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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两处闲愁 ...

  •   双莲映月的马车驾驶至朱雀和玄武大街交汇的十字街口时,与另一辆饰有紫色菖蒲的华盖马车相遇。
      紫色是皇室贵族才能使用的颜色,菖蒲是代表皇室的花卉,当今朝堂中,能使用紫色菖蒲做为装饰的,除怀熙帝之外,只剩下安亲王府。
      越府的车夫很有眼色,当即拉住缰绳,在十字路口的交汇处停了下来,让安亲王府的马车先行。
      平日里,安亲王府的马车是很难遇到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马车是专门用来接送赵玉洁和赵武到崇文馆念书的。
      正当安亲王府的马车即将驶过这个路口,马车停了下来,恰好挡住了越府的马车的去路。
      安亲王府的车夫对越府的车夫道:“敢问马车里面坐着的可是兰台令史大人?”
      李伯打开车窗:“不知贵府有何指教?”
      那车窗的车帘便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来:“李伯,是我。”
      李伯跟越顷解释道:“本想先接少爷您回府,再去接妍哥儿放学的,大约是下雨的缘故,少傅下了早课。”
      越顷拿出车厢角落的伞具给李伯,那厢越琰妍自己撑了一把大伞径自下了马车。
      雨水溅湿了越琰妍的缎面绣鞋和裙面,看到李伯出来,反而更快上了越府的马车,省了李伯下来一趟。
      尽管有点被那破了一个洞的车窗和越顷受伤的手吓到,越琰妍很快收起惊讶,主动坐到越顷故意留给她的那个干净的角落,不多问也不多看。
      与赵玉洁姐弟告别后,两架马车朝着不同方向行驶而去。

      崇文馆位于皇城以北,靠近宫城的正阳门,此处是大夏王孙贵族子弟上学念书的地方,由女帝任命学识渊博的学士为少傅,分门别类的教导他们学习四书五经,书法,六艺等内容。
      怀熙帝没登基之前,崇文馆的少傅如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大家都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当,宁愿做官外放去那穷乡僻壤的山沟沟做知县,也不愿意进崇文馆被那群王子侯孙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怀熙帝登基后,重整朝纲,三顾司马家,把素有“鬼才”之称的司马朝给请进了崇文馆,从此,凡是进入崇文馆的王子侯孙,每天都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颗心只好老老实实扑在做学问上,半点花样都玩不了。
      崇文馆有了司马朝,变得太平起来。
      要不是今日的雨来得突然来得迅猛,按照往日的情形,司马少傅定然要布置功课让学生们拿回家完成,而不会像今日提早下课,直接回家。
      崇文馆外头早早停满了各家各户派来的马车,直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但这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马车须按照身份高低依次离开。
      当赵氏兄妹和越琰妍率先走后,大伙儿的视线停留在王家的马车上。
      祝左丞的孙子祝戎是崇文馆第二个小霸王,做事最是风风火火,不等靖忠侯府的人去寻王瑶瑶,他就熟门熟路的摸到司马少傅的书房,把王瑶瑶一路拽了出来。
      王瑶瑶力气小,生得粗壮的祝戎很轻易的就将王瑶瑶拖走了。
      “祝戎,快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让我表姐罚你祖父的俸禄。”王瑶瑶气恼极了,她跟祝戎向来不对盘,奈何个子小,处处落下风。她口中的表姐,正是怀熙帝朔雪。
      “罚就罚,反正小爷我家银子多,你想去告状就尽管去。”
      王瑶瑶恼羞成怒,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咬了祝戎的手,趁祝戎吃痛放开她之际,一溜烟钻进了王家马车。
      王瑶瑶掀开车帘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二人,几乎惊出声,其中一人对她摇摇头,她乖觉地噤声。
      靖忠侯府的马车离去后,祝戎恶狠狠地道:“不就仗着自己是陛下的表妹嘛,摆谱给谁看呐。明日看谁告谁的状。”转身对看热闹的学子说,“散了散了,都回去回去。”
      崇文馆门前的马车很快尽然有序的朝不同方向离去。
      待马车驶入朱雀大街,王瑶瑶才对马车里的人说道:“表姐,方才你可都瞧见了,那祝戎欺人太甚,他的尾巴简直快翘上天了。“
      朔雪和灵珰掩嘴而笑,王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似乎还咬了祝戎一下,那也算是两厢扯平了吧,心中遂不再纠结此事。
      结果不知是不是巧合,三辆马车同时在朱雀玄武大街交汇处相遇,朔雪她们乘坐的马车稍稍落在安亲王府的马车后头,越琰琰下马车的那一幕被朔雪瞧得一清二楚。
      安亲王府的马车驶远后,王家的马车与越府的马车擦身而过,坐窗边的朔雪和越顷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马车便各自朝相反方向行驶而去。
      灵珰赶紧拉好车帘,却见朔雪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心里思量着也不知朔雪方才瞧见了什么。

