗中难以分辨李墨的面容神情,只听见他说:“确是在赶夜路。”
      “去哪儿?不是,等会儿,嘶——”吴是非感觉脑袋里如有针扎,每当意识企图涌入便痛得眼冒金星,“干嘛半夜赶路?还有,我怎么在这里?”
      李墨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说:“避祸,去青部。”
      “唔——”吴是非捏着眉骨,浑身难受,“避、什么?”
      “天师喝点儿水吧?”
      吴是非确实感觉嗓子眼儿里干得要冒火,接过水囊一通猛灌,喝完了人清凉脑子也开始转了,头一件想起来的就是袁恕让张萌递过来的蜂蜜水。
      “卧槽!”吴是非挣扎着爬起来,狠狠咒骂,“臭小子阴我!这特么究竟什么情况?干嘛要跑?对了——”吴是非爬到车厢口掀帘子往外瞧,不由大喊,“韩继言你个瘪孙儿,给老娘停车!”
      车自然没有停下。
      吴是非又骂:“见人下菜碟,你个墙头草,还跑,日你奶奶个腿儿——”抬脚就要往车下跳,李墨忙拉她进来,好言相劝:“天师稍安勿躁,下官与您解惑!”
      吴是非的脑袋还一阵阵胀痛,骂个人其实把她累够呛,干脆一屁股坐下来,气哼哼道:“袁恕没跟我们走?”
      李墨颔首:“是!”
      “送你走是一早商量好的,为什么突然决定把我也带上?”
      “主上全是为了天师的安全着想。”
      “安全?我能有什么事儿?害我除了让恕儿难过,没有任何利益可图。”
      嘴比脑子快,话出口,吴是非自己倒先局促了。对面的李墨也干咳一声,或为掩饰,接着道:“正因此,主上才想天师能与下官一道避走。”
      “问题是,计划都定好了,万无一失的事儿,没得来我跑什么呀?他自个儿还病得起不来床,万一那谁——”
      吴是非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遏制不住冒出个念头,怕得呼吸一窒。
      “停车!!”她猛然冲向车头,一脚把车夫踹下去,疯了一样勒缰驻马。双驾的马匹猝然受惊,纷纷扬蹄,带得车厢狠狠翘起,里头的李墨径直从车后头滚了出来。
      随行的人有的冲过去抱马,有的慌忙去保护李墨,韩继言也拍马折返,横马阻住吴是非去路。
      “姑奶奶,别,别,求您!”
      左右挡不住,韩继言索性下马拦腰抱住吴是非。
      吴是非反肘撞他面门,他仰头避一避,脚面上却被重重剁了一脚,疼得他哎哟一声惨呼,几乎跳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一心一意死死抱住吴是非,没叫她轻易脱身。
      吴是非警告他:“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是天师!你小子再耍流氓,我特么回头下令阉了你,让张萌守活寡!”
      韩继言明显抖了下,还嘴上求饶:“天师恕罪!主上有令,末将不敢违抗,情非得已啊,情非得已!”
      边说边加一把力,直把吴是非提起来双脚离地,硬生生又给抱回车上。
      “韩继言你造反!混蛋,我草你妈,放开我!我要回去!干嘛不让我走?我一个人回去不用你们护着。”
      不怪吴是非气急败坏,一群人连绳子都上了,给她捆成了五花大绑。李墨在边上劝都劝不好,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轻点儿,别勒那么紧,别伤着天师!”
      打不过挣不脱,吴是非从来没有今晚这样无力无助,甚至感到绝望。她被迫伏在车板上,眼前只能看见一块木板,恨得一头撞了上去。
      韩继言要吓死了,赶紧手忙脚乱扶她坐起来,却惊愕于她脸颊上两挂泪痕。
      “他骗我,见面到现在,一直都在骗我。还说我不信他,他又信过我吗?他又当我是什么?”
      泣不成声——这样的事在吴是非的人生中只发生过两次。上一回,是姥姥没了。第二回,就是现在。
      “人这辈子总是在承诺,告别的时候道再见,最后再也没见;相爱的时候说永远,最后又几个人到白头?可说的时候每个人其实都是认真的,都以为自己做得到,谁也没想着要毁约。我也不想!他凭什么替我毁约?”
      韩继言默默地看着这个女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哭诉,不明白她与袁恕有怎样的约定,但她的话,韩继言都懂。
      “就今晚,只要过了今晚。”他苍白地解释着,企图安慰并挽留。
      “要是过不了今晚呢?要是到不了冬天呢?说好一起过冬天的,没有他,我一个人跟谁过?跟鬼吗?”
      “您现在回去也许已经晚了。”
      “那我也要回去!”吴是非嘶吼,“回去送死,回去收尸。我特么不知道这是个蠢透了的决定吗?过了今晚,我一定用下半辈子去后悔。我也不准你们任何一个人跟我回去。但我要回去,回去犯个傻。因为我既然说了就要说到做到,我要回去当面告诉那白痴,我没有骗他,我不会食言而肥。更不许他食言!”
      铮然刀鸣,是韩继言的兵刃出鞘。微蓝的寒光,是属于冷兵器的飒然冷酷,却并未在破风的同时夺取性命。整齐的切口下,束缚住吴是非的绳索悄然坠落。
      “马!”
      兵卒依言牵来骏马,韩继言扶吴是非上马,自己亦翻身上了坐骑。
      “李先生——”
      李墨抬掌示意他无需多言,拱手一礼:“天师和韩都尉此去,多加小心!后会有期!”
      韩继言还礼,又昂首喝同伴:“赵聘!”
      前头一人高声:“赶紧滚你的,少来抢老子的功!”
      韩继言无声笑了,双腿一夹马腹,与吴是非一道催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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