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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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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这是齐悦第一次进教堂,他和弗朗索瓦跟在安娜的身后,陈启站在他们的旁边。
“唉。”陈启叹了口气。
“怎么?”齐悦本来不想问的,但是陈启从下车到这里一路上这么叹过来,实在是有点烦人了。
“我想起来我的前女友,她那时候说想要在教堂结婚。”
齐悦:“……”
弗朗索瓦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虽然很好奇,但是也没有发问,转而向他们介绍这个教堂的结构。
“你们看。”他指着天花板,“听说这个教堂的所有壁画都是曾经由大卫绘制,我很喜欢他的画作,那时候我喜欢的画家还有雷诺阿,比利。小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像他们这样成为一个画家,或者像安娜一样,当一个手工艺者呢。”
陈启没有听他说话,眼睛不知道溜到了哪个好看的姑娘身上,直愣愣的。齐悦则是不想说话,因为他对艺术实在是一窍不通,接不上话题。
他没有进过学校,也没有看书的习惯,长大以后因为需要所以才学了英语,但是并没有学的多么精进,完全不够用来讨论这些高深的东西。
安娜带他们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祷告位置,陈启一边跟着其他人的动作一起装样子,一边小声和齐悦说:“异教徒居然也能进来祷告吗?哎,真有意思,我还以为天主教都是排斥异教徒的。”
齐悦没有理会他,因为弗朗索瓦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尝试着闭上你的眼睛。”
他照做了。
唱诗班的歌声像精灵一样跃入人们的耳朵,在这些空灵的声音创造的大空间里,齐悦居然意外地找到了一个让思维休息的地方。
他的脑子像是被放空了,跟随着那些旋律一起漂浮着,沉潜着,一些东西从他的心中冒出了头,长了棵小嫩芽。
身边的人也跟着一起唱起了颂歌。
他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那些纯真的情绪一点点地渗透进来,居然也影响到了他。
齐悦没有信仰,但有信仰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去教堂找了一早上的灵魂,今天的齐悦居然老实了不少。既没有做让陈启觉得困扰的事情,也没有再去弗朗索瓦身上找什么棒棒糖。
“好的,现在准备……三,二,一……”
齐悦身着着缨红的肚兜,背对着镜头,赤.裸的后背上是化妆化出来的青紫伤痕,侧首露出了一个侧脸。他没有戴假发,就是用自己原本的头发,带上一点清淡的妆容,一瞬间竟然雌雄难辨。
“……低头。”弗朗索瓦说。
齐悦让身体更加舒展了一些,微微收起了下巴。
“看向我这里,Joy。”
齐悦依言将眼神投向了他。
那一眼的风情,即使是陈启这个只喜欢大胸女人的男人也有点儿受不了。他倒是能理解曹仁斌为什么把齐悦看的这么紧了。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个男人,陈启心里恐怕早就翻了江倒了海,只想把这个可怜的尤物保护在自己的世界里。
“换一个姿势。”
弗朗索瓦说,“要表达得更加含蓄,更加的楚楚可怜……”
齐悦抱住自己的手臂,扬起脖子,露出优美的脖颈曲线。
“非常好,保持这个状态。”弗朗索瓦一点不吝惜他的夸赞,“可以了,再换一个动作。”
但是拍着拍着,他的感觉就变了。
弗朗索瓦放下相机,不满地皱了皱眉。他用的是胶卷拍摄,所以没法马上就查看成果,但他还是明白感觉不对。
有他的原因,也有齐悦的原因。
“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一个人走进隔间,坐在马桶上,开始让自己身上的热度降下来。
“弗朗索瓦先生。”门外响起了齐悦的声音。
“嗯,我在这里。”他应着。
“需要我帮您么?”齐悦说,“这毕竟是我的过错。”
“……这不好玩,Joy。”弗朗索瓦说,“先不说这个,我们来谈谈拍摄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也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我没有情感,先生。”齐悦的声音已经贴着门板传过来了,“我看着您的时候,心里只能想到您在床上的样子。”
看,这就是弗朗索瓦最担心的东西。他平常最忌讳摄影师和合作的模特儿搅和在一起,因为他觉得这样绝对会影响到作品。
但现在他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因为他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您想从我身上看到什么呢?”齐悦又问。
“绝望,挣扎。”
弗朗索瓦实话实说,“我一开始选中你来拍摄,就是因为你的眼神。”
“那么现在呢?您觉得我不够绝望了?”齐悦轻声问。
“……”
“您感受过什么叫做绝望么?也许您感受过。”齐悦说,“可让一个本来就绝望的人,来扮演另一个绝望的人,这本来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他这句话说得弗朗索瓦心里有些难过。
“我会调整我的状态。”齐悦说,“但是在那之前,您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
弗朗索瓦当然不可能接受他的这份热心肠。他让齐悦先离开,然后开始考虑拍摄上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五十的问题适合用来静静地坐在马桶上思考,很容易把事情想通透,茅塞顿开。
所以弗朗索瓦想开了。他太过于计较模特的表现,以为一切都应该朝他想的方向走,有时候会忘记模特们自身的想法。
