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法则》深海先生

47、替换章

　　我惊慌失措地朝前方望了望，脚下突然一下踩空了，前面居然是个极陡的峭壁，底下是个巨大的暗窟，可我看清这一切时，身体已经无法控制地向下坠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胳膊被及时地一把抓住了，整个人一下子悬吊在了半空中。抬起头，我便看见莱茵目眦欲裂地在上方望着我，求生的本能使我急忙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却听见洞窟底下隐隐约约飘上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我的神经立刻绷到极致。莱茵牢牢抓着我因汗液而一寸寸滑脱的手臂，盯着我的双眼：“别看，德赫罗！坚持住！我把你拉上来！”
　　可当他这么警告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低头望去——
　　天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我竟然看见曾经的亨利，他的身体——不，兴许该说是尸体，横陈在一块岩石上，已经四分五裂，几条人鱼正在大块朵颐他的肚肠。
　　达文希呢？我惊慌地望了一圈，没有看见他在哪儿，眼前的恶心场面却使我抽搐似的干呕起来，我恐惧极了，抓紧莱茵的手，双脚蹬着岩石竭力往上爬。可我的手臂太滑了，双脚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着力点，就在这个要命的当口，莱茵的背后却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来！
　　我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身体一抖，手臂顷刻从莱茵的抓握下滑脱出去，失重感立刻充斥全身，下一刻整个人便扎进了海水里。我望着上方的洞口恍惚了几秒钟，便看见四周有许多黑影向我扑袭而来。
　　我的大脑轰然一炸，立即扑腾着手脚浮上了水面，入目皆是从四面聚拢而来的、虎视眈眈的人鱼，无数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幽瞳如同坟地里漂浮的鬼火，好像要将我焚成灰烬。
　　我发誓，该死的，这绝对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天，我从未有过这种地狱般的经历！
　　就在我感到自己要被吓得当场崩溃的时候，一道长长的黑影骤然从上方坠落下来，犹如一把利刃般劈开海面，激起了一道巨浪。熟悉的轮廓自四溅的水雾中浮现出来，那双阴沉的眼睛只是在我的周围梭巡了一番，甚至没有警告性的吼叫，周围所有打算将我分而食之的人鱼顷刻间都退散开来，纷纷藏进了水里，仅仅露出半个脑袋，静静地窥视着他们的首领。
　　我瘫软无力地靠在岩石上，一点儿逃跑的力气也没有。
　　Chapter 29 围捕
　　视线好像被特殊的高斯模糊处理过似的，我看不清四周的一切，除了眼前的阿迦勒斯的轮廓，世界恍若虚无，唯有他的存在是真实的。
　　“嘭！”
　　突然间，混沌的世界像玻璃被炸裂开，阿迦勒斯浑身一震，搂着我一下子翻进了水里。我一眼便看见莱茵的脸和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的尾巴，接二连三地叩动了扳机！
　　霎时间，洞窟里水花四溅，混乱间我只感到阿迦勒斯搂着我往下一沉，飞快地藏进了洞窟底部的一个暗窟内，这里非常狭窄，我整个人不得不骑在他卷成一大团的鱼尾上。
　　此时外面的人鱼好像都跑光了，只剩下我和阿迦勒斯单独留在这儿，隐秘的空间顷刻间让我放松下来。而他警惕地望着洞穴外，眼角眉梢的线条凌厉地凝固着，染满了狠戾之色，我忽然发现他的手臂被子弹击中了，一个弹坑赫然在目，那淌出来的蓝色血液散发着浓烈的异香，直冲我的鼻腔。好像什么导火线滋啪一下燃烧起来，我听见体内饱胀的奇异冲动轰然爆裂的声音，把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炸碎了。
　　我不想变成人鱼，可该死的……我已经受不了了。
　　这个声音哀叫着消逝在我的脑海里，而我的双手已经抓住了阿迦勒斯的手腕，笨拙、急躁地咬住他的伤口，像个饥饿的新生吸血鬼般吮吸着他的血液。阿迦勒斯的血就像美酒般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当我咽下去的时候就好像真的醉了，眩晕感贯穿整个身体。
　　天旋地转，灵魂出窍。我在极致的眩晕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阿迦勒斯……”
　　好像时间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慢慢地清醒过来。
　　大脑尚处在混沌状态，我本能地捧起一把海水浇在头上，凉意侵入骨髓，才使沸腾般混乱的脑海慢慢冷却下来。
　　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却为眼前的情景而大吃一惊——本来幽暗的狭小空间此时变得明亮了不少，就好像我的视线所过之处都被荧光灯照亮了，连岩石上的裂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里却并没有任何光源。
　　这样的景象十分奇怪，就好像……我通过夜视镜头在看外界一样。
　　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上面没有覆盖任何东西，可我立即注意到了皮肤上映着一丝隐约的暗光，仿佛是从我的眼珠上散发出来的。
　　见鬼，我的眼珠发光了？我不由得联想到阿迦勒斯在黑暗中窥人的眼神，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这难道这也是变异的征兆之一——我拥有了夜视能力？
　　我将目光挪到阿迦勒斯的脸上，他正仰面浮在水中，能清楚地看见他闭着双眼，结实的胸膛均匀地起伏着，身上遍体鳞伤，咬痕、抓痕什么都有。他陷入了沉睡。
　　洞穴里静谧无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混杂原始气息的浓烈猩香，我嗅着，就连正常呼吸都无法维持。我记得，那是他的血液的味道。
　　就在昏迷前，我像个吸血鬼一样疯狂地吸食了他的血！
　　这是不是即将变异成人鱼的表现？就像传说中吸血鬼的初拥一样？
　　我贴在岩壁上深吸了几口气，以压抑渴望吸血的冲动，回头看了一眼阿迦勒斯，见他没醒，便毫不犹豫地溜出了洞外。
