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吟》水中浮萍

39、康熙

　　睡睡醒醒，恍惚中有人悄悄的进了屋，蹑手蹑脚的走到炕边。我瞬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脸疲惫的胤禩。

　　“笑梅，还是吵醒你了。我回来换朝服，要上朝了。”

　　披衣下床，却看见胤禩那红红的眼睛，我忍不住的发问：“你一晚都没睡吗？胤禩，对不起，我不该……”

　　“裕亲王病了，我昨晚在裕亲王那呆了一夜。当时走的急，也就没让小顺子来回你。”胤禩的眼里还是装满了温柔。

　　熟练的替胤禩理好朝服，拉着他走到镜前，拆开了凌乱的发辫，细细的梳理，在他的身后，我一语双关的说：“下朝后，我和你一起去看裕亲王，在府里我已经躲的太久了，我愿意踏出一步看看外面的世界。你愿意陪着我一起去吗？”

　　胤禩听懂了我的一语又关，眼睛瞬时燃烧起来，放出了异样的光彩。“笑梅，有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我都会陪着你走。”

　　编完最后的一个结，我在辫梢系上了红穗子。对着镜中胤禩的眼睛，我诚诚恳恳的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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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院外，听着屋内几个女人嘤嘤的哭声，我一阵心烦。裕亲王病势沉重，一屋子的太医加上大小福晋和妾室，竟把若大的一个房间塞的满满的。亲人病了，心中悲切，可以理解，但整天在屋子里哭哭啼啼却让人感觉是在作秀。

　　扯了扯胤禩的衣袖，我小声的说：“病人最需要是安静，这么多人在这，裕亲王怎么能安心养着。你去和裕亲王妃说说，找个理由把不相干的人全弄出来，太医也移到隔壁的厢房，有问题一起商量，留下一个太医伺候着就行了。”

　　一个中年的女子端着药走到我跟前，柔声说：“说的对，我也知道生病要静养，可爷这次病的却异常重，我虽是裕亲王妃，这个时候也不好开口赶人，毕竟都是爷的妻妾，这个时候让她们走，她们都会认为我有私心，别有所图。”

　　果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又给裕亲王福晋出点子，“找个借口把她们都弄走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胤禩去求皇阿玛下旨让她们走。”

　　“不用让胤禩去求了，朕自己来了。”说完，康熙做了个手势免了我们三个人的礼。

　　屋外这么大的声音，屋里的人却一个也没有出来迎驾，看来这屋子里闹腾的还真够历害。

　　康熙也压低声音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福全的家事朕也不好强下旨意。笑梅，你不是连朕都不怕吗，不论用什么方法，你去把她们全弄出来。”

　　我用手指了指鼻子，狐疑的问：“是我？皇阿玛。”

　　“就是你，怎么朕每次的旨意都没见你痛痛快快的答应过。”

　　我略略一蹲“那臣媳遵旨。”

　　转头面向裕亲王妃，我说：“麻烦王妃给笑梅找几个有力气的奴才在院外候着。”

　　进了屋，我朝一堆福晋那一站，先行了个礼，“笑梅给各位福晋请安了。”

　　我一个皇子福晋给这一堆人请安，让所有的女人都惊诧的看着我。看到效果达到，我果然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我慢慢悠悠的开了口：“笑梅是先礼后兵，各位福晋请出去，各回各屋。”

　　众人一听，马上像炸了锅一样的哭开了，“爷，你看看，你才病，这就有人骑到我们头上来了。”“爷，你看看，一个小辈竟然这样给长辈讲话”“爷啊，你要给我们作主，八福晋在自己府里还没耍够威风，竟跑到咱们府上来撒野”……

　　用手塞住耳朵我数到了一百，慢慢的把手放下，我底气十足的说：“我数到十，如果还不出去的话，就让奴才们把你们全部叉出去。到时失了脸面可别怪笑梅没提醒你们各位长辈。一、二、三、……十”

　　那些福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反正今有康熙在后面撑着，我立即吩咐：“来人，把福晋们全叉出去。”

　　一群人涌了进来，福晋们才发现我不是只给她们动动嘴皮子。

　　“八福晋，你刻薄，不识人伦之情”

　　“八福晋，你跋扈，刁蛮……”

　　“八福晋，你娇纵，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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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凄历的声音传来，充斥着我的耳膜。我知道从今开始，在京城里，我的恶名一定是传遍四面八方。

　　“不错，朕就知道笑梅能把这件事给办好，在这候着，一会随朕回宫，朕可要赏你点什么。”康熙在经过我身边时又下了一道旨。

　　忐忑不安地看着康熙的背影，我不知道他又要拿什么招来黑我，落到清朝后，我仿佛与这千古一帝八字不和，每次只要他一下旨，对我而言是准没好事。我不安的神色落在了胤禩的眼里，他送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我放心。接收到胤禩的眼神后，我一下子就变得安心起来，我现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在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儿媳妇，而胤禩也正受宠。

