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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挡在枪口前的男人 ...

  •   回到营地已经很晚了,天都全黑了,柳时镇刚停好车,我便看见李志勋抱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地跑去医务室,我们下车跟了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那个被志勋抱来的孩子好像病得很严重,口吐白沫,已经昏迷了,我帮他做过检查,向志勋询问病症,“刚才突然呕吐晕倒了?”
      “是的,好像是营养不良,先输上液了,听音是正常的。”
      我不太能肯定他的病因,“好像不是肺炎,也不像是因营养不良导致的单纯贫血,他的情况太糟了。”我按了按他身上各个器官的部位,按到肚子的时候,孩子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肝与脾脏间有痛症。”这好像是中毒的症状。
      “会不会是铅中毒?”柳时镇插话道。
      “铅中毒不会出现这种急症的。”李志勋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回想起第一天到营地的时候,看见一个当地的孩子从地上捡起一块金属放在舌头上舔,我还跑过去阻止她,当时的情景让我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向志勋确认道:“这孩子是不是吮什么东西了?”
      “是的,吮着手指说要什么来着,但说的是当地话,不知道要什么。”
      得到志勋的证实,我有了判断,“先得进行解毒治疗,给他打高浓度维生素C点滴,EDTA(依地酸钠钙)也一块开。”
      “确定是铅中毒吗?”志勋问。
      “营养不良加上贫血,体内有铅成分,红细胞把铅当作营养成分吸收了,铅指数瞬间升高导致出现急症。”
      李志勋听明白了我的解释,竖起拇指赞叹道:“哇,大尉太厉害了,我马上去取药。”说完就去拿药了。
      “醒了告诉我,我可以跟他沟通。”柳时镇也要离开。
      “谢谢你的帮忙,”我冷冷地说,“不过以后,医疗组的工作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该感谢的就要感谢。”柳时镇语气不善的说。
      “什么意思?”
      “不是说生命都是有尊严的吗,没有任何价值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吗?意思是,和我以前认识的姜医生距离太遥远了。”
      他用我说过的话回击我,我觉得委屈,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我忍住眼泪,为自己辩解道:“营养不良导致贫血,类似铅中毒的症状,在国内已经很罕见了。”
      “在这个国家却是想感冒一样的常见病,虽然是罕见的疾病,如果来的医生能懂这些该多好。”
      “那当然好,但这世上的医生并不都是施韦泽。”
      “是啊,也得有上电视节目的医生。”他说了和金恩智同样的话,“我先走一步。”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扎了一下,很痛,难道连他都不能理解我吗?竟然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我也不想做一个只能上电视节目的医生,可是我能怎么办?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做出妥协,现实已经对我不公了,他为什么还要像那些人一样来指责我?我做错了什么?
      柳时镇刚离开不久,外面就拉响了警报声,一名士兵跑进医务室,通知说医疗队需要紧急集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召集了其他人,在医务室外的空地上等候,陪在我们身边的还有一些装备上荷枪实弹的驻军士兵,那样子就像是有很严重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柳时镇走过来,他看见我一脸的尴尬,手里拿着一份资料交给我,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像刚才那般强硬,“VIP主治医生送来的病例。”
      我避开他的目光,沉默的接过病例,一页一页翻看,病历上的很多信息都用黑框遮盖住了。
      “什么呀,这是?怎么会全遮住,让人看什么呀?”站在我旁边的宋前辈不停地抱怨,我却不以为然,这样的病历我之前见过太多,早就见怪不怪了,“VIP的病历上反正是谎言比真实多。”
      “您是说患者病历作假吗?什么疯医生干这种事?”李志勋插嘴问道。
      “像我这样的医生。”我感觉到柳时镇看我的眼神起了变化,继续自嘲道,“就像穷人需要施韦泽那样的医生,VIP们也需要特别医生,对于VIP来说,病史就是弱点,所以,总统的健康状况是国家机密。”
      我们还在讨论着VIP病人的病历,一辆救护车响着警笛开过来,停在我们面前,救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病人的担架抬下车,六名身穿黑色西服的阿拉伯人警卫员也下了车,跟在周围保护,柳时镇带上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随我们进入医务室。
      病人正处于昏迷状态,我们为他戴上呼吸器,仪器检测到血压175/110,脉搏100。
      “血压高,脉搏快速不规律,出现嗜睡状态,看着像低血糖。”李志勋初步判断道。
      “病历上不是写了有糖尿病嘛,会不会是胰岛素的问题?”宋前辈也认同他的诊断。
      “先解决这个问题吧。”我暂时没发现其它的问题,对河护士长交代道:“静脉注射50%葡萄糖水溶液。”
      “等等。”光头的警卫队长制止住我们,交给我一个药瓶,用英语交代说,“主治医生的处方。”
      我接过药瓶仔细阅读了上面的英文说明,“□□。”
      “干嘛用血管松弛剂?这位病人血糖高,不是胰岛素的副作用吗?”李志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说过不能相信病历嘛。”我再一次提醒他,“诊断结果与症状换一下就说得通了,不是由低血糖引起的高血压,而是由于心脏问题引起的低血糖。”我把药瓶交给河护士长,“用药吧。”
      河护士长将药液注射到给病人输液的点滴里,几秒之后,检测仪突然发出警报,河护士长报告说:“病人的血压突然大幅度下降。”
      “输液器调到最高档。”我急忙掀开病人的衬衫,为他作进一步检查,我按了一下他的腹部,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回事?腹部膨胀。”
      “发生什么情况?”柳时镇走过来,询问情况。
      “腹部膨胀加上血压底下,是腹腔内出血,这病人还另有隐情,要开腹才知道。”我简明扼要回答了柳时镇的问题,随后吩咐医疗队的其他人,“做开腹手术,准备手术室。”
      “住手!”警卫队长再次阻止我们,“你们的作用到此为止,不许做手术,约一小时后主治医生就到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难道他看不出病人的情况有多危险吗?