　　我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圈，原本聚集着许多人鱼的水中此时平静无波，水面如同镜子般反射着上方的月光，在此时我已具有夜视能力的视线看来更亮如白昼。确认水中没潜藏着危险后，我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岩壁往上爬。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体变异的原因，我发现我的手脚比原来有力量得多，而且手指竟然能牢牢地附着在潮湿的岩壁上不打滑，身体犹如壁虎般轻而易举地在岩壁上攀爬，很快我就爬到了这个异常陡峭并幽深的洞穴上方。这也许是因为人鱼的身上会分泌某种具有摩擦力的黏液，让他们便于在陆上行动，并且防止皮肤干燥。总归这个意外的发现使我精神大振，感到恢复正常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就在还差几米之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
　　我本来以为是海边的飓风要袭来了，慌不迭地加快了手脚爬上去，但在我站稳身子朝风声来源望去时，我才知道到自己大错特错。
　　——那不是什么飓风，那是……好几架正降落下来的直升机！
　　我僵立在那儿，一时傻了眼。转瞬间几架飞机已经降落到眼前，螺旋桨卷起的疾风猎猎吹起我的衣角，尘叶飞搅，使我不得不抬起胳膊护住被吹得眼泪直流的眼睛。紧接着，几十个穿着黑衣的武装人员从上面挨个跃下来，我才下意识地缓过神来，趔趄着退后了几步，猛然意识到这些就是莎卡拉尓他们的人！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逃走的余地了。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唰地对准了我，我只好立刻做出标准的投降手势，以示我没有反抗的意图，并慢慢蹲下来。背后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只手将我按了个狗啃泥，粗鲁地抓住我的双手别到背后去，并拿什么东西捆了起来，活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猪猡。
　　可我连感到羞耻的空暇也没有，因为眼下的情况太突如其来，我的大脑整个蒙了！明晃晃的直升机的灯光照得我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里充斥着巨大的嗡鸣声，周遭晃动的人影叫嚣着，却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的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十秒，直到我看见那些人冲到了洞穴上方，拿着枪瞄准了里面，才立刻惊醒过来！
　　等等，阿迦勒斯！
　　一瞬间，巨大的紧张感充斥了整个胸腔，令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我浑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巨大蛮力，竟挣扎着翻过了身，一拳打趴下了背后压制着我的家伙，朝那些武装人员冲去，大叫起来：“嘿，你们要干什么，别这样，喂！”
　　“德赫罗！”耳后突然响起莱茵的吼声，一只强健的胳膊突然从我的侧面袭来，将我一下子箍住，向后面拖去。
　　“见鬼，莱茵，你放开我！”
　　我大吼起来，眼看那些武装人员分别拉起一张金属网展开来，那上面唰地泛过闪闪发亮的电光，直朝洞穴里扔了下去。
　　霎时间，我听见底下传来了阿迦勒斯痛苦的怒吼，伴随着水通电的嘶嘶冒烟声。这个声音仿佛穿透我的耳膜直达心底，刺得我浑身一抖，整个心脏都像被尖锐的手爪揪了起来，喘不上气，大脑里只想着一个念头：我得救阿迦勒斯！
　　虽然我无法原谅他将我转化，但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将阿迦勒斯当成了生死之交，挚友，兄弟……他几次三番地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些人伤害！
　　我死死地盯着洞穴口，犹如一头垂死的狼般红了眼睛，拼命地挣扎起来。莱茵竟然也一时制我不住，使我得空向前窜了几步，一下子撞倒了其中一个武装人员，骑在他的身上便去夺他的枪，抓起枪来便瞄准了其中一个抓着铁网的家伙，声嘶力竭地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把这玩意儿给我拉起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而话音刚落的瞬间，我的大腿骤然一烫，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我打得跪倒在地，立刻袭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知道这是有人朝我开枪了，可我没有去看谁瞄准了我，而是毫不犹豫地朝面前抓着铁网的那个家伙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出枪口的一刹那，后坐力将我震得一下子栽倒在地，身后的一双手臂猛地扼住我的两条胳膊，膝盖压着我的脊背，用整个身体将我压在了底下，使我分毫动弹不得，连叫喊也卡在胸腔里发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
　　底下传来的嘶吼声更加震耳欲聋了，我听得浑身发抖，却只能趴在泥地上，竭力地抬起头去，眼睁睁地看着铁丝网被直升机的勾子牵着，从底下提了起来。
　　金属与岩壁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犹如金石碎裂，包裹着中心一大团狂抖乱荡的黑影，他的蹼爪疯狂地撕扯着坚不可摧的金属网，那条杀伤力极大的鱼尾被挤压在里面，只能露出半个尾鳍。光影斑驳的网眼间，我仅能看见阿迦勒斯戾气毕露的半张脸孔，那双幽暗狭长的眼睛此时目眦欲裂地望着我，仿佛淌出了血。
　　该死的，这些极端势力分子要抓他去哪里？
　　我咬着牙想要呼喊阿迦勒斯，可从喉头里仅仅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我紧紧地蜷起拳头想要挣扎着起身做点什么，可背上的重量却压得我脊椎骨都要碎裂。我想要望着阿迦勒斯的双眼，可自己的视线却突然模糊掉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金属网收得越来越紧，被直升机提着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茫然失措地大喘着气，瘫在泥地里，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PART 5 救援行动
