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根据漫画改编）》兰魔乱舞

38、第三十六夜 动荡不安的学园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床铺。一切，都被笼罩在白色布帘下。然后——房间正中央那具沉重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棺木里，不断沸腾的红色鲜血就尤为刺眼了。
　　“枢……「无法杀死他」是怎么回事？”拓麻震惊地望着枢。他本以为枢已一剑刺入了李士的身体，没想到……他刺入的，却是自己的手被，将那把长剑牢牢地钉在手被上，鲜血疯狂四涌，如藤蔓般蔓延开来，流入下面的那具毫无生机的躯体内。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缓慢跳动了，先是一下一下，然后越来越快。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枢——对我来说，他是死是活，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你……”拓麻的神色充满了极端的痛苦和挣扎，他用力地按在枢肩膀上的双手，正在剧烈地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纯血种……老是要这么乱来！”
　　听见他痛苦的低吟声，感受他体内剧烈的挣扎，枢的眼神中也随即转过一丝错愕，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算了，反正你也没想过要让我们理解吧……枢，其实你这样做，让我很寂寞呢……”
　　“噌”的一声，枢一下子拔出手被的长剑，缩回手，轻轻舔了舔那道可怖的伤口，原本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顿时已经开始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结疤。
　　棺木中李士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那些血一开始在他的体表沸腾，然会就像有生命的液体一般，疾速地渗入到他的体内。原本没有任何生机的躯体，开始慢慢恢复了生气。
　　“我已经把血直接注入到他的体内了，所以……明天晚上他就不再需要那具借来的身体了吧……”枢淡淡地看了一眼满脸诧异的拓麻，又将视线缓缓转向棺木中正在诡异变化的那个男人，面露一丝厌恶的神情，“就算变成这种状态也还是能复活……纯血种，还真是令人厌恶啊！”
　　拓麻闻言，身形猛然一震。枢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般地低喃道：“没事的……你要是头部或心脏被刺伤，或是被斩首的话，就会马上化为尘土，而不会变成像他那种不死不活的怪物的……”说完，他便转身掉头离去。只留下一脸错愕的拓麻，怔怔地站在那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一阵冷峻的声音，打破了此刻难得的平衡。说话的，却是刚才一直没有出声，默默在一旁看着的壹缕。“你想要毁灭李士大人的心愿，应该还没有改变吧！你说过你无法杀死李士大人，这是为什么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枢，闻言回过头来，紫玉般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出了那个埋藏许久的、令人无比震撼的秘密！
　　“因为……我是玖兰家的始祖！而李士……是将我从棺木中唤醒的——「主人」……”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那抹灰色身影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然后“唰”地一下飞快地拉起了窗帘。屋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后，有人推门而入。
　　“哟！零！好久不见了！”当他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那个颓废的身影时，眉头不自觉得皱了皱，“你这是怎么了？又像以前一样闭门不出。打算做个缩头乌龟吗？笨蛋徒弟！”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恶狠狠地骂道。
　　零闻言，诧异地抬头看去，夜刈依旧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痞痞地斜倚在门框边，带着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身后是默不作声的理事长，一直低垂着脸，看不清楚他此刻面部的表情。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后，又闷不作声地埋在了两膝之间。
　　“今天早上的阳光很好哦！昨晚的那场莫名大雪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斜睨了一眼拉得结结实实的窗帘，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至少也要把窗帘拉开吧！房间里黑洞洞的，你都不难受吗？”
　　零没有抬头，闻言，只是把头埋地更深了。“太耀眼了……比以前……”
　　往日里唯一能和那些吸血鬼划清界限的地方，现在也已经变得模糊不明了。此刻的他，开始畏惧光明，畏惧温暖。看不到希望，只能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身不由己！
　　命运的无情已将他推入了无底的深渊，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吝啬地不肯施舍给他。
　　“锥生现在可能没有那种心情吧……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理事长尴尬地赔笑道，以往狡诘的笑容中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你要体谅他啊！”
　　“理事长！”零猛然抬头，凄厉地叫了一声。黑主灰阎一惊，正好对上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无限愤怒的眼睛，不知为何，心头猛烈一跳。
　　“从头到尾……你都是知道的，是不是？”零大声质问。
　　黑主灰阎沉默了许久，好像过去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屋内静悄悄的，只听见三人连绵不断的呼吸起伏声。终于，他嘴角还是露出了一抹无力的苦笑，微微颔首，“算是吧……”
　　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英俊的脸上因为杀气而可怖地扭曲着，黑暗的房间里顿时杀气四溢。他紧紧攥着拳头，几乎是如恶鬼般盯着曾经自诩为他“父亲”的狡猾男人，恨不得扑上去一口撕裂他的咽喉。
　　那么一句轻描淡写的“算是吧……”，带给他的却是一整个无间地狱！
　　一瞬间，所有至亲的人都背叛了自己！壹缕是！优姬是！理事长也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连夜刈老师也……
　　“锥……锥生……你不要那么生气啊！好可怕啊！真的！”黑主灰阎又恢复成往日里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一脸怕怕表情地躲入了夜刈的身后，探出脑袋露出一张无辜的表情。“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对你说出口嘛！隐瞒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夜刈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脸色有些阴沉，“喂！零，你……喝了谁的血了吗？”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的气息里混入了相当不祥的气息！”
　　零浑身猛然一震，沉默了片刻，才将视线缓缓转向自己的老师，神色平静，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眼神死寂地令人隐隐不安。
　　“老师，你是为了什么到这里来的？难道只是专程来向我说教？”
　　夜刈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哀恸，“一个猎物！除了绯樱闲外，还有另一个行踪不明的纯血种。追着追着，就追到学园里来了。途中……收到了来自猎人协会的指令……”他身后的理事长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看了一眼一脸波澜不惊的零。此刻的零，似乎已经没有了灵魂，只剩一具空荡荡的躯体留在这世间而已。他不禁难过地低下了头。一直以为能拯救零，可是最后的结果呢？没有任何改变。
　　夜刈冰冷的话语，更是把他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逮捕锥生家的双生子之一——锥生零！”

