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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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祁痛苦地压低声音捂嘴咳嗽，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高烧之下，身体刚好了一点又再度陷入病痛折磨的小陈探花整个人跟蒸笼里的螃蟹一般烧得似乎能看见蒙蒙白气。
都是那天晚上趴在书案凑活了一夜害的。
陈祁止不住地咳嗽，严重的时候咳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既是如此，他今天还是坚持着来上朝，因为今日，便是那禹国使节团入宫朝拜的日子。他这回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忽然就杀过来一支所谓的‘和亲使节团’，对此一无所知的陈祁心底隐隐有些说不清的预感。
蓝烨那个人阴险狡诈，单论智谋怕是不输于他，只是那人心思诡谲，习惯玩弄人心，他现在受制于他，但随着每三月一次送来的中和药物，那人还会向他送来一些荆国的消息，然后下达新的命令之类的。
但这次，他什么风声都没收到，如果不是俞言那天在朝堂上那一闹，陈祁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支使节团已经踏上了禹国的国土。再加上这几天他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和俞言纠缠不清这上面……对于那支今日就入宫朝拜的使节团，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们来做什么？
分明已是战败臣属国，却还打着和亲的名头入京，自古以来虽有战败国向战胜国求和亲来稳固两国关系的章程，但荆国自三年前那一次大败后，却是俯首称了臣，这世上哪有臣子厚着脸皮向主君求亲的道理？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领队大臣又是谁？
他们这次到来……是否会扯上他自己？
陈祁满心思绪纷乱不堪，此时早朝将至，众文臣武将已经停了窃窃私语，纷纷列队站好了。陈祁强忍着喉间的干痒，也默然地站到了他该站的位置。
百官肃穆，金銮殿上一片寂静，今日的朝堂上散发着一阵莫名的紧绷，让陈祁心生疑窦，却也只能低着头默然站在队列里，强撑着高烧发软的身体暗自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发现一些……
……啊。
陈祁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门口，正好看见俞言与俞靖两姐弟一前一后跨过门槛缓步走进寂静得落针可闻的金銮殿，盛装出席的长公主和太子在文武众臣绝对恭谨的目光中拢着袖子走了进来。陈祁整个人愣在原地，视线完全无法从盛装打扮的俞言身上移开，心里纷乱复杂的思绪瞬间就被抛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眼中就只剩下那人轮廓优美的面部线条、圆俏的杏眼上细笔勾画的晕红眼妆、饱满嫣红的唇、高高扎起的青丝下露出的那段白皙的脖颈。
………………
陈祁眼看着俞言默然地走过他身旁，擦身而过时那人双眼直视前方目不转睛，并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反倒是太子略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刻，不知为何，陈祁心里升腾起百般复杂的滋味。
隐忍、落差、失望、愤怒……
各种情绪一涌而上，让他喉咙干涩得发疼。
陈祁敛下双目，不再继续追逐那个全副武装身上气息冰冷而带着攻击性的长公主，在心中自嘲了一句。
看见没有，这就是差距。
陈祁，你醒醒吧。
同时随着小陈探花心中的自嘲声黯淡下去的，还有他心中那一小簇刚刚燃烧起来的小火苗。
长公主和太子分两边阶梯缓步登上龙台，最终在龙椅左右两边站定，这时，传唱的太监也从台阶下走了出来，掐着嗓子高声喊道：
“皇帝驾到————”
暗红黑龙纹龙袍加身的禹帝健步如飞地登上龙台，甩袖在龙椅上落座，俞言站他右手边，俞靖站他左手边，大禹最尊贵的父子三人就安静地待在那里，身上却散发出无人能比的霸气。
这就是军旅起家的大禹皇室啊。
在文武百官共同下拜，齐声高呼‘万岁’的壮阔景致中，今日的早朝，开始了。
禹帝虎目微敛，沉声道：“宣吧。”
“宣——荆国使节，刘慕阳，上殿觐见——”
传唱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转着，随着那一句传唤，一个身穿靛蓝色海浪纹长袍的高瘦人影拢着袖子缓步走入金銮殿。在那人出现在诸人视线里的那一瞬间，俞言和俞靖不约而同握紧了拳头，面上也愈发冰冷了起来。比起俞靖痛恨中略带杀意的神色，俞言则是复杂的多，那双杏眼里流转着一些更复杂的东西，随着那高瘦的人影逐步走近龙台，最终在大殿中央停步，俯身下拜而变得越来越暗沉。