　　那仿佛是……命运之神的狞笑。
　　在直升机极速坠向大海之前，这是我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Chapter 30 反击
　　“德赫罗，起来。”
　　螺旋桨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一个呼喊的声音，随之，我感到压制着我身体的膝盖撤开了，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
　　不用想我也知道刚才压制着我的人就是莱茵，这个极端势力的走狗！一刹那我爆发出巨大的力气使我一下子窜起来，狠狠地撞翻了身后的他，起身便是一拳照着他的面门砸去，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干一般，敏捷地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我的拳头最终擦着他的鼻梁滑过去，胳膊被他抓住一扯，我整个人便向前倾倒，莱茵则用标准的擒拿式将我制住，与此同时，我的后颈上袭来一阵钝疼，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栽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我晃了晃脑袋，想爬起来，头脑却迷迷糊糊的，天旋地转。接下来，眨眼的工夫，我听见刷拉几声，结实无比的胶带就已经封住了我的手脚，一件宽大的外套扑在身上，使我的视线被罩在了一片黑暗中。为了防止我就这么晕过去任人宰割，我只好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完全出乎意料的剧烈疼痛立刻令我打了个激灵。
　　老天保佑，我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断，因为咬下去之后我才察觉自己的犬齿竟然变得十分锋利！我能感到血液从嘴唇里淌出来，舌头麻得没了感觉。
　　谢天谢地，拜阿迦勒斯所赐，我也许从此就要变成哑巴！
　　老天，这也太倒霉了……
　　我在昏沉与疼痛带来的清醒间挣扎着腹诽。接下来我的身体一轻，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扛了起来，走动起来，很快被放在了一个担架上，被缚带捆得严严实实的，随着周围翻卷起来的风朝上方升去。
　　我的心脏也犹如被悬吊在高空般，怦怦跳得厉害，手脚冒着大量的虚汗，就好像一个恐高症患者第一次乘坐直升机一样。尽管我现在算不上乘坐，只是犹如一只牲畜，一件货物般被运输着。
　　这是一种相当难受的感觉，就仿佛深陷在一个被未知的黑暗充满的洞穴里。我无法主导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和去向，我无法得知自己的朋友们和阿迦勒斯的下落，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对这些极端分子而言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即使有，在他们军队势力的控制下我是否又有翻身的机会？
　　愿老天保佑我能。我想向上帝祈祷，可我压根不信基督教，更清楚地知道耶稣他老人家顾不上我这个无神论者。我必须认清现实——我处在真正的，彻底的，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在一个离俄罗斯千里之遥的古老的岛上，成了一群企图占领这儿的极端势力余孽的人质。
　　刹那间一股绝望感涌了上来，但我立刻压抑住了那些让人陷入低谷的念头。我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保持那么一丁点“德赫罗”式的乐观，把嘴里的血沫呸呸地吐出去。
　　嘿，嘿，德赫罗，别一巴掌先把自己拍死了，你至少还活着，不是吗？那些人鱼又是多么强悍的生物，也许他们能用大自然的法则给这些图谋不轨的混蛋以狠狠的反击！这样鼓励着自己，我又感到心里生起了一线希望。
　　还有，我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让我的体能变强悍了（尽管可能会带来无法预估的危险），但现在却成了我最有利的条件。真是见鬼！
　　我惊慌失措地朝前方望了望，脚下突然一下踩空了，前面居然是个极陡的峭壁，底下是个巨大的暗窟，可我看清这一切时，身体已经无法控制地向下坠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胳膊被及时地一把抓住了，整个人一下子悬吊在了半空中。抬起头，我便看见莱茵目眦欲裂地在上方望着我，求生的本能使我急忙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却听见洞窟底下隐隐约约飘上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我的神经立刻绷到极致。莱茵牢牢抓着我因汗液而一寸寸滑脱的手臂，盯着我的双眼：“别看，德赫罗！坚持住！我把你拉上来！”
　　可当他这么警告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低头望去——
　　天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我竟然看见曾经的亨利，他的身体——不，兴许该说是尸体，横陈在一块岩石上，已经四分五裂，几条人鱼正在大块朵颐他的肚肠。
　　达文希呢？我惊慌地望了一圈，没有看见他在哪儿，眼前的恶心场面却使我抽搐似的干呕起来，我恐惧极了，抓紧莱茵的手，双脚蹬着岩石竭力往上爬。可我的手臂太滑了，双脚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着力点，就在这个要命的当口，莱茵的背后却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来！
　　我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身体一抖，手臂顷刻从莱茵的抓握下滑脱出去，失重感立刻充斥全身，下一刻整个人便扎进了海水里。我望着上方的洞口恍惚了几秒钟，便看见四周有许多黑影向我扑袭而来。
　　我的大脑轰然一炸，立即扑腾着手脚浮上了水面，入目皆是从四面聚拢而来的、虎视眈眈的人鱼，无数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幽瞳如同坟地里漂浮的鬼火，好像要将我焚成灰烬。
　　我发誓，该死的，这绝对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天，我从未有过这种地狱般的经历！