这是他一贯存在的缺点,但是头一次有人给他点出来。
难怪中国有一句谚语叫活到老学到老呢。
后续的拍摄顺利了不少,弗朗索瓦把打光的亮度又调暗了一些,制造出了一个更加昏暗的环境。
齐悦毕竟是有几年经验的模特儿,稍微指点了一下就找到了感觉。他仍然没有避开弗朗索瓦的视线,直勾勾的,不加任何掩饰,仿佛要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全部都剖出来。
这样的视线一下击中了弗朗索瓦心里的某一个点。他仿佛从齐悦的眼里读到了一句话:
“救我。”
英文名:Joy。
中文名:齐悦。
身高体重:1.85m,62kg。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9X年2月9日。
国籍:中国。
出生地:上海。
父亲:曹仁斌。
……
弗朗索瓦点进关于齐悦的父亲曹仁斌的谷歌信息,这才发现齐悦的来头其实不小。
曹仁斌是上海有头有脸的财阀,金融寡头,一手垄断了上海的融资,还经常参与一些政.治活动,在官场商场都十分混得开。
他又注意搜索了关于曹仁斌的消息,网络上几乎没有更多东西了。他于是联系了中国的摄影师朋友,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
既然齐悦是曹仁斌的养子,生活应该过的相当不错。
可现在的Joy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只被豢养的小鸟。他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也很难猜测齐悦都经历过什么。
还真的有收获。
这个朋友和曹仁斌的女儿曹敏有过交集,所以知道的内情也更多。
曹仁斌本来是曹家的入赘女婿,承担了曹家大部分的企业和经营。十一年前,曹仁斌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妻子,自己也受了重伤,因为和女儿曹敏的关系不太亲近,后来就领养了齐悦作为养子。
齐悦作为曹家名义上的小少爷,十五岁之前却从来没有出来露面,后来又突然被推了出来,让人们知道了曹家有个异姓的养子,就这样进入了世界的视野。
事情听到这里,弗朗索瓦心里的猜测就更明显了。
他问那个摄影师有没有关于曹仁斌的负面传闻。
“负面传闻?基本上是没有的。”那个朋友说,“就算有也绝对会被压的死死的,谁敢乱传呢?在中国,有权又有钱的人,永远比只有钱的人可怕多了。”
弗朗索瓦是不懂这句话的门门道道,但是他明白,自己如果想当把齐悦从恶龙手里抢过来的勇士,需要相当大的精力和勇气。
……
齐悦觉得弗朗索瓦的工作室很神奇,他们一般下午才开始工作,下午日落西山以后就马上下班。都说法国人很讨厌上班,但像这次的周六日还在拍摄,他们也没有怨言。
周一他们也没再休息,接着开始了其他几个模特的拍摄。
和齐悦一批的是文化最为接近的相原春之介。齐悦也有围观过他的拍摄,发现这个男人确实不愧被成为“猫男”,他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猫。
他的母亲是一位著名的影星,曾经和一个法国人合作的一部电影《樱子的情书》,让她成为了一代人心中的初恋情人。后来这位国民初恋在成为人.妻之后就退出了人们的视线,相夫教子。
相原继承了他母亲的气质,温和含蓄,也像他的名字,真的就如春天一样,轻轻的一个微笑就非常怡人。
他先是被装扮成了一位名妓,微微颔首。即使做出一种卑微的姿态,他身上也带着不肯就这样沦为风尘的气场。
弗朗索瓦对这种反差非常满意,几乎没有挑什么错处,很快拍完了一组。
结束拍摄以后,相原文静地朝他笑了笑。
“您一直站在这里吗?”
他用的是“you”,可齐悦就感觉他用的是敬称。
齐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鼻子里“嗯”了一声。
“您和亚瑟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齐悦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亚瑟?”
“我的母亲和亚瑟的父亲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相原解释道,“之后我们还因为这个结识了……这是七年前的事情。”
“……”
原来如此。
相原春之介十六岁出道,到现在也已经是个时尚界的老手,见识了不少的才子风流。作为弗朗索瓦的朋友,他还是适当地给了齐悦一点儿警示。
“在我看来,你们完全不般配。”相原春之介说,“也许你们更加适合做朋友。”
齐悦勾着嘴角挑衅似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呢?”
“如果冒犯到了您,我觉得很抱歉。但是这句话确实出自我的真心。”
我和他也不适合做朋友。但齐悦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回头看着远处的弗朗索瓦。
这个世界难道一定要存在爱情这种东西吗?
……………………………………
亲爱的弗朗索瓦:
今天是阿黛丽十二岁的生日,贝尔纳带着她转遍了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阿黛丽和我们刚刚见面时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差别,眼睛还是很大,说的话也经常叫人摸不清头脑。
但是她现在已经渐渐地学会了笑,很可爱,很天真。
如果那时你和我没有遇见她,现在她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如果那时我没有遇见你,我又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也许这一切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我们谁也没有错过谁,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