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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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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溽暑再热,也挡不住陈大公子趁夜出游的雅兴~看一看这高楼鳞次栉比,瞧一瞧那街道人流熙攘~
陈公子左手一把折扇,右手一串烤羊肉,啧,左手斯文右手粗鲁,呃,斯文扫地。
陈大公子“切”一声,斯文能吃?要不是这天实在热得很,他才懒得揣把扇子装斯文。
后面跟着的管家擦一把热汗,再一看,哎哟,小祖宗又不见了。
夜市人多,小老头左右一看,赶忙拨开人群往陈述的方向挤去。
好在那串烤羊肉三两下就被吃光,某人很没有公德心地随地一扔,手里的洒金折扇一甩开,配上那身浅蓝色直裰,只要他不开口,还真有不长眼的觉得他是个世家公子。
譬如面前的卖花小姑娘。
陈述:“这花怎么卖?”
小姑娘心如小鹿乱撞,瞧了一眼被陈述把玩在手的鸢尾花,怯生生道,“十文一枝,公子若是喜欢……”就送你罢这话还没说出口。
陈述一眨巴眼睛打断,提高声音“十文?!十文能买十串烤羊肉,这野兰花能跟烤羊肉比?”开玩笑!他们蜀地这样的野兰花漫山遍野,能卖十文一枝?
陈述:“哈哈哈哈,谁买谁是冤大头!”
小姑娘一张脸红白相间不知所措。
一顶青色轿子从旁而过,一只手从帘子内伸出,轻轻搭在外面,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扣着轿壁,扇坠跟着一摆一摆,动作闲适随意,与周遭闹哄哄的杂乱格格不入。
就在那顶轿子路过陈述的时候,却停下来了。
陈述眼睛一亮,瞧瞧那手,骨骼修长匀称,瞧瞧那肌肤,白皙莹润,堪称极品啊!
那帘子微微掀开,小厮赶紧上前附耳,片刻后点头领命,朝陈述这边走来。
陈述拉长眼张望,那帘子放下了,愣是什么也没瞧见。
小厮:“我家公子说,姑娘的花甚是特别,我家公子都买了。”边说着递过一颗银瓜子。
小姑娘喜上眉梢,送上花篮,怒气冲冲瞪一眼陈述,迈着胜利的小步扭头就走。
陈述摸摸鼻子,见那小厮要走,一把抢过花篮走到那顶青色轿子前面,长揖到地,“这位兄台想必也是爱花之人,巧得很,在下也是,相逢即是有缘,兄台何不出来一见?”
陈公子已经忘记刚才骂人家是冤大头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爱花?不如爱烤羊肉!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仍旧扣着轿壁,在陈述眼前晃来晃去,简直要晃花了他的眼。
半响,那轿中主人说话了,“方才公子说,此花产自蜀地?”
啧啧啧,这声音,温柔,端庄,大家气度。
陈述越来越好奇了,这人的长相到底对不对起那双手。
陈述:“正是。”
轿中人恍然而悟,“原来公子是蜀地人。”
诶,他可没说。
轿中人又道,“公子说得对,相逢即是有缘,我与公子爱的同一种花,果然有缘。”
这话接得有点远,陈述一时蒙了,他要是没聋,应该听到刚才自己说,野兰花能跟烤羊肉比?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对方不会也是个聋的吧?
那只手不敲了,执着那柄扇子挑起半边帘子,露出轿中人真面目。
二人隔帘而望。
俊眉修目,这长相!这气度!
什么野兰花,什么烤羊肉,这一刻都离陈公子远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全然不顾对方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个小老头终于披荆斩棘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一眼瞅见自家公子又在当众犯花痴,心头大叫不好,赶忙蹭到一边朝轿中人行礼,“这位公子莫怪,我家公子素有眼疾……”
陈述眼皮子一抖,什么叫眼疾!这不是在美人面前摸黑自己英明神武的伟岸形象么。
轿中人微微一笑,“公子性情中人,无碍。”
陈述大乐,有戏!
什么人最难把到手,哎,就是厌恶南风的那类,很明显,对方不是!
陈述爬杆就上,“在下陈述陈从微,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欲往何处?”
