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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替换章 ...

  •   在我的笔尖在航海日志上写出最后一个句子的时候,我甚至有点难过,就像告别了一个生死相依的挚友。我的脑海里不住地涌现着那双幽亮的瞳仁,低沉的鸣叫似乎萦绕在耳畔,还有他在生死之际挡在我面前的身影,以及顺着银发流淌下来的血滴。
      我的手指一颤,笔尖长长的墨迹划开老长,染花了一大片的纸页。
      在一周后的夜里,我们的船只终于接近了这座神秘的人鱼浮岛。可是当我们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打算欢呼时,却发现我们立刻就将面临严峻的处境。
      ——借着幽幽的浮光,我看见人鱼岛的海岸线周围遍布着奇形怪状的礁石,有不少礁石就跟刀锋一样锐利,又似乎是怪兽的利齿,只要有人胆敢踏足,便会将其撕成碎片。可想而知,假如我们的船只从这儿过去一定会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按照常理,我们应该等待白日登岛,可惜这座岛的周围并没有被阳光照射的机会,在我们一路前来的这几天里,它的周遭总是阴云密布,就像一只沉睡在黑夜里的巨大猛兽。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拿着望远镜观望的水手忽然呼喊起来:“嘿,嘿,你们看,那边有个天然的入口,我们可以从那儿进去!”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望见远处若隐若现地呈现出一道类似海峡入口的构造,又或者说,它是一个露出海面的岩窟更加合适,只是不知道里面有多深。但是它的附近并没有露出海面的礁岩,尽管无法确定底下是否有致命的暗礁,可我们绝不可能一开始就贸贸然用救生艇划过去,或者下水游过去。
      我们非常缓慢地驶近了那个海峡的入口。幸运的是,在途中船只并没有磕碰到任何暗礁。可虽然海峡的入口足够容纳船身的体积,但它上部的岩壁上却有不少嶙峋的怪石,犹如犬牙交错。假如我们将船开进去,不仅会损坏瞭望台,更会导致船身无法转向,进得去,出不来。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救生艇放下了水,我们分作三组依次进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用意,在莎卡拉尔的命令下,那些被关在底舱里的假海盗们也被五花大绑着押了出来,被塞到了我和莱茵他们几个的救生艇上。
      马达被放缓到最慢的速度,当我们逐渐驶入这道海峡内部时,阴冷的幽风迎面袭来,沁入骨髓的凉意无孔不入地钻入毛孔内部,令我不由得裹紧了厚厚的救生衣。风灯照耀在深色的水面上,反射出一层粼粼的幽蓝波光,将每个人脸上微妙的恐惧都照得一清二楚。
      随着越深入,我越觉得这道海峡的构造就像一只巨大鱼类的骨架内部,死气沉沉的,仿佛藏匿着数不尽的亡灵、恶鬼。我知道这里没有什么鬼,却存在着不知道多少只比恶鬼还可怕的人鱼,他们可能就藏身在这些岩壁与水面交接处的黑洞洞的暗窟里,静静地窥视着我们。
      一种不寒而栗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脊背蔓延到大脑神经,我疑神疑鬼地握住了腰间的手枪,我总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些在黑暗中忽明忽灭的微生物是人鱼的眼睛。
      希望人鱼并没有发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希望我们能顺利地通过海峡登上岸,至少在陆地上,我们是相对安全的。
      “嘿,莎卡拉尓小姐,这儿真的像你父亲说的那样有人鱼的宝藏吗,遍地钻石,满山黄金?”
      “是啊是啊,这里看上去……像个死人岛一样,真的有人鱼存在吗?至今为止,我们也只见过一条黑色的……”
      “会不会来错了,莎卡拉尓小姐?
      一个水手发问后,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接起了话茬。
      “当然了,你们就放心吧,这次航行获得的酬劳多得你们这辈子也花不完。”一个笃定而冷酷的女声将讨论划上了句号。
      我不禁一愣,疑惑地看向了莎卡拉尓,心想这不是政府搞得人鱼研究项目吗?什么时候又跟宝藏扯上联系了?
