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骑士的假面》叮麻糖

14、阳光灿烂的仲夏（六）

　　如同流淌着蜂蜜的仲夏上午，他们谈了很多。莱昂内尔为温莎积极地出谋划策，分析了许多利弊。在理智这方面，温莎不得不承认，莱昂内尔比他要冷静许多。

　　很久没有人能够如此设身处地地位温莎着想，被莱昂内尔的话语打动，温莎最终还是决定，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当告诉莱昂内尔这个决定时，他脸上的喜悦根本掩盖不住。他抬起胳膊，想要拥抱温莎，但可能是不想让温莎感到害怕，临时变更了路线，改为撑到身后。

　　莱昂内尔微仰脖颈，身体向后倾。“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度过假期。”他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完美，“我很感激你能够留下。”

　　“是我应该感激你才对。”温莎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呢？莱昂内尔。”

　　莱昂内尔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温莎，仿佛他刚刚问了一个值得慎重回答的问题。

　　“如果仅仅是我喜欢你，还不够的话。”莱昂内尔说，“那么就算是——为了正义？”

　　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圣骑士们，都信仰圣光明教。在他们的教义当中，圣骑士们有六大教条——忠诚、勇敢、守信、虔诚、正义、谦卑。

　　但能够真的做到的人，却没有几个。

　　阳光有些强烈，明天就是仲夏节。温莎眯着眼睛，迎上莱昂内尔的目光。当看着他的双眼时，温莎从不怀疑莱昂内尔所说的每一句话。

　　“你这算是在向我表白吗？”温莎说。

　　“算是？哦，不！”阳光在莱昂内尔紧皱的眉头下，留下一片阴影，“这就是在向你表白，看在圣光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我，我有很多难题没有解决。”温莎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应该坠入爱河的时候。”

　　“说实话，艾德里安，你来找我，对我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我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莱昂内尔大胆地握住他的手，眼神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炽烈，“我还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那天……我似乎犯了傻，还等着你给我表白。”

　　温莎想要抽出手，无奈莱昂内尔握得太紧。他只得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不过，现在不管你是否能够接受我的心意，我都把话说出来了。”莱昂内尔见他不说话，继续握紧他的手，语言还是那样真挚诚恳，“我确实是喜欢你，但这与你无关。你不要有负罪感，也别有心理负担。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你不必为我的感情背负任何东西。”

　　事实上，如果莱昂内尔不这样说，温莎还可以全身而退。他们可能会在秋叶湖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一待这短暂的夏日结束，温莎又可以变回那名整日为进入创造者实验室奋斗的符文法师。但他说出这种话，反而让温莎有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准确地说，如果莱昂内尔不说，温莎根本都不可能注意到这种事情。

　　他可能还会偷偷喜欢莱昂内尔，但是他会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越是和莱昂内尔接触，温莎越是觉得，像莱昂内尔这样的人，美好而充满阳光，仿佛就是圣光的化身，应该和一切美好的事物挂钩。他不忍心把莱昂内尔拖入他的事情里面，让莱昂内尔看到法师圈里那混乱肮脏的一面。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轻声呼唤，在水下夹住温莎的脚趾。“你要游泳吗？”

　　温莎身体剧烈震颤，不可否认，他喜欢莱昂内尔，又害怕莱昂内尔。他身体僵硬在原地，手足无措，面颊堆满红晕。

　　这些年来，温莎过得很糟糕，让他不禁有些贪恋这一刻的温情。有时候他都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他不否认自己有一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感，就是这种自卑感，让他一直处于强烈的自我怀疑当中。

　　我可以吗？

　　我能够配得上这一切吗？

　　至少在感情方面，温莎一贯都是那个最先缩头的人。他曾经把自己的心扉关闭，不去接受来自于外界，除了亲人的一切关爱。贫穷带来的自卑感一直都笼罩着他，让他对感情既渴望，又害怕。温莎还记得他的童年，在学院里求学的时光，那些富有的贵族对他投来的鄙视的目光，仅仅是因为他穿着破了洞的袜子。

　　你也配称为“贵族”？

　　他们这样说。

　　他们嘲笑他，他们轻蔑他，他们侮辱他。

　　时间久了，温莎也就开始变得“清高”，他不屑于去和任何富有的贵族打交道，整日埋头于魔法与知识的海洋。只有学习和研究，在图书馆，在各种符文里面，温莎才能够短暂地逃避现实世界的残酷。他和符文们交流，甚至和它们交谈，成为它们的朋友。

　　那是一个，只有他知道的世界。

　　这是这个世界，不能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温莎可以在，五十岁获得符文法师还算年轻的环境下，年仅十九就获得符文法师资格的原因之一。

　　莱昂内尔看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那双湖水般的眼睛，比秋叶湖更加美丽。

　　“我不太擅长游泳。”温莎终于鼓起勇气回答，“如果你的水不深的话，我想试试。”

　　如果斯刚第人要游泳，那么他们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穿。但现在，温莎和莱昂内尔是个例外。他们没有事先准备，又不想弄湿衣服，只得裸身下了水。

　　刚刚在码头上晒得有些热，当清凉湖水包裹身体时，温莎不由得舒服地喟叹一声。他没有游太远，始终在码头附近徘徊。莱昂内尔身姿十分矫健，在湖水当中宛如一条大鱼。温莎浮在水中，多数时候都是在看他怎么游泳。

　　这条大鱼先生，游到湖心后，猛地向下潜去。水面上再也难见他的踪影。温莎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生怕莱昂内尔潜水太久，出了什么意外。就在他担心地四下乱看时，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脚裸，猛地往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