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中浮萍

37、大婚

　　腊月初五，郭络罗府上一片喜气洋洋，一阵震耳的鞭炮声中，一桌桌的嫁妆被抬出了郭络罗府，站在花园的阁楼上，看着这一桌桌的嫁妆绵延如一条长龙，今日是嫁妆明天就轮到我被抬出去了吧。无奈的看了看我身边站着几个老嬷嬷，从婚期定下后我身边就添了这四个宫里来的老嬷嬷，饮食坐卧时时刻提点，表面看着我是个主子，却要时时受制于这些个嬷嬷，更可恨的是除了如厕，或是胤禩过府外，这几个人更是如贴身保镖般的不离身，即使是我每日把她们的唠唠叼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隐形的牢笼，这活动的牢笼也已经快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自由是多么的美好，而我却是折翼的小鸟，想飞都飞不了。

　　腊月初六，一起床，屋子里就塞满了一大堆的穿着正红福晋装的福晋，正红代表着是正妻，看着这一张张陌生的喜气笑脸，个个拉着我的手，说一大串吉祥话然后出去。我这个主角倒显得与这其乐溶溶的气氛不太协调。木然的坐在凳子上，我无事可做，只好数数，一二三……这是第三十八位福晋了，看来郭络罗家的亲戚是不少，光是正妻已经是三十八位了，那要是大小老婆一起来，还不得排好队等着我接见。

　　一阵鞭炮声传来，这一屋子的福晋马上全部都跑了出去，只听得很多个福晋嘴里念着“迎亲的太太来了，快去接一下。不知道是八阿哥的哪几位嫂子。”

　　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衣服，我这哪像个新娘子，心情不像，外表也不像，没穿嫁衣，没化妆，这婚俗好象和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

　　不大一会，又进来四个福晋，反正这些人我基本上都不认识，也就懒的再多看她们，把自己当成木偶，随你们折腾吧！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轻喊：“笑梅”。

　　是姐姐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到了我三年多未见过的姐姐，老了，三年的风霜无情的刻在了姐姐的脸上。

　　“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迎妹妹进门啊！笑梅，以后你要叫我四嫂了。来，认识一下，这是三嫂，这是五嫂，这是九弟妹。”

　　“各位嫂子好，九弟妹好，有劳各位了。”说完后，我深深的一礼。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为首的三嫂温和的说。

　　“那各位嫂子，咱们快给八嫂上妆吧，八哥可是早就盼着了。新娘子不进门，八哥不放心啊！” 胤禟的福晋打趣道。

　　几个人上来，梳头的梳头，上妆的上妆，拿衣服的拿衣服，一切都弄好后，我还没来的急往镜中看一眼，一块红布罩下，把我的视线挡了个干干净净。

　　“笑梅，这是个苹果，拿好了。我们要走了，你小心点！”被两个人一扶，我跟着她们走了出去。出了院，却没有出府，而是直接去了厅里，给我名义上的阿玛和额娘行礼，刚行完礼，耳边就听到了外面有个在喊：“吉时到了，新娘子上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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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坐在晃晃悠悠的车里，我揭下了盖头，这明明是马车，还说是花轿，真是骗人！不过车里倒是铺天盖地的红，这一点像极了花轿。突然想起了穿来后第一次坐马车时自己东倒西歪的样子，当时车里还有一个人胤缜……这才几年，却落泪成珠，恍如隔世！什么是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历经桑田后我才知道爱只是沧海遗珠！它会输给这历史，也会输给这无边无际的各种欲望。而我只是在这历史之中的一颗小棋子，每走一步都是由别人来操控。心自悲凄泪空流，红光照人更添愁！

　　又是一阵震耳的鞭炮，肯定是到了。我盖上的盖头，却没人让我下车。过了许久，连人带轿被从车上抬了下来。踢轿门，射箭后，我终于被人从轿中扶了出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想看，只随着别人的指示做完我该做完的事情。

　　跨火盆，夹宝瓶，终于进了洞房。门轻轻的被合上了，有个人轻轻的坐到了我身旁。透过红盖头，我看到了那红红的袍摆。

　　“笑梅，累了吧。”耳边是胤禩一向温和而又儒雅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只是今日这声音里又多了几分喜气与亲密。

　　我已经伤了一个人的心，不能再伤了胤禩的心。这时的胤禩是风风光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过了这几年却被自己的父亲不容，更是个可怜人啊！