      水光中莎卡拉尓的侧面异常冷静,似乎是因为感觉到我的目光,她微微撇头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盘算的意味。
      我警惕起来,又侧头看向了莱茵,他却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什么意思?
      将我胁迫着同行,却又不让我知道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岂不是将我当作待宰的羔羊一样对待,到时候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水手看样子比我还要可怜,他们竟然以为这支队伍是支单纯的寻宝队。
      真是……
      我摸了摸腰间藏着的手枪,心想至少有一个莱茵是站在我这边的,不然他不会偷偷地将武器给我。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莱茵身后的水面下掠过了一道不同于船行水波的涟漪,接着一道泛光的弧形物体极快地闪了过去。
      “有人鱼来了!”旁边的水手爆发出了一声大喊,我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止,“蠢货!大叫会引来更多的,它们对声波非常敏感!”
      说着,我的目光迅速在海面上扫过,心想,难道是阿迦勒斯跟来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我的心脏像擂鼓一样怦怦地乱跳起来,竟然隐隐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期待,我竟然希望在下一刻露出水面的是那张带着邪恶笑意的脸!
      我窒息般地僵硬着身体,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巡视着船附近泛起异样波痕的水面。
      然而,一声“哗啦”的出水声后,浮出水面的头颅下是另一张陌生的苍白面孔。并且接着,两张,三张,四张,五张……
      海峡两侧的水下暗窟里,涌现出了无数条人鱼的脸,苍白的手臂从黑暗深处探了出来,湿淋淋的蹼爪向我们张开,幽幽的眼珠散发着渴望的光芒,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尸。尽管,它们的面孔看上去都非常年轻,这样的情形却还是叫人如坠冰窖般胆寒。
      他们渐渐地聚拢过来,而我此时更是一眼瞥见了曾经想对我下手的红发人鱼!
      他在一波向我们聚拢的人鱼的簇拥下,从水面中升起了上半身,一双妖瞳噬人般地死死盯着我。
      莱茵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向后拽了拽。我握住了腰间的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说实在的,用真枪实弹与野生动物交锋绝对违反了我的个人原则,可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状况下,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无奈之举。
      莎卡拉尓拔出了背上扛着的长枪,全然显露出了一个女军官的锐利之态。她挥了挥手臂,朝另一艘押着那些假海盗的救生艇上的武装人员喊道:“快,把他们扔下去!”
      什么?我瞠目结舌,看见那些武装人员七手八脚,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昏迷的假海盗一个个扛了起来,像扔沙袋一样抛进了水中,并迅速和我们一同驶离了原地。顷刻间一波人鱼蜂拥而至,迅速朝那些人落水的地方潜了下去。
      我看不见水面下的光景,也并不同情企图谋害我们的敌人,可一想象他们可能遭遇的下场便感到浑身发冷,更为莎卡拉尓的冷酷而毛骨悚然——试想一下这份冷酷用在我的身上……假使,莎卡拉尓认为我没有利用价值的话,会怎样对我?无非是一样的处置方式。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抓牢了船沿。几大波的人鱼争夺着那些落入水中的倒霉蛋而停滞不前,却还有一小波尾随着我们紧追不舍,为首的就是那条红发人鱼。他的速度快得就像一枚飞梭,眨眼工夫距我们就只有咫尺之遥!
      莎卡拉尓自言自语般地质疑道:“怎么回事?”
      我感到莱茵抓着我的胳膊一紧,似乎又感到莎卡拉尓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使我如芒在背。我面无人色地瞥了莱茵一眼,却看见他也局促地望着莎卡拉尓的方向,紧紧地锁着眉头。
      “是他……”莎卡拉尓的声音一沉,我的后脑勺猛地一阵发麻,“莱茵,动手。德赫罗现在已经不能留了。”
      我的周身神经像炸了一下,身体的反应比大脑甚至更快,我一下子举起了枪,双手握牢了枪把,指着周围一圈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敢动我试试!”我盯着莎卡拉尓,恶狠狠地吼道,“我不会下这条船的,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要下去你下去,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莎卡拉尓蹙了蹙眉心,眼睛中精光闪烁:“因为要达到目的,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只是你比较倒霉,恰好被选中成了诱饵而已。”说着,她梭巡了周围一圈,“你们几个还不动手,是想连宝藏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死在这儿吗?”
