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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夏路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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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薛绍成与我喋喋不休时,上课铃响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他一副事还没完的样子要我等着。我如释重负地看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嘲他的背影扔了个极其鄙视的眼神:“有病!”
我转身恢复坐姿,突然一阵欢腾将我惊住。
是刺耳的尖叫声——来自女生,以及男生回应女生而发出的嘘声。
当班主任走上讲台开始喊“安静”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阳光少年正站在一旁,他的出现仿佛为这样寒风瑟瑟的天色增添了一道景。
那是一张平静又有温度的脸。他除了帅还有很多词可以去形容,是那种越看越精致的类型,这样的好样貌铁定被评上校草。
眼神清淡如水,性格略显深沉。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他自己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一种气质。只不过,我莫名的觉得他眼神中的那种淡漠似曾相识,就好像在哪遇见过的感觉。
我想,这样的男生,应该走到哪里都会很受欢迎吧。
“今天我们班上转来一位新同学,让他先自我介绍一下。”老师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腾出位置给他。看来是位学习成绩不错的同学。
我看到他很随意地站在讲台中央说:“大家好,我叫夏路樊,请多指教。”简洁的介绍,清亮有力的声音却透着某种孤独感,一个字也不肯多、一个字也不好少的,就这样在短短的两三秒钟完成。
不过同学们好像预料到他不是话多的那种类型,大家也很配合地鼓掌表示欢迎。
老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指了指安希子身旁的座位对他说:“夏路樊,你就暂时坐那,到时候再调整。”他点了点头。
“他坐的可是张浩的位置啊老师。新同学不是应该另外再加个座位吗?”薛绍成因为身高的原因坐在了最后一排,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要安分的意思,反倒令他更得心应手。
他就像个监视器扫视着前方的一切,还啥事都爱管的高调人物。
安希子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站起来帮新同学说话:“薛绍成,张浩今天不是请了病假没来上课嘛!这座位空着干嘛不能坐?老师安排个座位你都能有意见?是不是没把你安排在白翎身边你心里不是滋味啊?”
我听到安希子的话,立马转身瞪了一眼薛绍成,我真想把手里的课本嘲他扔去,这都能把我搭进去。
可就在安希子的话音刚落,我便从耳后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我的名字。像是对这个名字还是说我这个人?充满了疑问。
我下意识举了个手,转眼问:“谁又喊我?别拿我当乐子啊。”
我看到夏路樊正用一种检视的目光盯着我,在洞悉的短短几秒内我仿佛有一种直觉,这个人我们一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遇见过,而且他记得的一定比我深。
会不会是小学同学?我的脑子像在过山车似的飞速运行。
很奇妙,旁人的联想能力总是能比当事人还要快一步,因为我们彼此对望的眼神,成为了同学们事后窃窃私语的理由。
然而,现状就是,在老师的威严下课堂必然恢复了该有的秩序。
但上课的时候我能隐约感受到有几双眼睛时不时地盯着我这边,让我手足无措。
薛绍成这个大奇葩,上辈子一定和我是冤家,没事就找我的麻烦。上午课结束后,薛绍成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我去哪,他也去哪。
我跑出教学楼,转身问他,“你想干嘛?我欠你饭钱了吗?还是又要我帮你抄作业。你说?”