　　摸索着拉过了胤禩的手，腊月的天气这手却是异常的热，“不累，你怎么进来了？”

　　“坐帐，嬷嬷们没告诉你吗？笑梅，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吗？”

　　对那些个烦人的嬷嬷我一向是不记她们说什么，原来她们已经说过了，我还自己在这问傻问题。

　　“这几个嬷嬷什么都没教你吗？笑梅！”隐约中我已听出了胤禩话中的怒气。

　　还能说什么，只能安抚。“胤禩，都教了，是我自己记性不好，忘了。”

　　“那书你也看了吗？”又是一个问题，今天的胤禩怎么这么多的问题。

　　“你送给我的书吗，我看了，那个《淮南子》……”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禩给拦住了：“看来那几个老嬷嬷出了宫就忘了宫规了，这么不尽心，改天拉到宫里……”

　　我一听到胤禩说到宫规，就知道这几个嬷嬷回到宫里准没好日子过，我虽是讨厌她们天天跟着，但让她们受罚却还是于心不忍。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是有个老嬷嬷给了一本书，我没看就塞在枕头下面了。

　　“胤禩，昨天是有个老嬷嬷给了我一本书，我不知道是你给我的，所以没看就塞到枕头下面了。等婚后再让奴才去拿回来，我好好看。”

　　“笑梅，那本书不是我送给你的，是从宫里带出来给你看的，那是，那是……”说到那是时，胤禩的脸也有些发红。

　　我一下子明白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本婚前性教育读本，怪不得胤禩在那瞎紧张。可我该怎么跟胤禩说我已经不是个处子，把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胤禩说一遍，还是什么都不说？说了，胤禩以后该怎么样的恨胤缜……乘着现在盖着盖头，还是现在说了吧，免得晚上四目相对后更难开口。

　　放开胤禩的手，我从腋下拉了条手帕放在手里扭着，想着该怎么措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可我长久的沉默却让胤禩担心起来。

　　“笑梅，那几个嬷嬷我不说什么了，你别生气不说话。”

　　我在心里想这哪跟哪，我想的问题可不是那几个嬷嬷。迟疑了一下，我还是开了口。“胤禩，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我在你四哥府上的时候，有一日我喝多了几杯，和你四哥逾了矩，我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短短的几个字说到最后竟然我自己都听不到。

　　胤禩忽然一把揭开了我的盖头，把我的身子转向他后，他低低的说：“笑梅，看着我的眼睛，你受的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足足在四哥府上养了半年，我只是奇怪四哥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竟然一点不恨他，还处处的替他遮掩。”

　　看着胤禩，我的眼泪却在眼眶里不停的转，“你这是何苦，你明知道我不是处子，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最喜欢的是你四哥，为何还要一心要娶我？”

　　胤禩从我的手中拿过手帕，替我擦了擦眼角，“笑梅，今是咱们大婚的日子，可不能哭。我们满人向来不重这个，而且你也是被迫的，我怎么能怨你，我喜欢你都喜欢不过来，怎么会想别的问题。”

　　满心感动，却又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紧紧的拥住胤禩，对胤禩我还能说什么，唯有，不离不弃，伴其一生，走过坎坷，走过风雨……

　　拥住我的胤禩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低声耳语：“笑梅，这坐帐礼的时候可是要洞房的。”

　　我一把推开了胤禩，满心的感动一下了子全部烟硝云散，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这大白天的怎么有这么怪的规矩。我……，我……，这可不行！”

　　胤禩站起身来，把两边的帐帘全部放下，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我和胤禩。我立即往旁边缩了缩，一脸戒备的盯着胤禩，心莫名其妙的开始乱跳起来。

　　我一脸的慌乱被胤禩看在眼里，他的眼神暗了下却马上恢复笑意，“笑梅，别慌，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到了晚间，你还要不笑不动的再坐几个时辰，等我回来。”

　　原来只是休息，我心里一下轻松起来，嘴巴还是没停下来：“这满人的规矩也太怪了点。”

　　胤禩冲我笑了下，接口道：“说的好象自己不是个满人一样。不过，除了你那一双天足，你有时候真得不像个满族姑娘，好多的规矩都不懂。”

　　我本来就不是个满人，当然很多的规矩都不懂，可我说不出口，只好转移话题：“胤禩，把那个帐帘打开好不好，这样太闷了。”