      船上的几个水手犹豫着面面相觑,却又最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我。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复杂情绪交织的神情,混杂着恐惧、痛苦、贪婪、渴求,最终呈现出来的样子,是那样的丑陋。
      我的手腕发着抖,我的手里明明拿着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却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嘿,伙计们,别听她的,这个女人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待你们!”
      然而没有人回答我,回应我的只是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我向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莱茵的身上,他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莎卡拉尓大叫起来:“莱茵,你在犹豫什么?你敢违抗命令?禁止情感左右我们的行动,在入伍第一天就是牢记的守则!还不动手?”
      我机械地转动着头颅,看见莱茵的脸上血管暴凸,他面色铁青地看着我,手臂的肌肉在止不住地发抖。我只能希望他仍然把我当作他弟弟的替身,可就在他迟疑、挣扎的关头,不知道是哪个混账将我猛地一推,我整个人就向船外坠去!
      我的身体一下子沉进咸涩的海水里,双腿被一双恶魔般的蹼爪攥紧,向下拖去!
      莱茵撕心裂肺地吼起来:“德赫罗,德赫罗!瑞德!瑞德!”
      莱茵的声音随着光亮迅速一起逝去,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像四面八方涌入口鼻的海水一样要将我溺毙。
      阿迦勒斯……阿迦勒斯……
      我在极度的恐慌和无助中,拼命地在心底呼喊着这个名字。
      而下一刻,不知道是否是我的幻觉,我突然听见了一声宛如大提琴的拉弦声般低沉的鸣叫,遥遥地传了过来。
      Chapter 22 争斗
      阿迦勒斯!
      远处传来的声音在海水中听起来混沌不堪,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却宛如爆炸一样。我立刻挣扎着蹬开了那些企图抓住我脚踝的手臂,竭尽全力地向上游去。
      露出水面的瞬间,我张大嘴猛吸了一口气,捂着喉部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胡乱扒拉开黏附在脸上的发丝。头顶上隐隐地透出光亮,斑驳的光斑落在水面上,使我恍惚看见,那些阴影里若隐若现地藏着无数双虎视眈眈的幽瞳。
      我惊恐万分地扑腾着水花,靠在了身后的岩壁上,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那些人鱼也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一样,并没有直接围拢过来,蠢蠢欲动地发出饥渴难耐的吞咽声,却陆陆续续地向我被拖拽进来的那个暗窟入口游去,宛如虔诚的臣子一样低下了头颅,仿佛在迎接一个君主的到来。
      阿迦勒斯的低鸣声越来越近了,我的心跳也像被海浪颠簸着一样越发剧烈,摸索着身旁的岩壁开始向上爬,人鱼们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阿迦勒斯的鸣叫吸引,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行为。然而,就在阿迦勒斯的声音渐渐接近了洞口的时候,我感到脚踝猛地一紧,低头时,只见底下掠过一道暗红色的影子。还没来得及惊叫,我整个人便一下子跌回了水中,紧接着腰间被一只蛛丝般柔韧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勒住,又将我从水中带了出来。
      我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而大口喘息着,神经犹如被骤然拉紧又松开一般颤抖,目光掠到腰间一双湿淋淋的苍白蹼爪,我知道把我擒举在半空中的这个家伙一定是那条妖异的红发人鱼。
      我这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鱼都做出了忌惮阿迦勒斯的姿态,还有一部分围绕在这条挟制着我的红发人鱼附近,众星拱月一般地簇拥着他,数量与聚拢在暗窟入口迎接阿迦勒斯的那一波不相上下。
      我猛然意识到,我很可能被卷进了这个野兽族群里的首领之争中。这条红发人鱼想要争夺我的原因,也许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吃了我,而是他通过某种途径而得知我是阿迦勒斯的战利品,他要通过夺取我的这种方式挑战阿迦勒斯的地位和权威!
