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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十五块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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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关于进京勤王这个事儿,瑞王手下的谋士们各有说法。
一半是支持的,一半是反对的。
因为此举不是那么简单。
瑞王先前拼命在京城中埋下暗桩,可真正得他信任的人却并不多。
若是要打“清君侧”的名号,那就必要举兵。但除了瑞王这边结盟的盐帮,以及那些山坳坳里的南蛮子,其余人是否真心向着瑞王,其实还未可知。
可举兵就代表事情的恶化,也代表他得位不正。若不举兵,京城中能够依赖的人,恐怕只有胡峯。
必须探听了虚实,确认了各自的诚心,才好做决定。
瑞王也很头疼。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曾后悔过杀了师商羽,可种种迹象都表明,师商羽极有可能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可杀了师商羽之后,齐旻那边依然能够对抗他的计划。
他才觉得自己或许错怪了师商羽,这个曾经的枕边人。
难道他对每个人都要永远心怀猜忌?
思来想去悔也无益。如今的情形,由不得他顾虑那么多。
他知道齐旻一直忌惮姜氏一族,也知道那个姜皇后是什么货色。齐旻对她……对他厌恶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帮忙听政?
这绝对是姜九思那个老不死在后头操纵。只要齐旻一死,齐琮落入他们父子手中,挟天子令诸侯,到时候藩王就算是有意见,也投鼠忌器。
万万没想到,他打算给自己铺的路,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到了这一步,假使他犹犹豫豫,不去抓住机会,让大权旁落,那他就是大邺的罪人,齐家的耻辱了。
他绝不能让姜家夺取本属于他的东西,这个江山,只能姓齐!
他要回去让这些渣滓拎清楚自己的身份,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他可不是齐旻那个病秧子!
思及此处,他又冷笑一声。
如今看来,太后的两个儿子,都是短命的种。不如先送那个名叫徐连翘的医女入宫,确认齐旻确实是重病不治,他再趁机去拿取京城,不需要再做别的,只需要等齐旻咽气。
只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
姜文冉结束了一天的木偶人工作,回到了永和宫的书房。
其实他每天要做的事也不多,主要就是把听到的重点摘录下来,概括一下。这种事其实也有齐旻惯用的舍人来做,写好了文书交给他过目,做个核对。
唯一的缺点是每天要起大早,天没亮就得起的那种早。
起这么早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在他每天上完早朝还能顺便用齐旻自己的练武场锻炼,结束了再去吃早饭,每天过得健康又规律。
坏在太枯燥了,他每天坐在帘子后面就像坐牢,亲耳听自己那个便宜爹和别人吵架也很坐牢。
还有齐旻的奏折,哪怕他根本不上朝,每天的折子也摞得像小山一样。其实也不全是正事,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员传达来的问候,什么希望他早日康复,还有希望他早日康复,或者希望他早日康复。
也有正经谈事的,列了当今天下三大情势,他看一眼就密恐,只能当哑铃使,一手托一堆,就当无氧负重了。
总的来说呢,当皇帝代理人还是很新鲜的,也很刺激。每天回宫的时候,他心情都还算不错。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走过来,先是给他奉上茶,然后殷勤地给他捏起了肩膀。
“娘娘今日辛苦了。”
姜文冉配合地伸展开双臂,那个高大的太监又顺着他的胳膊使劲。“娘娘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这家伙手劲挺大的,姜文冉龇牙咧嘴,还不忘记挂上轻佻的语气,“等娘娘我篡了位,封你当贵妃。”
身后的人手劲更大了,语气似笑非笑:“篡位?贵妃?”
姜文冉哎哟哟一声:“断了,胳膊断了,陛下!”
最后一个词叫得响了些,吓得他自己捂紧了嘴,瞪大了一双骨碌碌的眼睛。
是的,正病重的皇帝陛下此时正藏身在他的寝宫里,现在在养心殿躺着的是齐旻的替身。
那人是齐旻贴身的影卫,很会些古怪的把戏。
姜文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反正他就亲眼见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齐旻。然后真齐旻被打扮成了个小太监,塞进了他的永和宫。
毕竟齐旻不能真的每天只躺在那,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为了不走漏风声,这事连自己最贴身的蕙青和蕊白都不知道真相。
齐旻两手抱怀,垂眼睨着他:“你不是喜欢痛一点的?”
“别胡说,”姜文冉面红耳赤,“我才没有。”
“你分明喜欢痛。”齐旻又说了一遍。
姜文冉快要跳起来了,又左右看看,仿佛是在偷情:“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齐旻浅浅笑了,在旁边的贵妃椅上落座,悠闲地翘着腿。
齐旻自从躲在了姜文冉这里,虽说身上的担子并没有减轻,可比起从前确实是闲散了不少。精神面貌好了,眉头也舒展了。
没事就看看姜文冉带回来的奏章,从前根本没空做的健身训练也开始了,甚至看起了从前的一些乐谱,打算帮姜文冉的奏乐小组研究点儿新伴奏。
从前齐旻忙成狗,姜文冉心里暗暗担心他的生命安全。现在齐旻刚刚减负,他内心又不太平衡,赶紧把奏折啊朝堂议事记录啊都拿出来,让齐旻马上进入社畜加班模式。
齐旻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
除开一些没有营养的问候,大部分是报告各地疫情的控制情况。
姜文冉见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厚,忍不住多嘴问:“今天都是些什么内容?”