　　“过一会就开，要不让嬷嬷知道了，你的耳朵又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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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门打开，胤禩重新给我盖上了盖头，拉着我的手出了房间，院外人来人往，着实的热闹。笑语喧哗声中是一堆的祝福与恭喜，却分不清是谁的声音。进了厅，胤禩拉着我朝上首拜了三拜，一位长者叽哩咕噜的说了一段满语后，一根秤竿伸来，挑去了我头上的红盖头。一盘水饺端了过来，这正午都过了，终于给吃的了。咬了一口，不熟，我立即吐掉，小声的说：“这饺子不熟”。

　　旁边有一位嬷嬷立即问道：“这饺子怎么样？”

　　我立即接口，“肉是生的。”

　　这位嬷嬷立即满脸喜色的说：“生的好，生的好。”

　　厅里所有的人都跟着起哄，胤禩乘着这个机会把我拉到了刚才的那个长者面前，“笑梅，这是裕亲王，皇阿玛下旨让裕亲王给我们主婚。”

　　四周太热闹，我也不想与众人们比谁的声音大，只是微笑轻轻的行一礼。旁边的几位嬷嬷早就候着，见我行完礼，朝我和胤禩一福，胤禩立即把我的手松开交给嬷嬷，把我领回房。

　　梳了两把头，换了福晋装，重新上妆后，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坐在坑上，刚才那几个宫里来的嬷嬷早就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会可别乱动，要不不吉利。我像练瑜珈一样，闭目清心，天人合一，再次睁开眼睛，这一坐足足会有两个小时，再坐我可就撑不住了。可看了看旁边那几个站着的像泥塑一样的嬷嬷，撑不住也得撑，那么大年岁的老嬷嬷都能一动不动的站几个时辰，我坐还坐不住吗？咬着牙坐在那，看着从门窗里透过来的日光一点一点的西斜……

　　天色渐暗，胤禩终于来了。几个老嬷嬷一下子就退了个干干净净，我不顾形象的往坑上一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累死我了！然后立即站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

　　胤禩随手拿下了插在我头上的喜花，转头出去，可立即又回来了。只听见门外一片喧闹，人声嘈杂。

　　“八哥，大喜啊！兄弟们白天要办差，来晚了，快和八嫂一起出来。八嫂，又不是没见过，不用害羞，和八哥一起出来吧！”这么大嗓门的不用猜就知道是老十胤誐 。

　　一个老嬷嬷的声音传来，“几位爷，这不合规矩，还是先去花厅先饮茶，等晚点再……”

　　“什么规矩不规矩，爷就是你的规矩，你个几个老奴才再挡着爷就踹你了，还不滚到院外去,滚的远远的,别让爷看到你们。八哥，兄弟们可都进来了，这外面的天可寒着呢！”又是老十的声音。

　　门本来就没关紧，一阵风吹来，房门竟然吱的一声自己打开了。门刚开，一群人就涌了进来，老九、老十、十二、十四还有两个小的我也没见过，最小的才六七岁的样子，这两个应该是康熙的第十五子胤禑和十六子胤禄，可独独少了胤祥。一群人进来后竟齐齐的给胤禩和我打了个千算是请安。

　　“今这真热闹啊，八哥，给你道喜了！胤祥来晚了！”这几个字一个一个的从胤祥的嘴里蹦出来，不阴不阳，不冷不热。

　　一股淡淡的酒味顺着风慢慢地传入了我的鼻中，酒味中竟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那是胤缜身上的味道，这酒是胤祥和胤缜一起喝的吗？今日的胤缜心该有多痛，在这时空里，如今的我们有如两颗流星，并行的那段时间相互照亮了对方，迷恋上了对方，却要按照各自的轨道继续往前走，带着对方的信息远去。

　　“爷，太子爷的銮驾到了。”门外传来小顺子的声音。

　　“各位兄弟都随我去迎太子爷吧，正好笑梅也累了，让她一个人静静。”胤禩的声音传来，听在我的耳里却又觉得隔的那么远。

　　“八哥，你们去吧，胤祥是和太子爷一起过来的，就不去了，正好还没给八嫂行过礼，我就在这给八嫂行礼后再过去。”每个“八嫂”胤祥都咬的极重，听在我的耳朵里竟是那么的刺耳。