      “什么话?现在不立刻做动手术,这位病人别说一小时,连二十分钟都撑不住。”
      警卫队长态度强硬,完全无视我的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阿拉伯领导人的身上动刀子。”
      这样的理由太荒唐了!有什么信念能比人的生命更重要?
      我继续用英语与他争辩,“你在说些什么废话?二十分钟不动手术的话,这位病人会死的。”
      警卫队长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栓指向我,“住手!”
      我吓得退后一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我们的战士也要举枪,被柳时镇一个手势制止了,警卫队长继续把话说完,“穆巴拉特议长的手术只有我们阿拉伯医生才可以做。”
      局面僵持着,我看见柳时镇慢慢地移到我身前,把手放到腰间,紧紧地握住了插在腰间那把枪的枪把,随时准备拔出来,我不想他难做,不再坚持,“大家都停手退后。我知道了,我没想过要为世界历史负责,但现在住手的话,这位病人会死。”可身为医生,我有责任交代清楚病人的真实情况。
      病人的血压还在下降,警报声如同催命符越响越急,我虽然很心急,可还在静静地等,等待事情有一个转机,我想救活这个病人。
      “这个病人,能救活吗?”柳时镇突然问我。
      “什么?”我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是什么目的,只能照实回答:“确切的情况,得开腹才能知道,胆管附近好像在出血……”
      “复杂的话不同说了。”他截住我的话,转过身,表情严肃的看着我,“作为一名医生,你只要回答,能不能救活?”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百分百保证能救活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更何况这个病人的一些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更难做出判断。柳时镇却等不及了,催促我道:“回答我。”
      我犹豫着,我没有把握一定能救活他,但如果现在不开刀的话,这个病人一定会死!我抬起头,看着柳时镇的眼睛,骤然找到了信心。
      “能救活。”
      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柳时镇慢慢地转回身,关掉身上的对讲机,摘下耳塞,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那就救吧。”他瞬间拔出手枪,挡在对方的枪口前,与警卫队长对峙着,两个边人都各自亮出来手里的枪,指向对方,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他替我做出了决定,我望着柳时镇挺拔的背影,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我虽然很害怕,可还是吩咐医疗队的其他人,“把病床送到手术室。”
      “退后,这是最后的警告。”警卫队长还是不肯妥协,威胁说道。
      “从现在开始,全体队员,在枪口前列队。”柳时镇一声命令,战士们动作迅速的在我们前面列成一排,如一道屏障将对方的枪口与我们隔开。
      “从现在开始,允许向任何有威胁的人射击。”柳时镇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大尉,你知道现在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警卫队长试图说动他。
      “你做好你该做的,医生要救人,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柳时镇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我握住床边的扶手,推动滑轮,心里不再害怕,“我们去手术室。”
      在战士们的保护下,我们推着病床走进手术室,跨过警戒线的一刹那,我突然回忆起,柳时镇曾经说过,很想看看那个在手术室里性感的我,这也是我一直遗憾的一件事情,只是没想到,那个愿望居然在今天这种状况下实现了……姜暮烟啊姜暮烟,你这是怎么了?在这么紧张的时刻竟然然想起这么无聊的事情。
      我们迅速地换好手术服,戴上口罩,准备好一切手术需要的工具。
      我发话,“开始手术,手术刀。”
      这台手术由我主刀,河护士长将手术刀递到我的手上,我握着手术刀,观察着准备开刀的部位,宋前辈以为我在犹豫,劝我道:“一旦开始就无法挽回了,如果改变主意……”
      “前辈,看这里。”我指着病人身上的一处刀疤,问:“是肋骨下切口,对吧?”