　　就在我感到自己要被吓得当场崩溃的时候，一道长长的黑影骤然从上方坠落下来，犹如一把利刃般劈开海面，激起了一道巨浪。熟悉的轮廓自四溅的水雾中浮现出来，那双阴沉的眼睛只是在我的周围梭巡了一番，甚至没有警告性的吼叫，周围所有打算将我分而食之的人鱼顷刻间都退散开来，纷纷藏进了水里，仅仅露出半个脑袋，静静地窥视着他们的首领。
　　我瘫软无力地靠在岩石上，一点儿逃跑的力气也没有。
　　Chapter 29 围捕
　　视线好像被特殊的高斯模糊处理过似的，我看不清四周的一切，除了眼前的阿迦勒斯的轮廓，世界恍若虚无，唯有他的存在是真实的。
　　“嘭！”
　　突然间，混沌的世界像玻璃被炸裂开，阿迦勒斯浑身一震，搂着我一下子翻进了水里。我一眼便看见莱茵的脸和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的尾巴，接二连三地叩动了扳机！
　　霎时间，洞窟里水花四溅，混乱间我只感到阿迦勒斯搂着我往下一沉，飞快地藏进了洞窟底部的一个暗窟内，这里非常狭窄，我整个人不得不骑在他卷成一大团的鱼尾上。
　　此时外面的人鱼好像都跑光了，只剩下我和阿迦勒斯单独留在这儿，隐秘的空间顷刻间让我放松下来。而他警惕地望着洞穴外，眼角眉梢的线条凌厉地凝固着，染满了狠戾之色，我忽然发现他的手臂被子弹击中了，一个弹坑赫然在目，那淌出来的蓝色血液散发着浓烈的异香，直冲我的鼻腔。好像什么导火线滋啪一下燃烧起来，我听见体内饱胀的奇异冲动轰然爆裂的声音，把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炸碎了。
　　我不想变成人鱼，可该死的……我已经受不了了。
　　这个声音哀叫着消逝在我的脑海里，而我的双手已经抓住了阿迦勒斯的手腕，笨拙、急躁地咬住他的伤口，像个饥饿的新生吸血鬼般吮吸着他的血液。阿迦勒斯的血就像美酒般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当我咽下去的时候就好像真的醉了，眩晕感贯穿整个身体。
　　天旋地转，灵魂出窍。我在极致的眩晕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阿迦勒斯……”
　　好像时间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慢慢地清醒过来。
　　大脑尚处在混沌状态，我本能地捧起一把海水浇在头上，凉意侵入骨髓，才使沸腾般混乱的脑海慢慢冷却下来。
　　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却为眼前的情景而大吃一惊——本来幽暗的狭小空间此时变得明亮了不少，就好像我的视线所过之处都被荧光灯照亮了，连岩石上的裂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里却并没有任何光源。
　　这样的景象十分奇怪，就好像……我通过夜视镜头在看外界一样。
　　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上面没有覆盖任何东西，可我立即注意到了皮肤上映着一丝隐约的暗光，仿佛是从我的眼珠上散发出来的。
　　见鬼，我的眼珠发光了？我不由得联想到阿迦勒斯在黑暗中窥人的眼神，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这难道这也是变异的征兆之一——我拥有了夜视能力？
　　我将目光挪到阿迦勒斯的脸上，他正仰面浮在水中，能清楚地看见他闭着双眼，结实的胸膛均匀地起伏着，身上遍体鳞伤，咬痕、抓痕什么都有。他陷入了沉睡。
　　洞穴里静谧无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混杂原始气息的浓烈猩香，我嗅着，就连正常呼吸都无法维持。我记得，那是他的血液的味道。
　　就在昏迷前，我像个吸血鬼一样疯狂地吸食了他的血！
　　这是不是即将变异成人鱼的表现？就像传说中吸血鬼的初拥一样？
　　我贴在岩壁上深吸了几口气，以压抑渴望吸血的冲动，回头看了一眼阿迦勒斯，见他没醒，便毫不犹豫地溜出了洞外。
　　我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圈，原本聚集着许多人鱼的水中此时平静无波，水面如同镜子般反射着上方的月光，在此时我已具有夜视能力的视线看来更亮如白昼。确认水中没潜藏着危险后，我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岩壁往上爬。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体变异的原因，我发现我的手脚比原来有力量得多，而且手指竟然能牢牢地附着在潮湿的岩壁上不打滑，身体犹如壁虎般轻而易举地在岩壁上攀爬，很快我就爬到了这个异常陡峭并幽深的洞穴上方。这也许是因为人鱼的身上会分泌某种具有摩擦力的黏液，让他们便于在陆上行动，并且防止皮肤干燥。总归这个意外的发现使我精神大振，感到恢复正常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就在还差几米之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
　　我本来以为是海边的飓风要袭来了，慌不迭地加快了手脚爬上去，但在我站稳身子朝风声来源望去时，我才知道到自己大错特错。
　　——那不是什么飓风，那是……好几架正降落下来的直升机！
　　我僵立在那儿，一时傻了眼。转瞬间几架飞机已经降落到眼前，螺旋桨卷起的疾风猎猎吹起我的衣角，尘叶飞搅，使我不得不抬起胳膊护住被吹得眼泪直流的眼睛。紧接着，几十个穿着黑衣的武装人员从上面挨个跃下来，我才下意识地缓过神来，趔趄着退后了几步，猛然意识到这些就是莎卡拉尓他们的人！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逃走的余地了。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唰地对准了我，我只好立刻做出标准的投降手势，以示我没有反抗的意图，并慢慢蹲下来。背后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只手将我按了个狗啃泥，粗鲁地抓住我的双手别到背后去，并拿什么东西捆了起来，活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猪猡。
　　可我连感到羞耻的空暇也没有，因为眼下的情况太突如其来，我的大脑整个蒙了！明晃晃的直升机的灯光照得我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里充斥着巨大的嗡鸣声，周遭晃动的人影叫嚣着，却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的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十秒，直到我看见那些人冲到了洞穴上方，拿着枪瞄准了里面，才立刻惊醒过来！