那蓝衣使者撩开衣摆下拜，双手行礼高抬于头顶，虽然他低着头，但出口的声音却清朗而响亮：
“鄙人刘慕阳，荆国使节团领队，拜见禹帝陛下。”
陈祁猛然一震，那个声音……
俞言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也微微蹙起眉，视线向隐没在众臣队列里的陈祁投去。
陈祁震惊地看向那个俯身下拜在大殿上的‘荆国使节刘慕阳’，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忽然就炸开了。
这个声音，到死都不会忘记。
虽然他近在年少时偶然间听到过那人的声音，但就算他忘记一切，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声音！！！
陈祁盯着那人背影的双眼蓦然染上仇恨，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在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眸里藏都藏不住，他不得不用尽自己全身的自制力来克制住自己不能在现在冲上去掐住那人的脖颈，撕开他的胸膛将其碎尸万段。
这个人，就是在十四年前将‘无名’之毒带到蓝烨面前，对蓝烨进言，运用‘无名’废去他一身功力，摧毁了他的身体，夺取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并将他放逐出国的那个谋士。
刘、慕、阳！！
陈祁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挪开视线，袖子里的双手却已经紧握得发白，指甲深深潜入掌心，滴滴答答的血液沿着手指的轮廓滴进深色的朝服里，一时间，陈祁只能靠痛觉来约束自己心中那头猛兽。
高烧之下原本就艰难的呼吸也变得跟急促起来，陈祁强压下心神，试图将面上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涌起的红潮控制住，却尽是徒劳。
俞言眼尖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心里一紧，连那个原本拜倒在地的高瘦使节什么时候起了身都没注意。俞靖见她心神涣散，不动神色的在龙椅后拽了拽她的袖子，俞言这才猛然回过神。
禹帝已经和刘慕阳寒暄了好几个来回，俞言回过神时，两人正好谈到和亲的事情。
那蓝衣使节依旧挂着那张温润和曦的笑脸，吐字时略带颤音，熟悉入骨又恨之入骨的眉眼间带着悠然自得的笑意正眯着眼睛朝俞言朗声道：
“鄙人奉本国太子之命，前来提交和亲文书，我荆太子愿与大禹长公主殿下共结连理，修百年之好，望长公主垂青，荆国必定倾尽国力，只为迎娶名扬天下的大禹长公主殿下！”
这番话如同一颗炸弹在寂静的朝堂上猛然炸开，文臣武将纷纷爆出各式言论，谏言将此痴心妄想胆大包天的臣属国使臣当场杖杀的，抡起袖子指着那使节破口大骂的，各种反对声如潮水般一涌而来，瞬时群臣讥讽，气氛暴烈，大禹朝廷上文臣和武将难得站在同一阵营，都试图将那妄想娶走他们大禹镇国级人物长公主的荆国使节乱棍打出去。
陈祁站在正和工部尚书乔赫一起破口大骂的上司史云身后默然无语，视线却飘到了龙椅旁的俞言身上，又回到那挺直背脊悠然站在大殿上对满朝愤慨熟视无睹的刘慕阳身上。
陈祁的眼神一暗，暗自咬紧了牙关。
他这次的目的是俞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占感涌上心头，听到刘慕阳为蓝烨向长公主求婚的一番话，那种自己的事物被人觊觎的不适感猛然浮现，快得让陈祁自己都没发现。
而此时的俞言却远没有殿上众臣这么激动。
禹帝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同样默然不语的俞言俞靖两姐弟，虎目微瞪，眼神锋利如剑芒般直直的盯着那个毫不受周遭环境影响的高瘦使臣。
禹帝抬起手，止住了满混乱得就要失控的文武百官，底下那些激动得就要抄家伙砍那使臣的一大群人蓦然安静下来，心有不甘却还是各自闭了嘴，回归了队列。
禹帝沉声说道：“你们想娶言儿？想娶我大禹一品骁骑大将军，四境军主帅，定疆亲王，宗室长公主，俞言？”
迎着禹帝危险得令人腿软的话语，那使臣悠然一笑，拱手回到：“正是如此。”
！！！
这一句出来，金銮殿算是彻底炸开了。
在文武百官再度爆发的讨伐声中，俞言倒是优哉游哉的拢了拢衣袖，眯起眼睛喊道：
“刘慕阳。”
长公主开口，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了那任然背脊挺直身姿悠然的高瘦使臣和全身紧绷眼神暗沉的陈祁。
俞言与刘慕阳隔着大半个金銮殿摇摇对视着，声音中包含着一些更复杂却又很直接的情绪，她开口，威严而杀气勃勃。
“你那废物一样的太子想要娶我？请帮我原话转达一下：
蓝烨，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去吧。”
金銮殿上，丝毫不顾及满朝文武和身旁的禹帝和太子，长公主俞言朗声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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