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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改观(一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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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然倒下去的那瞬间还残留了一丝意识,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什么东西上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等他从部队医务室的病床上醒过来,还是有点懵逼的。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上了,衣服倒还是之前那件脏兮兮的衬衣,这会儿正盖在身上。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叫人来,医务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俞然转头看过去,原来是BOSS。
“小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俞然摇摇头,一边挣扎着坐起来:“没事,就是身上有点疼。”
看见他要起身,刚跟着李正一块儿进来的军医走了过来,一边扶着他一边道:“之前包扎的时候大致检查了下,骨头上应该没问题,就只有一些擦伤和皮肤破损。刚刚也已经给你打过破伤风针了……要是还不放心的话,下山之后可以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俞然点了点头,然后费劲地把腿从床上放下来。他这会儿脑子总算运转正常了,道:“谢谢医生。能不能请问一下,是谁救的我?”
军医扶扶眼镜,笑眯眯道:“你的救命恩人刚去找首长汇报情况了,估计待会儿过来吧。”
俞然点点头,坐在床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那个,医生,我在这儿会不会打扰您工作?要不我去外面等吧。”
军医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背对他坐到旁边写字台边的椅子上:“打扰倒是不打扰……不过随你吧,要是觉得身体没问题,又因为躺久了憋屈得慌,想出去转转也行。”
俞然应了一声。看了看墙上挂钟,已经6点,便问一边站着的李正:“BOSS,其他人呢?”
李正叹气道:“之前你一直都没醒,我就让他们都先下山了。”
俞然点点头,想试着站起来,走几步看看身上有没有其他问题。李正忙过来扶着他。没想到两人刚走出门口,俞然就看到几步外走过来一个熟人:“袁誓?”他怎么在这儿?
袁誓点点头,然后走近两步,停了下来,问他:“伤口怎么样了?下午只看到你突然昏倒,送回来的时候也没注意身上有没有伤。”
俞然此刻算是确定了对方就是军医口中的“救命恩人”。一时间内心的情绪相当复杂,最后才憋出几个字:“没事,谢谢你!”不过再多的感谢,他这会儿是暂时说不出口了:这尼玛上次才不欢而散,这次再见面,对方竟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个转变不要太突然好吗!
旁边的李正纳了闷:听口气,应该是这位救的小俞吧,怎么看着这俩人之间氛围这么微妙,便看向来人的方向,问:“小俞啊,你跟这位认识啊?”
俞然点点头:“见过几面,算认识吧。”
他这会儿简直尴尬症都要犯了,尽量平静地问BOSS:“BOSS,咱要不趁着天还没黑,赶紧下山吧,在人家部队呆久了也不方便……”
李正愣了愣:“行,不过他们把车都开走了……”
俞然听到这儿,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温度计,能感觉到热度一点点从脖子涨到耳朵上,眼看就要红到脸上了。
袁誓仿佛察觉到他的尴尬似的,突然开口:“这样吧,我去借个车,送你们下山。”他也看出来俞然的别扭了,心想,再不做出点行动,这场面连自己也控制不住。就算是看在之前对方保守自己代凌旭相亲事件秘密的份上吧。
直到坐到军用吉普的后座上,俞然还是有点状况外:我啥时候同意上车的?
春末的黑夜来得都相对晚一些,尽管已经六点,还是能看清路况——也给了俞然一直扭着脖子看“风景”的借口。这会儿他浑身都疼,倒是不晕车了,不过一路上也不知道聊什么,干脆假装半睡半醒地看风景顺便思考人生。
袁誓一直不怎么说话地专注开车,在李正眼里简直高冷面瘫得一笔。他发自内心地不想跟这种冷面神交流——平时工作遇到这种不好交流的人多了,休息时间更不想折磨自己。但是对方毕竟救了自己部下,而被救的那个人还那么不知礼,自己作为领导于情于理都该说点什么。
“这位兵哥,贵姓啊?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李正,正确的正,是俞然的上司。”说到这儿他指了指旁边神游的某人,然后看向车内后视镜,试图跟对方对视,“这次多谢你救了我下属,要不待会儿跟我们吃个便饭吧?聊表谢意。”
袁誓看了眼车内后视镜里李正身体微前倾的诚恳模样,重新目视前方,道:“免贵姓袁,单名一个誓言的誓字……对我们军人来说救人是天职,不用客气。”他话到一半略略停顿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所以听起来稍微有点奇怪。
俞然这会儿走神走回来了,刚好听到后半句,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
李正双手正交叉放在膝盖上,听到对方理由不是太充分的婉拒,绞了绞指头,笑了:“吃个饭而已……虽说是有‘不拿人民一针一线’的规定,不过你跟俞然既然都是熟人,朋友间吃个饭应该没关系吧?”他说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因为思考自己为毛不舒服的俞然,以为对方是在持续神游,相当的恨铁不成钢:这时候了竟然还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人家是救的你还是救的我啊?要不是看在咱俩共事几年的份上,我才懒得圆场……
袁誓没说话。他想着既然俞然在这儿,便不好当面否认两人不是熟人和朋友的关系,也没法跟李正解释两人只是相亲认识的,况且这中间还有一些好不容易解开的误会,只好沉默不语。
李正当然不知道袁誓心里的想法,直觉对方只是古板地恪守规定,就懒得再次邀请,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袁先生参军几年了啊?”