　　等等，阿迦勒斯！
　　一瞬间，巨大的紧张感充斥了整个胸腔，令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我浑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巨大蛮力，竟挣扎着翻过了身，一拳打趴下了背后压制着我的家伙，朝那些武装人员冲去，大叫起来：“嘿，你们要干什么，别这样，喂！”
　　“德赫罗！”耳后突然响起莱茵的吼声，一只强健的胳膊突然从我的侧面袭来，将我一下子箍住，向后面拖去。
　　“见鬼，莱茵，你放开我！”
　　我大吼起来，眼看那些武装人员分别拉起一张金属网展开来，那上面唰地泛过闪闪发亮的电光，直朝洞穴里扔了下去。
　　霎时间，我听见底下传来了阿迦勒斯痛苦的怒吼，伴随着水通电的嘶嘶冒烟声。这个声音仿佛穿透我的耳膜直达心底，刺得我浑身一抖，整个心脏都像被尖锐的手爪揪了起来，喘不上气，大脑里只想着一个念头：我得救阿迦勒斯！
　　虽然我无法原谅他将我转化，但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将阿迦勒斯当成了生死之交，挚友，兄弟……他几次三番地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些人伤害！
　　我死死地盯着洞穴口，犹如一头垂死的狼般红了眼睛，拼命地挣扎起来。莱茵竟然也一时制我不住，使我得空向前窜了几步，一下子撞倒了其中一个武装人员，骑在他的身上便去夺他的枪，抓起枪来便瞄准了其中一个抓着铁网的家伙，声嘶力竭地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把这玩意儿给我拉起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而话音刚落的瞬间，我的大腿骤然一烫，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我打得跪倒在地，立刻袭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知道这是有人朝我开枪了，可我没有去看谁瞄准了我，而是毫不犹豫地朝面前抓着铁网的那个家伙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出枪口的一刹那，后坐力将我震得一下子栽倒在地，身后的一双手臂猛地扼住我的两条胳膊，膝盖压着我的脊背，用整个身体将我压在了底下，使我分毫动弹不得，连叫喊也卡在胸腔里发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
　　底下传来的嘶吼声更加震耳欲聋了，我听得浑身发抖，却只能趴在泥地上，竭力地抬起头去，眼睁睁地看着铁丝网被直升机的勾子牵着，从底下提了起来。
　　金属与岩壁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犹如金石碎裂，包裹着中心一大团狂抖乱荡的黑影，他的蹼爪疯狂地撕扯着坚不可摧的金属网，那条杀伤力极大的鱼尾被挤压在里面，只能露出半个尾鳍。光影斑驳的网眼间，我仅能看见阿迦勒斯戾气毕露的半张脸孔，那双幽暗狭长的眼睛此时目眦欲裂地望着我，仿佛淌出了血。
　　该死的，这些极端势力分子要抓他去哪里？
　　我咬着牙想要呼喊阿迦勒斯，可从喉头里仅仅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我紧紧地蜷起拳头想要挣扎着起身做点什么，可背上的重量却压得我脊椎骨都要碎裂。我想要望着阿迦勒斯的双眼，可自己的视线却突然模糊掉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金属网收得越来越紧，被直升机提着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茫然失措地大喘着气，瘫在泥地里，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PART 5 救援行动
　　那仿佛是……命运之神的狞笑。
　　在直升机极速坠向大海之前，这是我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Chapter 30 反击
　　“德赫罗，起来。”
　　螺旋桨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一个呼喊的声音，随之，我感到压制着我身体的膝盖撤开了，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
　　不用想我也知道刚才压制着我的人就是莱茵，这个极端势力的走狗！一刹那我爆发出巨大的力气使我一下子窜起来，狠狠地撞翻了身后的他，起身便是一拳照着他的面门砸去，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干一般，敏捷地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我的拳头最终擦着他的鼻梁滑过去，胳膊被他抓住一扯，我整个人便向前倾倒，莱茵则用标准的擒拿式将我制住，与此同时，我的后颈上袭来一阵钝疼，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栽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我晃了晃脑袋，想爬起来，头脑却迷迷糊糊的，天旋地转。接下来，眨眼的工夫，我听见刷拉几声，结实无比的胶带就已经封住了我的手脚，一件宽大的外套扑在身上，使我的视线被罩在了一片黑暗中。为了防止我就这么晕过去任人宰割，我只好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完全出乎意料的剧烈疼痛立刻令我打了个激灵。
　　老天保佑，我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断，因为咬下去之后我才察觉自己的犬齿竟然变得十分锋利！我能感到血液从嘴唇里淌出来，舌头麻得没了感觉。
　　谢天谢地，拜阿迦勒斯所赐，我也许从此就要变成哑巴！
　　老天，这也太倒霉了……
　　我在昏沉与疼痛带来的清醒间挣扎着腹诽。接下来我的身体一轻，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扛了起来，走动起来，很快被放在了一个担架上，被缚带捆得严严实实的，随着周围翻卷起来的风朝上方升去。
