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桃花源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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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场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若是秋天来这里，满山红叶，最是好看。”
薛器走在最前面，裴玉佑拉着赵月蓉的手紧跟其后，一条羊肠小道直通远方，不知通向什么人间仙境。
雨后，山中的树叶被洗得越发的绿，阵阵鸟鸣越过头顶，山下的宁州城渐行渐远，直到被淹没在雾气之中。
“薛兄怎么发现这么个地方的？”
“也不是我最早发现的，是陆式成告诉我的，他说这南山深处有个桃花源，我上次来一看，果然是个‘仙境’。”
三人行了不多时，小径突然开阔起来，山腰上一处荫凉的平台，左手边是一座小小的亭子，既没有名字也没有石碑，右手边山体处向内凹进一间石室。
“没想到这里还有观音娘娘。”
赵月蓉进了石室，不小的空间里，一座观音娘娘像端坐其中，目带慈祥地看着前来之人。她潜心拜了拜，看见拱台上多是些吃的，香火仍很旺。
“入山出山的人都会来拜，求观音娘娘保佑，听说这尊石像还是专门请人来凿刻的。”薛器进了石室，摸着室璧，上面像是有刻字。
“可惜已经剥落腐蚀了，字看不清了。”
几人在亭子里小憩了一会，继续赶路。顺着一条小径下山，直至到了山脚下，再回首望时，葱葱郁郁的枝叶挡去了大半视野。
“好甜的味道！”
走了没多久，赵月蓉被香甜的味道包围，脱口而出。她身旁的裴玉佑不禁笑出了声，一提起吃的，她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这香气是桃花酒和桃花糕的味道。”
薛器的话音还未落，大片大片的粉红便涌入眼帘，在蓝天绿叶的衬托下，越发的粉嫩，在看的人心中漾起了柔波，迟迟不愿迈开脚步。
“这片桃林好美！”
赵月蓉完全沉醉在眼前的景色中，痴痴地往前迈着小碎步，远处似还能听见几声狗吠和女子的嬉闹声，仿佛一转身，就能撞入一个“仙境”之中。
她呆立在原地，忽觉发间有人在拨弄，转过头去看，裴玉佑正拿着一朵桃花插进她的头发里，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笑着说道，惹得赵月蓉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拿下花却“砰”地一声打向了树枝，惹得花瓣树叶下落，一阵狼狈。
赵月蓉的手臂有些疼，她眉间紧皱，裴玉佑拉过她的手，一掀袖，手臂上一道红色的印记。
“这下是‘印痕桃花相映红’了。”她自嘲地说着。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桃林中又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寻声而去，陆式成正站在不远处，笑着拱手作揖。
“裴校书好兴致，在这桃花丛中吟桃花诗。”
裴玉佑回了礼，刚要说些什么，桃林中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惨叫声，众人连忙回头看去，薛器正一路小跑着，十分狼狈。
“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一边跑，口中还在说着些什么。等他跑到众人身边，这才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
“汪汪——”紧跟在薛器身后，一条大黄狗张嘴怒吠。
“阿黄——阿黄——”
那只狗听到了声音，怔了片刻，摇了摇尾巴，扭头跑开了。叫住它的是一个小姑娘，梳着双髻小辫，身着青色衣衫，手中还拿着个小小的竹篮，篮子里放着些桃花。
“小姑娘，方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的，我不知道这个篮子是你的，这才拿起来看了看，没想到它一下子就跳出来了。”
薛器边说边指着那只狗，仿佛还有些余悸，连连道歉。那个小姑娘扫视了众人一番，目光最终停留在陆式成身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陆哥哥！”
她好像认识陆式成，立刻笑着上前，走到了他身边。陆式成见了她，也笑了起来，二人似是朋友一般。
“小兰，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捡这个，娘说要做桃花糕，晾晒了后味道更甜。”小兰扬了扬手中的竹篮，笑着拉起了陆式成的手，对方倒也不在意，接过了她手中的篮子。
“诸位若是不嫌弃，陆某愿领路，带各位赏览一番。”
看来陆式成来这里的次数不少，小兰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赵月蓉望着他们的背影，分外可爱，倒想起了幼时被兄长牵着的场景。
她这么想着，手就这么被裴玉佑握进了掌心。
“小月儿不跳么？”裴玉佑学着陆式成的样子，扬起了赵月蓉的手，一副期待的模样。
“咳咳——”薛器就跟在二人右后方，将这一幕完全看在了眼里，赵月蓉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回头看了一眼薛器，对方尴尬地笑着，左右张望。
“你这个人真是的！”赵月蓉嗔了裴玉佑一句，挣脱了他的手。
“我倒是没想到陆兄对这里这么熟，薛兄早就知道么？”裴玉佑看着陆式成的背影说道，薛器一时未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赵月蓉看着小兰欢快的样子，脑中浮现了另一个身影，笑着说道：“陆公子好像特别招小姑娘喜欢，之前在寓园里，柳欢欢也很喜欢他。”
“哦？”听到是柳欢欢，裴玉佑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可是觉得陆公子很厉害，柳欢欢之前怕你怕得不得了。”一想起柳欢欢躲着裴玉佑的模样，赵月蓉便觉着好笑。
裴玉佑看了赵月蓉一眼，随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陆兄人随和，虽不是陈人，但说话行事与陈人无异，对陈之民间极为有兴趣，倒像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扬州人。就是这扬州土话，他也会说。”
“是啊是啊，我第一次见到陆兄，还想着改怎么开口和他说话，谁知道他和我说了扬州话，我觉得好亲切。”薛器有些激动地说着，他指了指前方的陆式成，颇有敬意地说：“这扬州小调，陆兄吹得极好，真想不到他是魏人，虽然他样貌上像魏人，但真的是......”
