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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晋江独家首发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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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虎牢关习惯了,早睡早起,转天卯初就起身,干爹练了一会儿枪,干儿子端茶递水,到了早饭时候,有管事的过来传话,说大当家的有急事,昨儿半夜就动身去了江南,还说大当家的说了,千辛万苦请了人来,却是不巧,今次怠慢了,等事过了必定上门赔礼,这几日可在山上玩玩看看,峰顶积雪,有老梅数株,倒是值得一看。
这么说,燕然昨儿半夜就走了?还说有急事去江南?江南能有什么急事?
三变挺没出息的松了一口气,想着反正正主儿不在家,留下也没意思,就和管事的说边关有急务,用过早饭便要告辞,管事的苦留不住只得作罢。
燕然去江南,把翟世用也带走了,不知这二人到底做什么去了,这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走。三变本来还想和翟世用道个别来着,后来一问,才知道昨儿夜里人已经随同去了。还说收徒儿,哪有师父把刚到手的徒儿扔一边,自己颠儿了的?!
这便罢了,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这日近午,三变带着龙湛下了山,上了官道,来时是两匹马,回时是四匹,两匹燕然送的密叶马与汗血马混种,果然脚程飞快的,原来那两匹马死命撵都撵不上,为着赶路,二人把马留在了驿馆,想着待萧煜回虎牢关时一同带回。
离开那么两三月,到虎牢关的时候,两人都有种离了金银窝,入了狗窝的亲切。
还是老样子,街边巷口,城关城厢,都是老样子,都让人得劲。
老张等在城门口,一见三变就迎上去,边替他牵马边亲热地笑骂道:“好你个情寡的货!一去这么些天!嚯!从哪顺来这么好的马?”,前边两句是客套话,后边那句是真赞叹,张思道还以为这是汗血马,看一眼、摸一把然后赞不绝口,后来再看,那个头又不大像,这可比汗血马猛多了,就问,“你这马是混种么?哪和哪混的?”
三变特爱现眼,听闻人家赞他马,骨头都轻二两,当即回道:“这马可是绝无仅有的种——密叶和汗血混的!”
“……你吹的吧?”这两种马哪能往一处混?!
“我吹什么吹,情况就这情况!”三变翻身下马,缰绳甩给老张,“拿去养几天玩儿!”
“……”
就跟那马是鸟儿似的,还能养着玩儿!
老张笑啐他一口,乐颠颠喜滋滋地把马牵走了,连带着把龙湛也牵走了。
将官告假归来,照例要到关防长官那儿销假,三变略一修整,拿着给铁铉带的一点小意思,疾步去往关防衙门。他得把一路上经过的事和老铁细说说。
老铁见他进来,左手拎右手抱的,忍不住唠叨两句:“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别破钞买这些小玩意儿,什么糕糕饼饼,衣衫料子,糕糕饼饼吃多了牙烂,衣衫料子我也用不着……”
“给你家小公子买的,不是给你!糕糕饼饼也都是给孩儿吃的,糖没多放,牙烂不了!”
铁家小公子是老儿子,铁将军戎马半生,只在五年前得了一个儿子,虽说养得不算娇,宝贝是宝贝定了的,老铁闲来无事,多数时候都和儿子泥在一块儿,少数时候还给儿子当大马骑。
话扯到了宝贝儿子身上,老铁被他堵得说不下去了,就改弦更张,入了正题,“你托人给我送的信,我读了,大概齐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你说的事,我也曾疑心过,只苦于无明证……”
老铁说的这个,是三变辗转托人带来的信,信中简单提了他回帝京路上的遭遇,还有他对虎牢关出了内鬼的推测。推测就是推测,没有明证,一张嘴皮子是靠不住的,再说了,没有明证,要怎么查?都是同生共死过的袍泽,一查就伤了情分了。若说暗里查,纸能包住火?迟早有天消息要露出去,这么一来,鬼没打着,不相干的人却寒了心,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咱们虎牢关这大半年来的风平浪静,就好像山雨欲来之前的停歇,太平得让我睡不着觉。”老铁劳碌命,见天到晚的就琢磨着关防内外的这点事儿,说关内出了内鬼,头一个忧心的便是他,这么劳心劳力地熬着,不知可有归田园居的一天没有。
三变略一踌躇,把自己见了的,死人说话的事儿给说了,还特别提到那女绺子身上发的绿毛,“听闻人说,江南梅雨季节下葬之人,少数开棺可见身上满布白毛,当地人以为其化为旱魃,掘出后必定‘打旱桩’,将尸身烧化扬灰。这生绿毛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而且,那生毛的是在死后,这位生毛的可是在生前,不然那毛不可能长那么老长!”