　　我的心脏也犹如被悬吊在高空般，怦怦跳得厉害，手脚冒着大量的虚汗，就好像一个恐高症患者第一次乘坐直升机一样。尽管我现在算不上乘坐，只是犹如一只牲畜，一件货物般被运输着。
　　这是一种相当难受的感觉，就仿佛深陷在一个被未知的黑暗充满的洞穴里。我无法主导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和去向，我无法得知自己的朋友们和阿迦勒斯的下落，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对这些极端分子而言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即使有，在他们军队势力的控制下我是否又有翻身的机会？
　　愿老天保佑我能。我想向上帝祈祷，可我压根不信基督教，更清楚地知道耶稣他老人家顾不上我这个无神论者。我必须认清现实——我处在真正的，彻底的，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在一个离俄罗斯千里之遥的古老的岛上，成了一群企图占领这儿的极端势力余孽的人质。
　　刹那间一股绝望感涌了上来，但我立刻压抑住了那些让人陷入低谷的念头。我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保持那么一丁点“德赫罗”式的乐观，把嘴里的血沫呸呸地吐出去。
　　嘿，嘿，德赫罗，别一巴掌先把自己拍死了，你至少还活着，不是吗？那些人鱼又是多么强悍的生物，也许他们能用大自然的法则给这些图谋不轨的混蛋以狠狠的反击！这样鼓励着自己，我又感到心里生起了一线希望。
　　还有，我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让我的体能变强悍了（尽管可能会带来无法预估的危险），但现在却成了我最有利的条件。真是见鬼！
　　我惊慌失措地朝前方望了望，脚下突然一下踩空了，前面居然是个极陡的峭壁，底下是个巨大的暗窟，可我看清这一切时，身体已经无法控制地向下坠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胳膊被及时地一把抓住了，整个人一下子悬吊在了半空中。抬起头，我便看见莱茵目眦欲裂地在上方望着我，求生的本能使我急忙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却听见洞窟底下隐隐约约飘上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我的神经立刻绷到极致。莱茵牢牢抓着我因汗液而一寸寸滑脱的手臂，盯着我的双眼：“别看，德赫罗！坚持住！我把你拉上来！”
　　可当他这么警告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低头望去——
　　天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我竟然看见曾经的亨利，他的身体——不，兴许该说是尸体，横陈在一块岩石上，已经四分五裂，几条人鱼正在大块朵颐他的肚肠。
　　达文希呢？我惊慌地望了一圈，没有看见他在哪儿，眼前的恶心场面却使我抽搐似的干呕起来，我恐惧极了，抓紧莱茵的手，双脚蹬着岩石竭力往上爬。可我的手臂太滑了，双脚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着力点，就在这个要命的当口，莱茵的背后却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来！
　　我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身体一抖，手臂顷刻从莱茵的抓握下滑脱出去，失重感立刻充斥全身，下一刻整个人便扎进了海水里。我望着上方的洞口恍惚了几秒钟，便看见四周有许多黑影向我扑袭而来。
　　我的大脑轰然一炸，立即扑腾着手脚浮上了水面，入目皆是从四面聚拢而来的、虎视眈眈的人鱼，无数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幽瞳如同坟地里漂浮的鬼火，好像要将我焚成灰烬。
　　我发誓，该死的，这绝对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天，我从未有过这种地狱般的经历！
　　就在我感到自己要被吓得当场崩溃的时候，一道长长的黑影骤然从上方坠落下来，犹如一把利刃般劈开海面，激起了一道巨浪。熟悉的轮廓自四溅的水雾中浮现出来，那双阴沉的眼睛只是在我的周围梭巡了一番，甚至没有警告性的吼叫，周围所有打算将我分而食之的人鱼顷刻间都退散开来，纷纷藏进了水里，仅仅露出半个脑袋，静静地窥视着他们的首领。
　　我瘫软无力地靠在岩石上，一点儿逃跑的力气也没有。
　　Chapter 29 围捕
　　视线好像被特殊的高斯模糊处理过似的，我看不清四周的一切，除了眼前的阿迦勒斯的轮廓，世界恍若虚无，唯有他的存在是真实的。
　　“嘭！”
　　突然间，混沌的世界像玻璃被炸裂开，阿迦勒斯浑身一震，搂着我一下子翻进了水里。我一眼便看见莱茵的脸和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的尾巴，接二连三地叩动了扳机！
　　霎时间，洞窟里水花四溅，混乱间我只感到阿迦勒斯搂着我往下一沉，飞快地藏进了洞窟底部的一个暗窟内，这里非常狭窄，我整个人不得不骑在他卷成一大团的鱼尾上。
　　此时外面的人鱼好像都跑光了，只剩下我和阿迦勒斯单独留在这儿，隐秘的空间顷刻间让我放松下来。而他警惕地望着洞穴外，眼角眉梢的线条凌厉地凝固着，染满了狠戾之色，我忽然发现他的手臂被子弹击中了，一个弹坑赫然在目，那淌出来的蓝色血液散发着浓烈的异香，直冲我的鼻腔。好像什么导火线滋啪一下燃烧起来，我听见体内饱胀的奇异冲动轰然爆裂的声音，把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炸碎了。
　　我不想变成人鱼，可该死的……我已经受不了了。
　　这个声音哀叫着消逝在我的脑海里，而我的双手已经抓住了阿迦勒斯的手腕，笨拙、急躁地咬住他的伤口，像个饥饿的新生吸血鬼般吮吸着他的血液。阿迦勒斯的血就像美酒般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当我咽下去的时候就好像真的醉了，眩晕感贯穿整个身体。
　　天旋地转，灵魂出窍。我在极致的眩晕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阿迦勒斯……”
　　好像时间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慢慢地清醒过来。
　　大脑尚处在混沌状态，我本能地捧起一把海水浇在头上，凉意侵入骨髓，才使沸腾般混乱的脑海慢慢冷却下来。