　　等众人退去后，门边的胤祥眼睛一眨不眨的一步一步的直向我走来，“八嫂，笑梅，我该怎么叫你，你可知道今你这喜气洋洋，可有个人却是伤心落满眼睛，回忆落满心痛。你有心吗，笑梅？你不是喜欢我四哥吗？你不是要抗旨吗，笑梅？你在一壶春里说的话还声声在耳，为何你就成了八福晋，……”

　　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无路可退时只好坐在了炕上。看着胤祥发狂的眼神，想着胤缜的痛彻心霏，我的心也痛的无法节制，无言中只有落泪成珠……

　　“笑梅，你也不用说什么被局势所迫，说什么理由我也不会相信你，这有瓶药，你若是真喜欢我四哥，就吃了吧！”

　　我的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小玉瓶，光滑的瓶身，流畅的线条，细细的瓶颈显示着这瓶里装的不可能是琼桨玉液。罢了，这婚也成了，皇上的旨意我算是遵了，我是个胆小鬼，本来还想委委屈屈的活下去，没想到却有人送来了催命的毒药。既然夹在胤缜与胤禩的中间活的那么苦，还真不如一了百了，省的活着我伤心，胤缜伤心，胤禩也伤心。

　　“是你四哥让你拿来的吗？”我静静的问胤祥。

　　“四哥他舍得要你的命吗？是我，我要你死！你死了，四哥就没念想了，过段时间自然就不会伤心了。”胤祥也静静的说。

　　“我去留个信，要不你最后见我后我却死了，你也说不清楚。”此时我竟没有将死的恐惧，只有满心的解脱。

　　胤祥以为我想拖延时间，语气立即变的更冷。“不用写了，这药喝下去不会立即毙命，你以为我会傻的搭上我自己。”

　　胤祥话音刚落，我毫不犹豫的拔掉了瓶塞，一仰头把药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笑梅，别喝，你怎么能这么傻。笑梅……”是我喝了药幻听吗？怎么是无恨悲伤的胤缜的声音。

　　像一只折翅的蝴蝶，我耷拉着脑袋，缓缓的落下，却落进了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抱里。在幻化的黑暗里，神志却还异常的清明。

　　“胤祥，你怎么能这样对笑梅，是我以前对不起她，笑梅她要是死了，你这辈子就等着……”

　　“四哥，我给她喝的是迷药不是毒药，过一小会笑梅就会醒的，你看，笑梅还不是为了你宁愿去死，她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你啊，四哥！只不过我这招确实是阴损了点，四哥你就大人别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

　　“那你还不赶快把笑梅弄醒，迷药时间长了会伤身。”又是胤缜急急的声音。

　　“四哥，让笑梅躺到炕上去，你喂点水给她，她自然会醒的，太子哥哥拖了八哥这么久，我也要去拖住八哥，四哥，你等会也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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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微凉的水顺着我的唇缝流了下去，虽睁不开眼，但眼前的黑暗不再浓重如墨，而是在渐渐的渐渐的飘散，转淡。一个人影俯下来，我的鼻间萦绕着的檀香味和着淡淡的酒味越来越浓，那人深深地封住了我的唇，又是一股凉凉的水，但那唇却没有离开，四片唇就这样没有缝隙地贴在了一起……

　　蓦然睁开了眼，我头一偏离开了胤缜的唇。

　　“笑梅，你醒了？”胤缜黑黑的眸子里装满的是关心与爱怜。

　　缓缓的坐起身来，我刻意与胤缜保持近一尺的距离。低头捏着还在我手心里的药瓶，我说：“胤缜，胤祥说错了，我喝这药的时候不为任何人，只为我自己。夹在你们两个人中间，一边是你的爱，一边是胤禩的情，我左右为难，我的心无时无刻不被你们两个凌迟，心太痛了，痛的我早已不能呼吸，可我是个胆小鬼，一直强撑着，感谢胤祥给我送来了让我解脱的药，与其一世的伤痛真不如一了百了，一下子解决，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喝了药。不为你，不为胤禩，只为我自己。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再去给我弄一瓶真正的毒药，我还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还是不为你，不为胤禩，只为我自己。”

　　“笑梅，你是在逼着我放手，你拿你的生命逼着我放手，放心，笑梅，从此，易碎流光里，我对你的爱只停留在与你眼神交接的那一刻。我是个皇子，从小只要我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想尽办法拿回来，只有你，只有你是个例外，只有你是个例外……”声音越来越低，檀香的味道越来越淡，人影也越来越远……夜的黑幕早已张开，一会就吞没了胤缜孤独的逐渐远去的身影，只留下一声随风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风很淡，月色很淡，我的心，躲进了夜的帷幕……