      “病历上没有手术记录啊?”李志勋接话道。
      “所以说,除了直接确认,什么都不能相信。”看来病人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这个手术……”
      “是啊,所以说,这个手术很危险,无论是病人、我们,还有外面的军人。”
      宋前辈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脱掉手术服了,我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如果说危险就撒手不管,这位病人会死的,作为医生,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会退缩,“开腹。”我稳稳落刀,在病人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血液瞬间溢了出来,直到打开腹腔,所有的情况才一目了然。
      “还想着有可能,果然是做过胆囊手术。”宋前辈说。
      “组织间严重粘连,先把它切除掉再进入,按顺序稳扎稳打,探针。”我制定完手术方案,河护士长将探针递给我,我开始清理粘连的组织,检测仪又再响起,河护士长报告说:“血压急剧下降,出血严重。”
      “挤一下输血包,快!”
      “血压继续下降。”
      “怎么办?”李志勋慌了神,“这位病人如果有闪失,我们不会都得死吧?我才当上孩子他爸啊!”
      宋前辈也说:“不行,姜暮烟,没时间了,大概清理一下粘连的部分,先止血再说。”
      “郑医生,加快输血。”我仍坚持自己的判断,“应付这种程度的出血,我们库存的血浆足够,先清除粘连的部位,再止血就行。按一开始的计划,按部就班,稳扎稳打。”
      “可是……”
      “孩子他爸别啰嗦了,再拿十个红细胞袋来。”
      李志勋听了我的吩咐,跌跌撞撞地跑出手术室。
      “重新开始。”我稳住大家的情绪,继续专心手术。
      “继续清理粘连。”宋前辈按照我说的,继续配合我。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当阿拉伯医生乘坐直升机赶到的时候,我们的手术已经接近尾声了。
      “好了,现在动脉瘤处理好了。”宋前辈松了一大口气。
      “血压也稳定了。”河护士长报告了最新情况,其他人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就松懈了。
      我看了一眼手术室外面,柳时镇他们一直手举着枪保持戒备,他回过头,看我的眼神里既没有焦虑也没有不安,有的只是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我心里一阵感动,收回目光,郑重向大家宣布,“很好,从现在起仔细处理一下周边,然后缝合血管。”
      手术顺利完成,病人还没有醒过来,阿拉伯医生检查过病人的情况,对我们做的手术还算认可,“外科手术好像做得不错。”
      可我对他的肯定一点都不感到荣幸,“会留下伤疤,如果提供的是准确的病历,就有时间处理,不会留下伤疤了。”
      我的话让那位医生不高兴了,“所有手术都要等意识完全恢复才算成功,你们还得继续提心吊胆。”
      我很帅气的回击他的话,“我们要是像你们那样,就知道提心吊胆的话,你现在就只能来收尸了。”
      “现在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阿拉伯医生一甩手,气急败坏的离开了监护室。
      “我当然知道。”我冲着他的背影嘟囔道。
      屋里只剩下自己人了,我突然觉得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刚才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放松下来了,胃口里一阵阵的绞痛。
      “没事吧?”宋前辈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关心我道:“我在这儿,你去休息一下。”
      “没事,饿了。”我一只手捂着胃,对蹲在一旁的李志勋说道:“你带着河护士长和崔护士先去吃点东西,待会儿换班。”
      “好的。”李志勋答应下,但没有动,“但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宋前辈回答他,“那就会有一份肝动脉瘤案例报告,世界史也会有所改变。”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李志勋过来和我换班,我离开监护室,到处寻找柳时镇,有一些话想对他说,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我跑去军营向认识的金士兵打听,才得知柳时镇被关起来了,就关在军需仓库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士兵直摇头,“我也不清楚,好像说是违抗了军令,连中队长的职务都被撤了。哎,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就连挥楸也能伤到自己的人。”
      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可我能隐约感觉到,是我连累他了,我的心被翻山倒海的内疚感填满,急忙跑去仓库。
      仓库外面,两名手握机枪的士兵把守在门口,我看见徐上士在门前徘徊,急忙走上前去,问道:“柳大尉在里面吗?”
      “在关押候审中,不能会面。”他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我央求他,“拜托了,就五分钟,行吗?”
      我看得出他在犹豫,这时,仓库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名军官,徐上士立刻向他行礼。
      “徐大荣,那个叫姜暮烟的脑子有问题的医生在哪儿?把她带来,我倒看看她长什么样?”