　　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却为眼前的情景而大吃一惊——本来幽暗的狭小空间此时变得明亮了不少，就好像我的视线所过之处都被荧光灯照亮了，连岩石上的裂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里却并没有任何光源。
　　这样的景象十分奇怪，就好像……我通过夜视镜头在看外界一样。
　　怎么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上面没有覆盖任何东西，可我立即注意到了皮肤上映着一丝隐约的暗光，仿佛是从我的眼珠上散发出来的。
　　见鬼，我的眼珠发光了？我不由得联想到阿迦勒斯在黑暗中窥人的眼神，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这难道这也是变异的征兆之一——我拥有了夜视能力？
　　我将目光挪到阿迦勒斯的脸上，他正仰面浮在水中，能清楚地看见他闭着双眼，结实的胸膛均匀地起伏着，身上遍体鳞伤，咬痕、抓痕什么都有。他陷入了沉睡。
　　洞穴里静谧无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混杂原始气息的浓烈猩香，我嗅着，就连正常呼吸都无法维持。我记得，那是他的血液的味道。
　　就在昏迷前，我像个吸血鬼一样疯狂地吸食了他的血！
　　这是不是即将变异成人鱼的表现？就像传说中吸血鬼的初拥一样？
　　我贴在岩壁上深吸了几口气，以压抑渴望吸血的冲动，回头看了一眼阿迦勒斯，见他没醒，便毫不犹豫地溜出了洞外。
　　我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一圈，原本聚集着许多人鱼的水中此时平静无波，水面如同镜子般反射着上方的月光，在此时我已具有夜视能力的视线看来更亮如白昼。确认水中没潜藏着危险后，我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岩壁往上爬。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身体变异的原因，我发现我的手脚比原来有力量得多，而且手指竟然能牢牢地附着在潮湿的岩壁上不打滑，身体犹如壁虎般轻而易举地在岩壁上攀爬，很快我就爬到了这个异常陡峭并幽深的洞穴上方。这也许是因为人鱼的身上会分泌某种具有摩擦力的黏液，让他们便于在陆上行动，并且防止皮肤干燥。总归这个意外的发现使我精神大振，感到恢复正常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就在还差几米之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
　　我本来以为是海边的飓风要袭来了，慌不迭地加快了手脚爬上去，但在我站稳身子朝风声来源望去时，我才知道到自己大错特错。
　　——那不是什么飓风，那是……好几架正降落下来的直升机！
　　我僵立在那儿，一时傻了眼。转瞬间几架飞机已经降落到眼前，螺旋桨卷起的疾风猎猎吹起我的衣角，尘叶飞搅，使我不得不抬起胳膊护住被吹得眼泪直流的眼睛。紧接着，几十个穿着黑衣的武装人员从上面挨个跃下来，我才下意识地缓过神来，趔趄着退后了几步，猛然意识到这些就是莎卡拉尓他们的人！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逃走的余地了。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唰地对准了我，我只好立刻做出标准的投降手势，以示我没有反抗的意图，并慢慢蹲下来。背后猝不及防地伸出一只手将我按了个狗啃泥，粗鲁地抓住我的双手别到背后去，并拿什么东西捆了起来，活像对待一只待宰的猪猡。
　　可我连感到羞耻的空暇也没有，因为眼下的情况太突如其来，我的大脑整个蒙了！明晃晃的直升机的灯光照得我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里充斥着巨大的嗡鸣声，周遭晃动的人影叫嚣着，却显得那么不真实。
　　我的大脑足足空白了好几十秒，直到我看见那些人冲到了洞穴上方，拿着枪瞄准了里面，才立刻惊醒过来！
　　等等，阿迦勒斯！
　　一瞬间，巨大的紧张感充斥了整个胸腔，令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我浑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巨大蛮力，竟挣扎着翻过了身，一拳打趴下了背后压制着我的家伙，朝那些武装人员冲去，大叫起来：“嘿，你们要干什么，别这样，喂！”
　　“德赫罗！”耳后突然响起莱茵的吼声，一只强健的胳膊突然从我的侧面袭来，将我一下子箍住，向后面拖去。
　　“见鬼，莱茵，你放开我！”
　　我大吼起来，眼看那些武装人员分别拉起一张金属网展开来，那上面唰地泛过闪闪发亮的电光，直朝洞穴里扔了下去。
　　霎时间，我听见底下传来了阿迦勒斯痛苦的怒吼，伴随着水通电的嘶嘶冒烟声。这个声音仿佛穿透我的耳膜直达心底，刺得我浑身一抖，整个心脏都像被尖锐的手爪揪了起来，喘不上气，大脑里只想着一个念头：我得救阿迦勒斯！
　　虽然我无法原谅他将我转化，但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将阿迦勒斯当成了生死之交，挚友，兄弟……他几次三番地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些人伤害！
　　我死死地盯着洞穴口，犹如一头垂死的狼般红了眼睛，拼命地挣扎起来。莱茵竟然也一时制我不住，使我得空向前窜了几步，一下子撞倒了其中一个武装人员，骑在他的身上便去夺他的枪，抓起枪来便瞄准了其中一个抓着铁网的家伙，声嘶力竭地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把这玩意儿给我拉起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而话音刚落的瞬间，我的大腿骤然一烫，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我打得跪倒在地，立刻袭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知道这是有人朝我开枪了，可我没有去看谁瞄准了我，而是毫不犹豫地朝面前抓着铁网的那个家伙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出枪口的一刹那，后坐力将我震得一下子栽倒在地，身后的一双手臂猛地扼住我的两条胳膊，膝盖压着我的脊背，用整个身体将我压在了底下，使我分毫动弹不得，连叫喊也卡在胸腔里发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