小老头心惊胆战,千防万防,就是没防住陈述见美男子就想勾搭的恶习。这可不是成都府,而是天子脚下,顺天府遍地尊族勋贵,万一招惹到不能招惹的,要如何收场?他家公子倒好,一来就自报家门,这要是人家不介意还好,万一遇到个心黑的,回头一查到他,悄无声息整治一番……
果然,对方道:“在下陋名恐污了尊驾耳听,不便相告。”
陈述锲而不舍,一拢洒金湘竹扇遥指街头“相请不如偶遇,前面有家酒楼,兄台可愿赏脸与在下小酌?”
对方又道:“在下还有要事,恐不便相陪。”
陈述仍不死心,“兄台方才与我说有缘,为何又要拒人千里之外。”
对方不说话了,静静把玩扇坠。
没来由的,对方不说话,他便有些心虚,清咳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道,“我与兄台有缘,也不差这一时片刻,日后再聚也不迟。”
对方道:“正是如此,我与公子有缘,日后定能再见。”一指陈述手里的篮子,“在下的花,公子可否归还了?”
陈述脸上一热,诶,难怪对方肯与自己说上半天,敢情是自己手里还拎着人家买的兰花。
赶忙递上,一旁小厮接过。
小厮放下帘子,隔开了陈述的视线,而后那顶青色的轿子在陈述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渐去渐远,最后淹没在繁华的街头。
小老头心有余悸,拉住陈述苦口婆心劝诫,“公子啊,这京城遍地都是达官贵人,您还是少招惹的好,刚才那位公子我怎么看怎么像是世家公子,若是对方怪罪公子唐突可怎生是好啊?”
陈述一把扯过小老头,“快,跟上!”
小老头一懵,啥,跟上?
“公子你看清楚咯,人家是世家公子!是贵人!”可不是南馆小倌!如此失礼的事,万一被发现,对方涵养再好估计也要发怒。
陈述一哂,“什么世家公子,瞧那轿子,青布,连个花纹都没有,看看那扇坠,都不是玉的,挂个木头,他就算贵,能贵到哪里去?”
老头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脸上,就是不敢。他得有多瞎,才能把蜜结迦南认成木头,虽然沉香也是木头不假,可这么点木头十块羊脂玉也比不上!
然而劝谏无果,小老头一跺脚,恨恨跟上。
轿中,兰大人悠然闲坐,姿态随意。身侧尙有一人,着青衣,宽袍。
幽幽兰香飘来,芬芳无比。
轿子穿过大时雍坊,转进细柳坊。
有人在轿外道,“大人,那人还跟在后面,要不要……”
蜜结迦南被雕刻成一只蝉的形状,正随着主人轻扣桌面的动作轻轻摇摆,兰大人没有接话,却问身边的人,“你觉得这兰花如何。”
那青衣人显然与兰大人相熟,倒不拘谨,答道,“此花在蜀地漫山都是,分文不值,到京城却物以稀为贵,端看在何人手中,此花在大人手中,自然高品。”
兰大人和煦一笑,捏了捏他的手,掀开帘子吩咐,从侧门进府。
这答话两不靠,却不出错,可在兰闲庭身上却看不见什么端倪,到底答得好不好,很难说。
小厮去叫门,一行人从侧门进了兰府。
陈述拖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老头从街对面某府的石狮子后面探出身来,得了,就是这家了。
轿子越往南走陈述这心里越是七上八下,娘的,就算他是初来乍到也晓得京城以南为贵,尤其是细柳坊一代,哪户不是高官贵勋,难不成他果然很有身份?
小老头又待说些什么,被陈述死死捂住嘴巴。
这一代人烟稀少,各个高门大户都紧闭大门,稍微有点动静便会在夜里放大,陈述心虚,自然不敢大大咧咧。两人转到大门一看,好家伙,兰府。
不姓朱!
陈公子悬起的心放下一半儿。
陈述在脑中转了一圈,没想起来京中有哪位高官姓兰的。
不过看看这朱门……这石狮子……应该,身份也不差吧?
哎,这事说起来委实不能怪我们陈大人,谁让他是偏远地区提拔到顺天府的崭新嫩葱呢,除了自己衙门的几个上司还认得几个大人物?
正要打退堂鼓的陈公子一掐大腿,他傻啊,真要是正主会从侧门进?额,再等等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那侧门又打开了,那顶青色小轿又从兰府抬了出来,说什来着,看吧,果然不是正主。
陈述二话不说又拖着小老头一路尾随。
他倒要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地方一看,陈述简直要仰天长笑!
我让你装,难怪装大尾巴狼装得还挺像,感情就是个唱戏的,差点就被唬住了,他陈述陈从微对天发誓,一定要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