      “该死的!放开我!”我努力地挣扎着,试图掰开勒着我的手臂,然而人鱼的蹼爪就像钢钳一般牢靠,并且似乎是为了压制我的反抗,那蹼爪上尖尖的指甲已经刺透了我的衣衫,划进了我的皮肉里。
      血迹顺着我的腹部淌下一丝鲜红的细线,耳边传来一串我听不懂的诅咒式的低语。
      我分辨得出那是一种警告的信号,这只人鱼并不在乎我的性命。
      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因为不耐烦而将我开膛破腹给阿迦勒斯看。而我此时更注意到这条红发人鱼露出水面的尾巴上有一道异常可怕的裂口,一大片鳞片不翼而飞,暴露出底下白森森的肌肉。可想而知,这是在与阿迦勒斯的激烈交锋中受的伤。
      他想要复仇,他将我视作击败阿迦勒斯的破绽。
      这时,暗窟里涌进来一大股海水,硕长的身影立刻从阴影里浮现了出来。
      我心惊胆颤地盯着那个地方,恐惧同时犹如海水一般压迫着我的呼吸道,令我感到窒息。
      我无法想象阿迦勒斯会有怎样的反应。即使他真的将我视为朋友,他会为了我而牺牲他在人鱼中的地位与权威,乃至自身的性命吗?
      我这样想着,当阿迦勒斯从水里露出身体的时候,却令我大吃了一惊——
      他的上半身上纵横着好几条大大小小的豁口,尽管已经凝结了一层白色的痂膜,却还是能看出这些伤口多深,而显然这些是人鱼的蹼爪划开的。这也许就是他这几天没有出现的原因,他在厮杀,在为首领的地位而战,也许是夺回,也许是在竞争。
      他高高地擎立在水中,被红发人鱼的追随者围堵在几米开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的脸上,又停留在亵玩着我的蹼爪上,狭长的眼睛眯着,眼底一点幽光也没有,只是深不见底的暗色,眼神阴蛰狠戾到了极点,像一只剧毒的蝎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被他看得浑身冰冷。阿迦勒斯的状态与他面对那些海盗的暴烈情绪截然不同,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不是我接触过的那只野兽,好像他在这几天时间里,已经脱胎换骨化成了一名死神,一台无情无欲的杀戮机器。
      他到底是赶来救我的,或者只是因为恰巧这里是争夺首领地位的必经之地?
      我犹豫而恐慌地心想,因为我实在不敢相信或者奢望阿迦勒斯在意我这个异族存在胜于他的地位。可当咽喉被红发人鱼的蹼爪紧紧地扼住,我依然本能地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嘶哑的音节:“阿迦……勒斯!”
      突然,面前掀起了一道水柱,阿迦勒斯的身躯从水中暴涨出了几米高度。他长而粗韧的鱼尾犹如致命的鞭子一样狠狠地扫过了面前十几个向他扑袭的人鱼,一眨眼就越过了面前的包围圈,却又在咫尺之遥悬停在空中,一副倾身而下蓄势待发的姿态。
      他的目光落在我被扼住的颈部,又迅速滑到我已经血肉模糊的腰部,下颌的线条因为咬牙而像刀刃边缘一样锋利。高高举起的蹼爪就那么悬在半空中,攥成拳头收紧了,我甚至听到了骨节积压的咯咯声,那苍白的手指间溢出了蓝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淌进水里,明明是轻微的响声,此时听来却让我觉得无比心悸。
      我混乱又矛盾地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升腾起了一丝希望,这希望却又使我万箭穿心一样难受。我攥紧了拳头,突然看见阿迦勒斯露出尖尖的獠牙,目光扎向我的身后,发出了一声我全然听不懂的嘶吼:“fa aren me sai miya…”
      那一定是人鱼的语言,红发人鱼立刻做出了回应,他靠在我的耳边发出了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极快地吐出了一串音节。下一刻,阿迦勒斯背后那些残兵败将顷刻间又卷土重来,一拥而上,压制住了阿迦勒斯的尾巴,数双蹼爪撕扯他的鳞片,纷纷将他们的指甲深深地刺进那条浑然一体的黑色兵器上的细小缝隙里,企图撕开他的鱼尾表皮。
      “阿迦勒斯!”我从被挤压的喉部里挣出破碎的叫喊。我看见阿迦勒斯手臂的肌肉因为吃疼而在微微抽搐,上半身却一动也未动,像一尊钢铁铸像。我无法想象被剥开鳞片的感觉有多疼,却感到那些蹼爪仿佛抓挠在我心脏上,胸腔的疼痛远远超过了腰腹皮肉撕裂的痛苦。这种心痛逼得我猛地一弯腰,任由腰间的蹼爪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肌肉里,我则得以一把拔出了别在小腿处的匕首,捅向了身后!