      他要找我?他应该想不到,他嘴里骂的“脑子有问题”的医生就站在他面前。
      徐上士可能觉得我们在这种情景下相互认识难免会尴尬,于是帮忙掩饰道:“VIP醒来后再说,到时候……”
      “我就是姜暮烟。”我站了出来,心里想着或许这个人能让我和柳时镇见上一面。
      那名军官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我,我这么厚脸皮的女人他大概从没有见过吧。
      骂我脑子有问题的军官带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问我,“VIP呢,还没醒吗?”
      “还在观察。”
      “这种话谁不会说,观察下来还是不醒呢?”
      我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善,依旧坚持自己的立场,“站在医学角度,斩断和治疗全部合理。”
      听了我的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还挺理直气壮呢,因为医术不错,被医院裁了也能自己开业,是吧?毁掉了柳时镇的人生,现在这种情况,他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全白费了,VIP醒不过来的话,剩下的人生也将彻底完结,托医生你合理选择的福,不过,还是赶紧让他醒过来吧,这样才能保住你和我的命,拜托了。”
      说完这一席话,他招呼都没打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待在原地。我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只想到救人,却没想过因此可能会毁掉另一个人的人生,而且那个人还是柳时镇,之前我还抛弃他过两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如今连亲自向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我没有去吃饭,直接回到了监护室,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病人能够快点醒过来,或许这样,柳时镇的处境能够好过一些。
      我守护着病人,徐上士进来监护室找我,“现在是二十点五十分,只有十分钟。”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飞奔跑去军需仓库。
      仓库外已经不再有士兵把守,里面黑着灯,我站在门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关在里面?
      我对着木门,柔声说:“我是姜暮烟。”
      我听见里面有人走动,然后挨着木门旁的墙边坐下,“好高兴啊,是来看我的吗?”是柳时镇的声音。
      我也顺着墙边蹲下来,说出心底的那句,“对不起。”
      “姜医生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那个男人还没醒。”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我对他的亏欠,说再多“对不起”都无济于事。
      “这个男人,那个男人,担心的男人是不是太多了啊?别那么多情,姜医生从此只担心我就好了。刚才看了一下,姜医生之前说的还真是。”
      “说什么?”
      “在手术室里很性感的话。”
      他竟然还记得,我的鼻子一酸,“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做?刚才那种情况,是可以选择的,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不是吗?”
      “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原则是保护美女、老人和孩子,美女好老人,两者都在眼前,怎么能不去保护呢?你今天非常勇敢,知道吗?”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不好受,眼中噙着的泪水已经不再受我的控制,就像那屋檐下的水珠,一颗接一颗的滴落下来,我哭出了声。
      “你在哭吗?”柳时镇听见了我的哭声。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在里面还好吗?没有什么需要的吗?”
      “拜托要C4或RDX。”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是什么?”
      “炸弹,之前还觉得没事,刚才变得想砸门出去了,因为某人。”
      我苦笑了一下,挂在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有干,这个人,总是要叫人这么哭笑不得吗?
      我忍不住责备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可不是,那么难的事,我却总能做到。”
      远处钟楼上,整点报时响了九声,不知不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时间到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盘蚊香,从木门的排风窗递给他,“这个,也许你会用得到。”这是我在来的路上特意带上的,这个地方的蚊子实在太厉害,被叮上一口都要肿好几天,想到他一个人待在仓库里,肯定没有蚊帐,一宿下来肯定不好过,于是才会想拿个蚊香带给他。虽然我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能将他从仓库里放出来,但能为他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我向他告别,“那我走了。”
      最后,我如愿的听到他说:“谢谢,正好是我需要的。”
      我离开了仓库,走出十几米远又再回头看了一眼,仓库的样子越看越像一个监狱,真不知道他还要在里面待多久才能出来?
      回到监护室,我看见一名阿拉伯的警卫员正大声呵斥着那个之前中了铅毒的孩子,我急忙把孩子护在身后,喝止他,“干什么,他只是个孩子!”
      “议长,议长,可以看见我吗?”
      病人好像醒了,阿拉巴医生即刻上前确认,“请跟着手指看。”病人的眼珠随着医生移动的手指缓慢转动,真的醒了!
      第二天,病人就乘直升机转移了,我们在空地上集合,仰头望着直升机渐渐升高,警卫队的队长点头向我示意,虽然他没有说出口,我读得出他的眼神里写下的是感谢,我微笑点头。
      这一刻,我才深刻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不是因为我救活的那个人是一个国家议长,而是因为身为一名医生,我做到了对生命的尊重,可以抛弃任何个人利益和得失。没有任何价值或理念可以凌驾于生命至上,之前的我只能把这句话当做信念,而如今的我真的做到了。
      只不过……柳时镇能不能有那位议长一般的幸运,平安的度过得这次危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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