　　底下传来的嘶吼声更加震耳欲聋了，我听得浑身发抖，却只能趴在泥地上，竭力地抬起头去，眼睁睁地看着铁丝网被直升机的勾子牵着，从底下提了起来。
　　金属与岩壁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犹如金石碎裂，包裹着中心一大团狂抖乱荡的黑影，他的蹼爪疯狂地撕扯着坚不可摧的金属网，那条杀伤力极大的鱼尾被挤压在里面，只能露出半个尾鳍。光影斑驳的网眼间，我仅能看见阿迦勒斯戾气毕露的半张脸孔，那双幽暗狭长的眼睛此时目眦欲裂地望着我，仿佛淌出了血。
　　该死的，这些极端势力分子要抓他去哪里？
　　我咬着牙想要呼喊阿迦勒斯，可从喉头里仅仅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我紧紧地蜷起拳头想要挣扎着起身做点什么，可背上的重量却压得我脊椎骨都要碎裂。我想要望着阿迦勒斯的双眼，可自己的视线却突然模糊掉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金属网收得越来越紧，被直升机提着朝另一个方向飞去，最终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我茫然失措地大喘着气，瘫在泥地里，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PART 5 救援行动
　　那仿佛是……命运之神的狞笑。
　　在直升机极速坠向大海之前，这是我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Chapter 30 反击
　　“德赫罗，起来。”
　　螺旋桨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一个呼喊的声音，随之，我感到压制着我身体的膝盖撤开了，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
　　不用想我也知道刚才压制着我的人就是莱茵，这个极端势力的走狗！一刹那我爆发出巨大的力气使我一下子窜起来，狠狠地撞翻了身后的他，起身便是一拳照着他的面门砸去，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这么干一般，敏捷地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我的拳头最终擦着他的鼻梁滑过去，胳膊被他抓住一扯，我整个人便向前倾倒，莱茵则用标准的擒拿式将我制住，与此同时，我的后颈上袭来一阵钝疼，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栽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我晃了晃脑袋，想爬起来，头脑却迷迷糊糊的，天旋地转。接下来，眨眼的工夫，我听见刷拉几声，结实无比的胶带就已经封住了我的手脚，一件宽大的外套扑在身上，使我的视线被罩在了一片黑暗中。为了防止我就这么晕过去任人宰割，我只好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完全出乎意料的剧烈疼痛立刻令我打了个激灵。
　　老天保佑，我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断，因为咬下去之后我才察觉自己的犬齿竟然变得十分锋利！我能感到血液从嘴唇里淌出来，舌头麻得没了感觉。
　　谢天谢地，拜阿迦勒斯所赐，我也许从此就要变成哑巴！
　　老天，这也太倒霉了……
　　我在昏沉与疼痛带来的清醒间挣扎着腹诽。接下来我的身体一轻，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扛了起来，走动起来，很快被放在了一个担架上，被缚带捆得严严实实的，随着周围翻卷起来的风朝上方升去。
　　我的心脏也犹如被悬吊在高空般，怦怦跳得厉害，手脚冒着大量的虚汗，就好像一个恐高症患者第一次乘坐直升机一样。尽管我现在算不上乘坐，只是犹如一只牲畜，一件货物般被运输着。
　　这是一种相当难受的感觉，就仿佛深陷在一个被未知的黑暗充满的洞穴里。我无法主导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和去向，我无法得知自己的朋友们和阿迦勒斯的下落，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对这些极端分子而言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即使有，在他们军队势力的控制下我是否又有翻身的机会？
　　愿老天保佑我能。我想向上帝祈祷，可我压根不信基督教，更清楚地知道耶稣他老人家顾不上我这个无神论者。我必须认清现实——我处在真正的，彻底的，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在一个离俄罗斯千里之遥的古老的岛上，成了一群企图占领这儿的极端势力余孽的人质。
　　刹那间一股绝望感涌了上来，但我立刻压抑住了那些让人陷入低谷的念头。我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保持那么一丁点“德赫罗”式的乐观，把嘴里的血沫呸呸地吐出去。
　　嘿，嘿，德赫罗，别一巴掌先把自己拍死了，你至少还活着，不是吗？那些人鱼又是多么强悍的生物，也许他们能用大自然的法则给这些图谋不轨的混蛋以狠狠的反击！这样鼓励着自己，我又感到心里生起了一线希望。
　　还有，我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让我的体能变强悍了（尽管可能会带来无法预估的危险），但现在却成了我最有利的条件。真是见鬼！
　　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直升机慢慢降落下去，很快发出一声降落在金属的平地上的响声。
　　蒙着我脑袋的衣服被粗鲁地扯开，使我得以看清了这是哪儿。
　　——我来到了这群极端势力人员停泊在海岸边的军舰上。被几个武装人员押起来后，我看见他们的船只足有四艘，被金属板并排连结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型的水电站。但是我再清楚不过，这里就是莱茵和莎卡拉尔的谈话中提到的“实验基地”了。
　　他们会以这里为核心，登陆岛屿，然后开始扩大侵略范围，就像二战期间德国海军的“Z”计划那样，尽管那个计划夭折了。我希望他们在这里如同二战期间一样被挫败，但可笑的是诺曼底登陆时有强大的盟军，此时此刻却只有我一个俄罗斯小子，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生物学系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