齐旻笑道:“都在夸你。”
姜文冉:“啊??”
他很惊讶,很快变成了惊喜,尾巴一下就翘起来了,美滋滋地问:“真的吗?夸我干什么?”
齐旻说:“朕此前对外说过,方舱是你的主意。”
姜文冉有点乐。“那他们还敢接受?”
“朕都接受了,他们怎么敢不接受?”
姜文冉挠挠头:“呃……”
“确实也有成效,是不是?”齐旻还是笑眯眯的。
姜文冉愣愣地看着他。
他发现自己在齐旻面前好像总是会变得更笨,一定是齐旻这张脸的原因。只是看着就不想思考别的。
齐旻捏捏他的脸。“你要习惯。日后这江山是你我所拥有,你会受所有百姓景仰。”
姜文冉:“我……”
他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齐旻这句话,又让他燃起了一些新的想法。
“现在疫情基本平定了吗?”姜文冉问。
“嗯,恢复了□□成。”
南方因为最先闹起疫情,也最早得到控制。而北方因为比南方更为广阔干燥,疫病本就不算严重,也大都痊愈了。有些官员已经在陈述自己是怎么改造方舱再次利用的,委婉地邀功。
姜文冉说:“陛下……”
齐旻却抬手阻止了他,目光渐渐凝聚,在翻看最后一本奏章,而后缓缓地笑了起来。
姜文冉在旁边很好奇,问道:“陛下笑什么?”
齐旻说:“瑞王按捺不住,马上要有动作。”
姜文冉:“这么快?是不是要打仗?”
齐旻的神情反而没有那么严肃了,面上浮现出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气。姜文冉真是爱死他这个表情了,怪帅的,他看了总是很心动。
“那是最坏的结果。”
“那奏折上是怎么说的?”
齐旻说:“他要进京,由头是进献一位神医。”
姜文冉:“……哦。”
神医。
难道是徐连翘?
想到这个,姜文冉就觉得很紧张。就算齐旻说得那么坚定,但是人是会改变的,人的每个阶段都是不同的。
他不紧张才有鬼。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仅仅有这么狭隘的感情。其实有点想见见这个女主。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厉害,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对这个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充满了好感和好奇。
齐旻仿佛能读他的心,如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问:“还在担心?”
“也没有。”
齐旻笑着扔下了奏章,啪嗒一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姜文冉抖了一下,大概猜到了齐旻想做什么,心里更乱了。
果然,下一秒齐旻就捉住了他,亲吻他的耳垂和下颌,潮呼呼地问:“娘娘今晚要我侍寝吗?”
姜文冉的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自古皇帝的脸皮就比别人要厚一些,再正经的皇帝也一样。齐旻很爱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法,仿佛他们就是那种假太监和冷宫皇后的设定,图的就是一个伪牛头人,刺激。
可实际上两人一直没能做到最后一步,时机不对,太容易被人发现了。常常是厮磨过前半夜,过过干瘾。
还真是像偷情似的。
两个人都年轻气盛,谁也经不住谁的撩拨。何况今晚齐旻有心要勾引他,撞散他心里不该有的心情。
他还没更衣,穿的是正经的常服,眼睁睁看见有人掀开裙摆,猴儿一样消失了。
他马上就像刚跑了个三公里似的,气喘吁吁,还得忍着声音。
一时没提防,外头蕙青来传话,说是宁妃还有德嫔一起过来了,在偏殿等候。
姜文冉赶紧踹人,一边踹一边心想,我现在可真是牛逼。
齐旻却不松口。
直到他腔调都变了形,腰软在了桌子上,齐旻才自觉得胜,放了他一马。
姜文冉用冷却了的帕子捂着脸,出现在宁妃她们面前。
宁妃觉得他脸红得异常,但没说什么。然而德嫔是什么人,对她来说,八卦不是一种讯息,而是一种气味。
她表示了疑惑:“娘娘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姜文冉抬手擦黄豆汗:“……天太热了。”
热吗?七月流火,何况现在都快九月了!换做是边境,早就风雪连天。
德嫔捏着自己刚加上的秋衣,越发觉得这里面有股味儿,是某种东西的酸臭味儿。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姜文冉看见德嫔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转移话题。
宁妃和德嫔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害羞的样子,最后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逮着了一对野鸳鸯。”
给姜文冉心虚的,差点以为宁妃是在骂他:“啊?”
“我宫里的宫女,今晚和外头的太监私会,让我们撞着了。从前也没有过这样的事,因此我们想着,还是让皇后拿主意。”
姜文冉:“这……”
按宫里的规矩。宫女到了二十五岁,要是还没被皇帝召幸过,可以自选出宫。
但只要在宫里,就是皇帝的人,绝不允许有一点私情。
先皇对这点查得尤其严格,所以制定的惩罚也很严厉,几乎和死差不了多少。
姜文冉当然很不赞同这种措施,不过因地制宜,他也不能马上做主,还得先去问问万恶的封建帝王。
他只好说:“先把他们分开看管吧,等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