　　阴暗的房间内，充斥着潮湿的气息。偌大的落地窗被深褐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黑色的沙发上，一名满头银发的老人，手中摇晃着一杯晶莹剔透的红酒，眼中闪烁着尖锐的光芒。
　　李士大人顺利得到玖兰的血而复活，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了。那之后，他打算让玖兰李士代替玖兰枢，成为玖兰家的新当家。虽然，玖兰李士的野心不容小觑，但是，只要给他一点儿好处，还是能控制的。而玖兰枢，则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在他那优雅绰约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不除去玖兰枢，元老院就没有办法真正掌握实权。毕竟，纯血种的力量，尤其是玖兰家的纯血种，是足以毁坏吸血鬼界目前的平衡的！
　　“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李士大人并非普通的吸血鬼！”从阴影处的角落里，有一名发髻高盘，身着华丽贵族装贵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缓缓走来，手中的那一把金边折扇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的确，李士大人拥有着玖兰家的正统血液，身份自是比我们高贵的多。可是，我却无法正确地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饲养锥生家双胞胎中的一个……”银发老人看着那鲜红滚动的液体，微微沉吟。
　　“或许……是意外无聊的理由也说不定哦……因为很闲……不，失礼了。”贵妇人用金边折扇遮掩着微翘的唇角，轻笑，“至少，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已经不必担心了，一翁。”她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某种恶毒的光芒，与她高贵娴雅的装扮截然不同，“零……那孩子虽然是作为锥生家双胞胎中的猎人出生的。但是他已接受了玖兰家公主的血而变成了真正的吸血鬼……虽然也想过可以利用，但是他似乎是无心归顺于我呢！所以，我已经让猎人协会的人将他作为危险分子而拘禁起来了——以我猎人协会协会长的命令！”
　　幕帘外已经是白天了，但沉重的幕帘内，弥漫着黑暗腐烂的气息，久久挥之不去。

　　刺眼的阳光照射入林中时，优姬无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脸，躲入阴影中，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反应。这个动作让她心头猛地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她的嘴角边不禁荡起一抹苦笑。这就是她以吸血鬼的眼睛，看到的第一束阳光吗？
　　阳光，已经不像以往般柔和了。
　　或许，阳光并没有变，变得只是自己本身……
　　蓝堂的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他对着一脸失神的女孩说道：“天已经亮了，我们得赶在枢大人回来之前回去。优姬大人。”
　　优姬捋了捋长过眼睛的碎发，幽幽地答道：“好……”
　　一阵轻风吹过。突然，她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瞳孔猛然收缩。
　　“好像有……血的味道……是——枢学长的！”
　　蓝堂有些微微吃惊，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怜悯。“果然，您的感觉敏锐了许多呢！枢大人没事的。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话，枢大人会担心的。”
　　优姬的目光向树林外的一个方向望去。从那个方向，她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息。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即将破壳而出！梦里面无数次出现的那个有着异色瞳孔的身影，现在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或者，她早该明白，在她成为玖兰优姬的那一刻，以前所有的幸福，都会在瞬间变成泡沫，轻轻一吹，便四散飘去。
　　她的身上，背负着沉重的锁链。而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不可预知的危险。
　　她不可以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什么都失去了，只有一样还没有。即使现在她还理不清对那个人的感觉到底是恩情、亲情还是爱情。但是，只要他在那里，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不会害怕。即便是那个人把自己拖入了无尽的痛苦中，她也丝毫不会怨恨他。
　　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玖兰枢啊！