袁誓不是很喜欢回答这些琐碎的问题,碍于礼节道:“差不多十年,算上军校生活的话。”
李正一听到“军校”二字来了兴趣,大抵多数男性都对军队充满向往——他也是其中之一,当初要不是因为身体素质不达标,估计也要报考军校了。于是他难得忽略了自己平时聊天恪守的界限,问道:“军校生活很枯燥吧?听说你们训练跟部队差不多?”
俞然从刚刚刚回神后就一直默默关注这边的对话,听到李正的提问,他也支起了耳朵来,想听听面瘫的袁誓的人生经历。
因为这些问题并不涉及机密,所以袁誓直接实话实说:“还行,除了课程就是训练。训练的强度比部队的要求是要低一些,不过每学期的假期都要加训。”
悄悄旁听的俞然表示这个回答让他并不是很满意:说好的充满血泪的军旅回忆自述呢?
李正却饶有兴趣地继续询问:“那你们训些什么科目啊……啊,对了,听说军校女孩子很少?”他刚问完科目,然后反应过来也许这个不适合深聊,才故意加大音量换了个话题。
虽然李正的本意是好的,想着大部分男性都对女性话题感兴趣才故意这么问,但是他毕竟不知道袁誓的性向是属于另一种婚姻法里的,因此场面的尴尬一时间有点控制不住。连俞然都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BOSS你的聊天技能是不是在今天暂时冷却了?
袁誓只敷衍地应了一声,便专注开车,不再说话。
李正没想到自己想跟一个人聊会儿天竟然失败了,作为纵横商场多年的老审计,他并不想承认自己选错了话题。只好掏出电量不多的手机,玩他这几天都没来得及玩的游戏。
车里只能听到偶尔一声GAME OVER的提示声和他随之而起的叹气。总之但凡有个尴尬癌晚期的人在这儿待着,都要受不了选择跳车自尽。
俞然这会儿完全顾不上感受尴尬的氛围,他现在才好不容易用自己低速运转的脑子捋清楚今天的经历,心道:这尼玛也太巧了吧?WTF!表姐夫也没说过他是在这个地方服役啊……要是早知道——呵呵就算能早知道也想不到自己会踩雷还想不到对方是拆雷的更想不到自己瞎担心了半天险些以为自己要挂掉肾上腺素直接飚到爆表结果被人家冷冷淡淡地告知这雷是个壳子不会炸(手动再见)……而且对方的淡定态度为毛这么让人不爽?
俞然差点习惯性炸毛,不过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把重点回归到“对方作为一个曾经的过错方,竟然见证了自己那么尴尬的场面”上来,忍不住在内心哀嚎:这他妈,老子要怎么在他面前做人?
想到这儿,俞然就有种要跳车自尽的冲动——不过冲动这种东西就是一小会儿,马上他就怂怂地弯腰把头埋进放在膝盖上的胳膊里,把存在感放到最低。
李正还以为他身上伤口裂了,便放下手上玩着的游戏,关切道:“小俞你身上疼啊?”
袁誓听到这儿,也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不过俞然那个姿势太扭曲,自己也看不清楚。
俞然刚从回忆中出来,耳朵和脸都通红,他摇摇头,继续保持埋头姿势瓮声瓮气地道:“没事,我就是坐久了不太舒服换个姿势。”
袁誓听完这个解释只觉得有趣,嘴角弯了弯。不过表面上该有的关心还是不能少,便道:“要是疼得厉害就带你们回营区……放心吧,这种特殊状况应该能允许住宿的。”他本来没想说后两句话,不过一想到俞然之前要求下山时尴尬的样子,联系之前两次见面对方表现出来的要面子形象,他直觉出对方的脸皮薄,就顺嘴解释了。
俞然没听出来袁誓这话哪里不对,不过就是因为太妥帖了,他一想到之前两人间的龃龉,总觉得身上哪哪儿都不对劲。这会儿他脸上的热度都消散了,心里头也没刚刚别扭,心道:既然对方都救自己一命了,要不然之前自己被骗的事就彻底勾销?虽然之前那顿饭也让自己气消的差不多了吧,但毕竟这次被救才能算是一个完美理由对不对?
嗯,就当给他一个面子。
心里一想通,俞然就不别扭了,坐正了再继续扭头看风景——主要是往前看也没啥好看的。
因为是下山,又顾忌着车里的“伤患”,袁誓开得并不快,所以差不多花了两个多小时才送俞然他们到了住的宾馆。
俞然下车后鼓起勇气抛开别扭的心情跟袁誓告别:“谢谢啊,还麻烦你送我们一趟……”
他看到袁誓愣了一下,说:“不客气。”然后下车了。
俞然呆了呆:“不用麻烦送我们上去了……”你先回去吧……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对方锁了车。
李正也道:“那什么,袁先生你直接回去吧,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能上去。”
三个人之间气氛一时间显得有点沉寂。
袁誓拿着车钥匙顿了一会儿,道:“刚好我明早去市里办点事,也去这儿订间房。”
好他妈尴尬!俞然和李正在心里同时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