      大约是早已得了消息,靖忠侯府门前站了两长排的仆役,个个撑着油纸伞列队恭迎朔雪。
      灵珰扶朔雪下了马车,王瑶瑶紧随其后,因此次出宫是为了探望抱恙的靖忠侯,不宜张扬,所以两队仆役只是弯腰低头静候朔雪入府。
      靖忠侯府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园林,占地之广连安亲王府都不能及,概因王家出过三代凤君,百年来盛宠不衰。其府邸建筑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仅次于女帝居住的宫室。府后的萃锦园则衔水环山,古树参天葱茏遮天蔽日,曲廊亭榭错落有致,富丽天然;其间景致之变化无常,开合有致,恐怕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无法与之比拟。
      王家除了靖忠侯与王瞻,几乎都聚集在前花厅了。
      王家长女王睦与郎夫齐辉一家四口、王瞰与媳妇云柔一家四口皆面带喜色,团团将朔雪围住,嘘寒问暖,亲热得不行。
      短暂的寒暄之后,朔雪在王睦和王瞰的陪同下来到了逸香居。
      靖忠侯今年已年过花甲,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慈眉善目,虽面带病容,仍不难看出她依然精神矍铄。
      打量朔雪,见她穿着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袍,玉冠束发,俨然一副男子装扮,偏偏她生得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即使是一身的男儿行头也盖不住那灼灼绽放的绝美姿容,看得靖忠侯连连叹气。
      众人关切询问,只得一句:“陛下容光之盛,尽得王家真传,实乃王家之福。”
      此话倒不是靖忠侯托大,王家能连出三位凤君,王瞻又曾有第一美男的美誉,可见王家后代的容貌占尽了天时地利。
      众人偷笑,只有朔雪闹了个大红脸,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被夸的。
      许是太久没见,朔雪这位外祖母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朔雪,对着朔雪絮叨了许久。说到王瞻的时候,竟止不住的垂泪。
      “……瞻儿都是被王家连累了,否则何至于被先帝冷落,连带着陛下一块儿遭罪。陛下有所不知,您的父君对先帝的思慕绝非其他侧君公子能比,谁曾想到造化弄人,偏生要拆散这一对佳偶。老身此番请陛下前来,不是让陛下来看望老身的。”靖忠侯用那双苍老枯瘦的手握住朔雪的,“陛下,去看看您的父君罢,他这两年已经够苦了,要是连您也对他不闻不问,老身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朔雪从未想过,神武帝驾崩会对王瞻的打击如此之大。
      仅仅两年,他就从那个温润如玉气质华贵的凤君变成了满脸沧桑、两鬓斑白的普通人,朔雪已经无法从他的眼底看到任何神采。
      关于神武帝和时宰相的传闻,朔雪并非一无所知。神武帝原本就是一代风流的帝王,所以才会生出了九个女儿,要不是时宰相醉心于仕途,不愿被拘在延福宫,只怕王瞻都得给时宰相让出凤君之位。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大概是因为朔雪跟神武帝有三分像的缘故,王瞻似乎很不想看到朔雪,于是朔雪只是陪王瞻静坐了一会儿就回宫了。
      临走前王瑶瑶受朔雪之托,将御佩归还给王瞻,王瞻那寄如死灰的眼底终于泛起涟漪。
      靖忠王府外的马车里,灵珰看了看时辰,问道:“陛下,时候不早了。”
      朔雪看着紧闭的朱门,说道:“再等等。”靖忠侯说得没错,王瞻若长此以往,恐怕真的活不过两年。
      不知等了多久,那两扇朱门忽的被打开,朔雪等不及灵珰给她撑伞,径直冒着雨跑了过去。
      王瞻帮她擦干脸上的雨水,温和笑道:“赶紧回去吧,明日还要上朝。”
      朔雪知道他想通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您想回宫看看,宫门随时都会为您打开。”
      王瞻缓缓点头,父女二人告别,朔雪这才依依不舍的坐着马车回宫。

      晚饭过后,越府忽然收到了一瓶白玉膏,那是西夷进贡的贡品,每年仅两瓶,是疗伤去疤痕的圣品。
      且指明是给越顷用的。
      越老太君急忙把越顷叫到身边,单刀直入:“陛下究竟是不是对你有意?”
      越顷反问:“有意如何?无意又如何?陛下最忌旁人揣测圣意,祖母若想知圣心,不如直接入宫面圣,好叫陛下当面告诉你。”
      越老太君被气得不行,直接把越顷赶出了房间。
      手里摸着那瓶精巧的白玉膏,越顷思忖,大概是在马车上被她发现受伤的吧,所以去了越府一回宫就差人送药过来了。
      他在兰台感染了风寒,她总能命人及时把熬好的药送到他手中,天气才将变冷,厚厚的锦被就送来了。自从相识相知,他承她的细微关照已多不胜数。
      越顷倒是很想当面问一问:这究竟是何意?到底是何意。
      于是一夜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翌日,兰台令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朝,所有人,包括龙椅上的女帝都隐忍的笑了一个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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