　　接到理事长发布的紧急避难命令，日间部的宿舍内顿时一片骚动。
　　“听说了么？从今天开始要暂时停课了！”
　　“对啊，还通知我们整理还行李，马上返家呢！”
　　“在回家前，要不要偷偷去月之宿舍看看吗？”
　　“咦——大白天？！行吗？”
　　“行不通的吧！班长不是说了，在接到通知之前，禁止一切外出吗？”
　　沙赖心不在焉地跟着人群走下楼梯，看到一帮熟悉的同学，连忙拉住问道：“你们有看到优姬吗？”
　　“没有啊！你不是去理事长那儿去找她了吗？”
　　“我拿了衣服给她替换，但是没有看到她。她……似乎并没有回去。”
　　沙赖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心中的不安却是在不断地扩大。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优姬一直有事瞒着她。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优姬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因为她那么善良，宁愿自己一个人痛苦，也不愿同伴为她担心。
　　但是，明明知道优姬的不安却帮不上任何忙的自己，真的是好难过啊！
　　优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月之宿舍门口，有几个身影在树林中晃动。
　　“等等啦，我觉得还是不要擅自进去比较好吧！”
　　“但是，机会难得啊！而且这次回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夜间部的学长们呢！”
　　正当两个小女生在门前争论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从树林的另一边，迎面走来一个贵妇人装扮的女人，撑着一把长柄伞，款款走到两人面前。
　　“小姐们——早上好啊！”
　　“啊？”女孩们大吃一惊。这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
　　“年轻的女孩子真好呢！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一样呢！”贵妇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古怪地笑道，“好——就把你们带回去给我家主人作见面礼吧！”
　　“什……什么呀！她是谁啊！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啊？”
　　“好可怕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女孩子退后了几步，正欲逃走。贵妇人却伸手拉住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胳膊，女孩一个踉跄，跌倒在贵妇人怀里。贵妇人伸出冰凉的手指在女孩光洁的脸上轻轻摩挲，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瞳孔竟然眯成了一条线。
　　“是吗？我真的很可怕吗？”她勾起女孩的下巴，眼神瞬间变得阴戾，手指甲突然变长“因为——我是一个吸血鬼吗？”
　　“啊——”女孩们吓得失声尖叫，花容失色，几乎要晕眩过去。
　　就在那女人的指甲要刺入女孩的咽喉时，一团蓝色的火焰飞驰而过，女人顿时惊恐地缩回了手，看到被灼伤的手，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混蛋！”
　　一抹矫健的身影如一头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在女孩们面前落下，苍白纤细的手指上还燃烧着熊熊的蓝色火焰。
　　“晓——你干什么手下留情啊！”紧随着出现的瑠佳微微蹙眉，面对不断从树林里冒出来的其它吸血鬼，毫不留情地给予暗示，使其自相残杀。“你们这些Level E的吸血鬼，竟敢侵入枢大人的领地！我决不会饶恕你们的！”
　　“呐呐，我说瑠佳……”晓无奈地作头痛状，“注意形象！注意形象！”随后一团蓝色火焰自他手中抛出，把一个企图从瑠佳身后袭击她的吸血鬼燃烧成粉末，变成了一滩泥沙。
　　瑠佳转过身，看了架院一眼，又再次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哎！”架院轻叹，“女人有时候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真的可以化身成无往而不利的战斗女神啊！”

　　而在另一边，黑暗的势力也已经渐渐渗透到了日间部。
　　沙赖还是不放心优姬，偷偷潜回了宿舍。刚进入自己的房间，突然从窗口跃进一抹黑色的身影。逆光下，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夸张而古怪的弧度。
　　“小姐，你好啊！我正在寻找献给许久不见的主人的见面礼呢！”
　　“谁？你是谁？”沙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抵在门檐上。
　　陌生男子的脸容顿时狰狞扭曲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沙赖。“我不是说了么——我在寻找礼物！”
　　正当那男子叫嚣着朝沙赖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形被定在了半空中，一根锋利的冰剑由后往前，刺穿了他的心脏，顿时，男子化为泥沙，“扑簌扑簌”地撒了一地。
　　与此同时，优姬的声音也从窗外传来。
　　“小赖！你没事吧！？”优姬焦急万分地从窗口跳入，奔到沙赖面前。“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沙赖诧异地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优姬，以及紧随在她身后进来的蓝堂。刚才的冰剑就是从他的手心中发出来的。
　　“优……姬？”沙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么荒诞的事情，只有在梦中才可能会出现吧！
　　看到精神恍惚的好友，优姬伸出双手想安慰她。可是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手缩了回来，自责地揪着自己的衣服。心中有一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剜绞着。她用力咬着下唇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赖！因为我，竟然让你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优姬，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刚刚那化为尘土的人……”沙赖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时感到难以接受。
　　“小赖……”优姬哀伤地叫了一声，内疚地别过头去，“其实……我和刚才的那个人……是同类……对不起——我——”突然，她感觉自己被人温暖地抱住了。
　　“傻瓜！优姬你这个大傻瓜！”沙赖大声叫道，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优姬，“你用这么悲伤的表情跟我道歉，这样，只会令我更加难过！我——一直都在等待优姬的平安归来啊！”
　　“小赖……”
　　“好朋友莫名失踪不见，这才是更可怕的事情啊！”
　　沙赖的话语，终于化解了优姬忐忑不安的情绪，泪水不自觉地从两颊缓缓流下。
　　“你会怕我吗？小赖？”
　　“优姬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不，我们都是吸血鬼……都是怪物！”
　　“不是的！优姬就是优姬！就算你是吸血鬼，你也仍然是那个有时迷糊有时令人心疼的善良吸血鬼！”
　　“……小赖……谢谢你……”
　　真的。
　　谢谢你。
　　事到如今还如此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