“……你是说这毛与那女子死后说话有关联?”
“不然呢?”
“可有明证?”
“没,也就是瞎猜。”
三变一贯来爱瞎猜,遇着什么事,大胆瞎猜是他的硬功夫,小心取证不会丢,但也排在了其次。
“我还猜之前北戎屠村案见过的那些东西,说不定四肢上也有绿毛,并且,这绿毛长到一定长短,便会深入体内,把五脏六腑占满了,再从七窍出来,某些时候,这绿毛还能充当探测,从眼眶里伸出来,看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王一他们看到的那个怪物,眼眶里冒出的绿鬼火,说不定就是夜间探出眼眶的绿毛……”
“……唔?”
“我在回帝京的路上碰到的那些东西,身上也有毛,不过毛色不同,这是绿的,那是黄的,这像苔藓,那像狗毛。我总觉着,这几件事之间有点瓜葛……”
“……你就扯吧!”老铁一脸的莫可奈何,捏了捏眉心,挥挥手让他先回去歇着,一路风尘辛苦,歇好了又该换防了。
三变被顶头上司说了扯淡还傻乐,嘿嘿笑了一阵,又说开了,“我说头儿,家里头有鬼可不得不防,要不咱们定个计策,看看能不能拿住这鬼。”
“那依你说,定个什么计策好?”
“来来来,你附耳过来!”
老铁两根眉毛拧成了一股,斜觑着他,满脸的犹疑,不过终是把耳朵给了他,只见两人一说一听,如此这般,说完了,老铁仍旧拧眉,“能行么?”
“怎么不行!再说了,行不行一试便知!”
三变的幺蛾子一出一出的,到底人是好心,且他这主意还算靠谱,老铁勉强应了,答应他到时候相机安排。
该说的说完,三变心里轻松,有兴致邀上老铁一同喝一杯,老铁不干,说是理完事务还要回家看孩子。三变于是笑他成了孩儿奴。
其实三变知道邀不到老铁,只不过嘴上功夫还得做么。常和他一处喝酒的,除了萧煜,便是张思道和李景隆。老萧倒还罢了,张思道醉了爱打拳,不论遇到什么人,非拉过来打一场不可,少不得有那乱拳乱擂、伤人伤己的时候,李景隆呢,那是个海葫芦,多少酒灌下去都不醉,来多少喝多少,越喝脸越白,醉了直直朝后栽倒,直睡到酒醒为止。只有那么一回,李景隆喝醉了以后没朝后栽倒,直直栽到了对面坐着的萧煜身上,一手扯住老萧衣衫下摆,狼嚎似的嚎了一声“小九儿!”,把一干闹酒的吓够呛!打那以后,要么喝酒不找李景隆,找了他,就有人闹,捏着嗓子嚎:“小——九——儿!瞧哇!小九儿来啦!”
这不,这回三变请酒也跑不了这套路——捉了人来,一通浇灌,灌醉了好逼问“小九儿”是谁,然而李景隆“海葫芦”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把一圈人灌趴下了,他还屹立不倒。三变也在那吃醉了酒的人当中,东倒西歪地被龙湛弄了回去。
就在他吃醉了酒,昏天黑地地胡睡的时候,江南那边出事了。要说,这事还是他牵的线。
之前三变不是和那纪家姐姐谈了条件的么,他留下做人质,龙湛带上他的亲笔书信先去找赵将军,另一封信交给瑞和祥绸缎庄少掌柜的,让他把信转交江南沈家,沈家那边见信之后,自会派人接应。沈家那边见信后,即刻派松江这边常驻的人手过来,等在了约定交人的地方。本来纪家姐姐是不情愿放那些偷来的妇人归去的,只不过一天两天,手脚筋骨由外往内缩,那种痛如同熬刑一般,忍不得了,什么路子都得走,就在龙湛去后的第二日傍晚把那些妇人们驱出洞去。那些本是弱质女流,又受了这许久的惊吓,一旦重见天日,便逃得慌不择路,好在沈家那头准备周全,这才把散出来的妇人们都归拢了,三十来号人,一条大船装上,远远送往江南。这些散出来的妇人,到底是被拘在洞里的全部还是仅只是一部分,当时那样情势,也就没有再追下去。再后来,燕然围了山,绺子们死的死、逃的逃,早做了鸟兽散,再要追查也没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