这种印象赵月蓉也有，她想起了陆式成吹的《江中竹排》，他应该在平江待过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他问自己“南柯斋主人”时的神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怎么了？”裴玉佑看见赵月蓉脸上的表情问道。
“没什么......”赵月蓉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在想，刚才一路走来，这香味越来越甜，可是马上就要到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远处，一扇红门映入眼帘，院墙不高，院内不时飘来阵阵香甜的气息，想必那里就是小兰的家了。
赵月蓉看着眼前这座宅院，虽然不大，但建在桃林之后，别有韵致。她本以为在这“桃花源”里，住处都是一间间茅草屋，一排排篱笆墙，没想到也与这城中无异，只是多有几分“仙气”。
她抬眼看去，“桃花庵”三个大字闯入视线。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裴玉佑站在宅院门前，吟起了前朝诗人的诗，颇有感慨道：“以前读此诗，总在想象是怎样一番场景，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小兰已经跑了进去，不多时，请出来一位翩翩“仙子”。一位中年男子身着青色长衫，长发束起，面有长须，像极了仙风道骨之士。
他出了门来，看见门口站着几张陌生的面孔，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行礼道：“不知有人来访，怠慢了。”
众人也赶紧回礼，便被男子引进了院中。这院内也栽种了不少李树杏树梅树，枝头各色的花苞欲放，和院外的桃花相映，生成一副斑斓的画卷。
“陋室而已，望诸位能尽兴。即是陆公子的友人，便是丁某的友人。”主人自称姓丁，世代在这白溪村居住，这宅院是祖上传下来的，具体是何时已经没人知道了。
院内，还坐在一位妇人，她正用揭开酒坛，将坛中的酒舀进杯中。她笑着看着客人，小兰很是黏着这妇人，一直待在她怀中撒娇。
看见这副场景，赵月蓉想起了自己赖在娘的怀中被爹训的事，不禁笑了出来。
“夫人笑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事？”陆式成笑着问道，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赵月蓉的身上了，她一时惊醒，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到了一个关于桃花的故事。”赵月蓉快速在脑中回忆着，想要转移话题。
“哦？桃花的故事，可是那个误入桃花源的事？”薛器端起一杯酒，畅饮起来。
酒杯中还飘着一瓣桃花，赵月蓉看着花瓣轻轻打着璇儿，笑着说道：“是另一个，这个故事陆公子肯定知道，魏国流传已久。说的是有位厉害的道人，整日想着与人比试，可这国中他能找到的高手都被他打趴下了......”
众人颇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陆式成脸上的表情像是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情节，但仍听了下去。
“他走南访北，有一日，发现一位鹤发老叟，正坐在溪边垂钓。待他走进看去，那老叟精神矍铄，动作敏捷，一看就是位高人。他一时来了兴致，抽出腰中的剑，直指老叟。可那老叟技高一筹，道人打不过仍死死纠缠，老叟无奈只得说：‘既然你想和我分个高下，咱们二人便以打坐来较输赢。’二人当即打起坐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忽然有两个幼童经过，打闹间碰到了老叟的身体，那身体瞬间倒地，仔细看去，是个草扎的人。一个幼童惊呼：‘这怎么有个草扎的人？’另一个惊呼：‘这里还有一个！’说着边用树枝戳那道人，道人听了那话又被人乱戳，当即急气攻心，吐血倒地，他的四肢长成了两棵桃树，那树上的花比别处的要红些，那树前的土也是红的。据说，魏国幼童这一时节打桃树驱邪与这个故事有关。”
故事讲完，赵月蓉看了一眼在座的人，众人均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只有陆式成盯着她，嘴角带笑。
“没想到夫人对魏国轶事了解颇深，这个故事只在民间流传，书中几乎没见到过。”
陆式成的话中似是有话，赵月蓉听了微微一怔，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笑着回道：“我也是听货郎们讲的，陆公子不也能吹出《江中竹排》么？”
“陆哥哥，我要听你上次吹的那首！”
不等众人回味刚才的话，小兰兴致勃勃地缠着陆式成，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丁氏夫妇也端出了酒菜，品着桃花酒吃着村中野味，赵月蓉只觉着双颊微热，身子有些轻飘飘的，真似了个“神仙”。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桃花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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