      耳边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大吼,我的身体被松了开来,扑通一下落进了水里。
      一阵巨浪迎面袭来,将我整个人一下子拍得撞在了岩壁上。
      透过被水模糊的视线,我看见阿迦勒斯的鱼尾从水面中翻腾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速地劈开了那些蹼爪的桎梏,将企图扑袭他的身影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那条红发人鱼被我刺伤了左肋,却还不甘示弱地伺机从背后袭击阿迦勒斯,却被他的镰刀般的尾鳍直劈而下,刚刚掀出水面的鱼尾立刻被削掉了一大块鳞片,立刻惨叫着缩回了阴影的角落里,一双妖瞳却还不死心地盯着阿迦勒斯。
      但我此刻再清楚不过,这条人鱼已经不是阿迦勒斯的对手了。
      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是。
      我捂着腰部,躲在黑暗处望着斑驳的光线下那个黑色的身影。阿迦勒斯很强,强得不可思议,我到底招惹了一条什么样的人鱼?我遇到的竟然是这个族群中的首领?
      老天,德赫罗,该说你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Chapter 23 伙伴
      “Desharow…come…”(德赫罗,过来。)
      就在我盯着阿迦勒斯的侧脸的时候,他也像感应到了一样撇过脸来,望着我,伸出了蹼爪,向我弯曲着手指。
      我靠着墙壁,只是愣了一下,便看见黑暗处红光一闪,那条死不认输的挑衅者又气势汹汹地向阿迦勒斯杀了回去。一股巨浪翻涌,后边的残兵败更跟阿迦勒斯的拥护者缠斗在了一起,暗窟里响彻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嘶吼。
      我发誓人鱼之间的厮杀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猛兽种群都要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出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紧紧地贴着墙壁,冰凉、颤抖的手捂住口鼻,几乎要吐了。我突然感觉自己置身于那个名叫恐怖蜡像馆的电影里,又或者回到了做某次实习报告时的医院的尸池里,目睹这一切让我的精神有点不堪重负,不由得无比希望能有条出路让我逃离这个混乱的修罗场。
      就在这个时候,我竟突然在头顶听见了一个声音:“德赫罗,德赫罗!快上来!”
      那居然是达文希的声音!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当我抬头望去的时候,我立刻看见一截绳索垂在我的头顶,上方的光亮里透出几个人模糊的轮廓。天哪!我抹了抹脸上的水,一把抓住了绳索,强忍着腰部的疼痛捆住了身体,被上方的力道拖拽上去。
      我很快脱离了水面几米高,可神经仿佛还被牢牢地牵系在阿迦勒斯的身上,使我不得不竭力压抑着回头看他的冲动。
      然而我清楚阿迦勒斯已经占了绝对优势,并且,假如我一个人类继续待在人鱼的巢穴里只会引起更大的混乱,我不可能靠阿迦勒斯一直保护,还是趁早离开得好。
      在探出洞穴的一刹那,几双手臂将我纷纷扶住。我起抬头,便惊讶地看见了几张我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他们竟然是我的同班同学,除了达文希以外,还有我的师兄拉法尓,师姐伊娃,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武装人员,看上去应该是雇佣兵一类的人物。
      在危难时刻与朋友们意外聚首的激动使我一下子鼻子酸了,跟他们在一起,我再也不用担心像被莱茵他们丢弃。我强忍住了抱住他们痛哭一场的冲动,低声道:“嘿,伙计们,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下面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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