　　一曲悠悠荡荡，婉转低沉的箫声就从窗外传来，在房间里飘摇回转 。从箫孔里流出的清音，有如泉水叮咚，箫声渐近，胤禩竟一路吹箫进了房，放下口边的箫，胤禩回身关了房门。

　　“笑梅，这《迎亲调》可是专为你所奏，不是有诗云：忽闻下界笙箫曲,斜倚红鸾笑不休，今日这红鸾可是降在咱们府上了。”

　　红鸾，神话传说中吉祥的鸟儿，专管婚姻喜庆之事，这鸟是降在了胤禩的府上，但从来都没降在我的心里。满室的红，配上胤禩喜气的面容，在我看来却异常的晃眼。

　　胤禩朝我招了招手，“笑梅，怎么不说话？过来，我帮你把旗头拿下来，头发散开。天晚了，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进宫谢恩。”

　　我像个木桩一样的站在炕边，没有移动一步，胤禩以为我是害羞，走过来就要拉我。“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福晋了，以后我每日晚间都会给你梳头，快过来。”

　　看着胤禩无害的笑容，却比拿刀杀我我还难受，胤禩，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要是对我差一点我就不会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无计可施。

　　被胤禩牵着坐到了镜前，看着胤禩把头散开梳平，我心里憋着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透过镜子看到面色犹豫不定的我，胤禩了然的冲着我笑了一笑，“笑梅的心事我知道。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想了半天，我还是艰难的开了口：“胤禩，刚才你四哥来过。”

　　“这我知道，我自己的府里来了什么人我怎么能不知道。不过，你能亲口告诉我，我还是很高兴。这说明你心里不想骗我，也说明笑梅是个好福晋。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地爱上我。我会等，一直等到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胤禩一边梳着头一边在我的耳边诉说。

　　“如果我这辈子对你只有感动和情谊，没有爱，你会一直等下去吗？”我终于说出了我最想说的问题。

　　“只要笑梅开心，不要满心的伤痛，我愿意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你真正爱我的那一天。笑梅，你要快乐啊，要像你的名字，喜上梅梢，永远快乐！”胤禩轻轻诉说着的正是无比坚定的承诺。

　　要怎么样才能赎我对胤禩的亏欠，轻轻的叹了口气：“杏儿是个好姑娘，也是慧娘娘给你挑的人，你把她收了吧！”

　　“笑梅，你不爱我我可以接受可以等，但你就这么迫不急待的把我推给别人，我却不可以接受，以后这个事你别再说了。我早说过，娶了你我不纳妾不娶侧福晋庶福晋，你忘了吗？”胤禩又有点生气了。

　　我是劝不动胤禩了，只好搬出了康熙，“多娶妻妾才能多有子嗣，你皇阿玛才会高兴，你不想让你皇阿玛高兴吗？”

　　胤禩把梳子一扔，径自坐回炕上。“这娶妻纳妾的事我只图我自己高兴，别人我可不管。我额娘早就说过，愿得一心人，西窗共剪烛。笑语盈盈间，时光不觉流。”

　　我怎么忘了，胤禩的额娘是个现代人，这一夫一妻的思想没想到竟灌输给胤禩了。这以后可得和语竹多交流一下，让胤禩先纳个妾，这样我心里才能好过些。

　　胤禩把被子拍的卟卟的响，“笑梅，你打算在镜子前坐一夜吗？还不过来歇息，明天可要进宫谢恩！”

　　我磨磨蹭蹭的从镜前站了起来，转身一看，胤禩早就细心的理了两个被窝，中间竟还隔了一张炕桌。

　　“笑梅，你看这样行吗？我先出去，你把帘帐放下来换衣服我再进来，行吗？你的衣服我已经从箱子里给你拿出来了，就放在炕上，行吗？”

　　听到胤禩一系列的“行吗”，我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语言所不能表达的感动只能化为实际行动。“你一个皇阿哥怎么能干这些，从现在开始我来做，每天我早晚我服侍你穿衣梳洗，行吗？”我竟然也随着胤禩的话音用了个“行吗”，看来这潜移默化的力量真的不容小视。

　　隔着帘子我听到了胤禩轻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