　　跟在康熙的身后，一行人出了裕亲王府。

　　“老八的媳妇，到朕的车辇上来陪朕说说话。”康熙头也没回就吩咐了下来。

　　“还不快去，这可是皇阿玛的恩宠。”胤禩在我旁边催我。

　　我在心里咕哝着皇上有什么了不起，和他坐同一辆车就是恩宠了，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但脚下却没闲着，乖乖的跟着康熙上了车辇。

　　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我低着头，斜坐在下首，不发一言。

　　“笑梅，刚才把裕亲王侧妃、庶妃叉出去的劲头哪去了，怎么上车半天了也不见你说句话。”康熙问道。

　　“回皇阿玛，刚才有皇阿玛的旨意撑着，现在笑梅想想臣媳做的也有些过分，所以笑梅正在思过。”

　　没想到我这一句“思过”真把康熙的脸给拉下来了。“你的错不在这儿，你的错在于不淑，不容人，嫉妒。”

　　听着康熙给我定的几条罪状，我半天没想出来这几条从什么地方得出的结论。

　　双膝跪在车上，“请皇阿玛明示，笑梅是如何不淑，不容人，嫉妒。”

　　“与皇子并行是为不淑，成婚一年余独房专宠，是为不容人。教唆胤禩，不纳侧、庶福晋，是为嫉妒。”

　　我在心里冷笑，果真是和你八字不和，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那请皇阿玛下旨给胤禩赐婚，臣媳一定高高兴兴的遵旨。”

　　“那朕就赐四品典仪阿尔法之女王氏给胤禩作庶福晋，你愿意吗？”

　　我这次是回答极快：“臣媳愿意，回府后就着人操办婚事。”

　　一个杯子突然向我砸来，咣的一声，杯子碎了。杯子的碎片溅到我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外面随驾的人肯定是听到了，车驾停了下来，康熙的声音也变的特别的大。“大胆郭络罗氏，侍宠生骄，当面顶撞朕，回宫后去乾清宫门口跪着，好好思思你的过。”

　　康熙是没事找萑，我明明遵了旨还是要让我罚跪。既是存心找萑，我怎么委屈求全也没有用。想到这，我立即站了起来，走到康熙跟前，连皇阿玛也不再喊：“皇上，我这颗棋子上次让你失望了，不知这次能否告诉笑梅，你又要做什么，我也好配合你。”

　　对于我如此的犯上举动，康熙竟然笑了，“你是从心里不怕朕的人。我就跟你明说了，胤禩只要一天不肯纳庶福晋，你就在乾清宫门口给我跪一天，直到跪到他答应了为止。”

　　对于康熙的话，我早已养成习惯要在心里多转两个圈。有这么简单吗？现在是四十二年，这个月康熙刚拘了索额图，对太子也是有点失望，刚才在裕亲王府，裕亲王亲口对康熙刚说过“胤禩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这两点有什么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吗？那就是如果康熙要考察胤禩的话，会从哪个地方着手？胤禩的才学和能力是早就被康熙认可的，但胤禩重情，对我的宠爱也是满朝皆知。如果连女人关都过不了的话，那康熙怎么会把位子放心的传给他？康熙怎么会眼看着大清朝出现第二个顺治，也就是说只要胤禩不接受赐婚，为我求情，那胤禩在康熙的心里就永远失去了当皇帝的资格，这是康熙以我为饵专门为胤禩设的局，用来考验胤禩。当然我知道，胤禩肯定是没希望了，因为我知道历史。世事如棋，历史如棋，每一步棋这一代圣君都会细细的考量，这就是所谓的帝王策吧！

　　想到这，我慢慢的后退，重新跪了回去，直视着康熙，我说：“皇阿玛，索额图、太子、裕亲王、胤禩，臣媳知道您的帝王策了，回宫后我就去乾清宫门口跪着去。至于胤禩怎么选择，我却不知道。”

　　康熙一向振定的脸有了些许的波澜，“笑梅，你若为男子可为我大清良臣。”

　　我自嘲的笑了笑，“皇阿玛，笑梅其实是个傻姑娘，每次都被别人利用后才能想通，笑梅是典型的事后诸葛亮。”

　　“笑梅说这话是对朕不满吧？”

　　我低头磕了一个头，“对于皇阿玛的江山来说，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帝王有帝王的无奈，对朝中的各股势力都要善于安抚，保持平衡，皇阿玛在中间受了多少的委屈，又有哪个人知道。臣媳又怎么敢心生怨对。”

　　康熙朝我摆了摆手，“朕也知道笑梅是个明理的孩子，要不四年前朕就不可能留下你的性命，起来吧，回宫后不知道你还要跪多久。”

　　乾清宫到了，我到了门口就要跪下。没想到小太监魏珠及时的拦住了我，“八福晋 ，这边请。”然后用手给我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砖。我立即心领神会，这乾清宫门口的砖可是大有学问，有的是空心，有的是实心，魏珠给我指的这块应该是块空心的，而且这砖旁边就有一颗树，现在正值正午，太阳火辣辣的，而那块砖上正好有一片树荫。跪下后，我抿了一下嘴，这就是康熙关心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