他突然用异样的眸子看着我,像隐藏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心事:“你,你不要在意安希子的话。我就是喜欢欺负你罢了,因为你被欺负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笑。”
“我说薛绍成,你没毛病吧?我是不是还要给你颁发个‘友谊奖’,谢谢你这么赏脸的欺负我啊?你无不无聊。
说什么不要在意安希子的话,我就在意了怎么样?你不明摆着就想着坐我身边好欺负我吗?是个同学,谁不知道。”
我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被你气得中午饭都吃不下,谢谢。各走各的,拜拜。”
我走到校门口回头看了看,还好他没跟来。谁知此时,突然一只手把我拉向了墙壁那边。我定眼一看,原来是莫晓菲。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性格孤僻的原因,很少刷存在感,但她在我眼里却是自带光环的。
她有一双好看的凤眼,一头柔顺的长发,用好看的发带扎着马尾。
她发育得很好,接近一米七的身高,有一双大长腿,即使穿着校服,也很有御姐范,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但听说家境条件也不是很好。我还记得,经常会有很多外来学校的男生来找她,所以她在学校也有很多流言蜚语。
学校很多女生都排挤她,使她看上去不那么合群。
但我觉得她有自己的个性,在我看来,她的冷静要多于冷漠才对。
刚开始,她好似并不喜欢我,以我的个性来说,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会喜欢她。
但是莫晓菲给我的感觉并不同,我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需要朋友、需要被保护的人。
所以当她选择在校门口拉着我的时候,我便有了一种预感,她有事找我帮忙。
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但是直觉告诉我,没错。因为她今天并没有来上课。
“你今天没来上课,是请假了吗?”我明知故问地说着。
她却像哪里不舒服似的靠在墙边,说:“没,我没请假。”
我惊奇地瞪着眼睛,“我去,你逃课?老师居然没点你名。”
我拍着她的肩说:“你可别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小心老师找你爸妈来学校谈话。”
她好像很无所谓这些的样子。我想了想,问她:“那你是来找我的吗?什么事?说吧。”
十六岁,这个本该像花那样绽放的年纪。
很多人都还在父母的保护下天真着、幻想着、憧憬着。
可是很多人之外,还会有一部分人像我一样,总是经历着坎坷,充满着故事。
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世上只有妈妈好、爸爸的爱就像一座大山可以依靠?
可现实生活,也并非都尽人意。
莫晓菲拉着我说:“你有钱吗?”
我摸了摸口袋,将一些零碎的钱掏了出来,“有五十多。”
她靠着墙,淡漠地说:“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她蹲下身,好像哪里不舒服。
我无奈地将钱收回了口袋,扶起她问:“是不是胃又痛了?没吃饭吧?看你脸色很差。”
她突然抓着我的手,然后又松开:“我就知道,上次我座位上的面包和牛奶是你给买的吧!”
她看着我说:“你这么善解人意合适吗?可不是谁都会领你的情,你就不怕别人以后都赖着你的好,占你便宜。”
“关心同学应该的嘛,哪里会想那么复杂。”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给她:“你先把这个吃了,多少可以缓解一下。”随即我就拉起她,往附近的餐馆走去。
这个餐馆我常来,虽然小,但老板和我熟,菜价比隔壁几家都优惠一点。
老板说我们学生点菜,米饭可以任吃,老板知道我们也吃不了多少,这样还能常来光顾,挺会做生意的。于是我看着点了两个炒菜,一荤一素。老板额外赠送了两小碗素汤,真是特别感谢。
莫晓菲突然有些惭愧地看着我说:“谢谢,我又欠你一顿饭。等我赚钱了,我来请你。”
“好,我等着。我们才上高二呢,有的是机会。”一个善意的安慰。
她突然撇过头去,像满腹沧桑。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对未来的恐慌。
我问她:“怎么了?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她说:“我要去赚钱。”我说:“赚钱?周末兼职?”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除非钱很多。不然,我没办法回学校念书。”
“不念书?明年就高三了,再怎么样也得坚持到高考结束对不对?你父母怎么说?”
她拨弄着桌上的水杯摇头:“无所谓,用我父母的话说,反正我也不是知识分子的命,读书也是浪费时间。”
“亲爸妈?”我不敢置信。她点了点头。
“你可以和他们沟通看看。或者请老师帮忙去开导开导你爸妈。”
“我爸妈是赌鬼,没文化,讲得通就能想得通。我都长这么大了,他们觉得够了。
他们欠了一屁股债,再也没有多余的钱给我吃饭和念书。
现在对我来说,有口饭吃,有个地方能住就算得上是美好的一天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那种痛苦不是旁人能推敲的。
人与人没有真正的换位思考,只能在理解与经历的范围内产生共鸣、或是同情,因为你不是她,她也不是你。
青春不一定都是美好,但有什么关系,那些美好的瞬间总会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成为永恒。
它不会一直都在,也不会彻底的消失。就像痛苦一样,你要学会适应。
我没有细问她的家庭生活,因为每个人的背后或多或少都会隐藏一个不愿提起的故事或秘密,而这恰恰可能是一个人生考题,与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装得下就能承载,装不下就是一场灾难。
八岁前,我的人生朦胧得不像话;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偶尔不痛不痒的巴掌并不能把我叫醒。
八岁后,我的人生却如同地震,有些残忍地将我从朦胧中抖落于世,摔得四分五裂,然后又重新组合。
身边的人和事,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开始影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