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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得儿驾~~ ...

  •   【十四】
      小马哥知道自己喜欢上杨姐的时候,杨姐也喜欢上别人了。
      杨姐的家庭教育比较开明,认同少年之间那种懵懂的吸引,所以对她平日里那些半遮半掩的小动作就睁只眼闭只眼。
      小马哥却不这么看。小马哥认为小白菜是要长在园子里头的,栅栏还得栏好了,就怕个万一。
      小马哥平时里看着挺文气的,这事,早熟。
      于是杨姐的恋情就没多少是顺利的,一不留神就有推不开踢不走的拦路虎。
      在杨姐看来,小马哥自然还是个小孩。当他有所请求的时候,杨姐自然极少去拒绝。
      小马哥跟着杨姐蹭吃蹭喝过不少次,也因此让杨姐的青□□情无疾而终过几回。还是总是在杨姐牙痒痒的时间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你真不带我去?我家里也没人啦!”
      杨姐的感情,一权衡,还是小马哥的分量重一点儿。
      小马哥倒不多话,吃着买来堵他嘴的小零食在二人世界里闪闪发光。
      有人窥视,话题便没了,无辜的人做了八卦的盘问者,小马哥边吸着饮料边背着台词,“老早的事。小时候太淘。一时没收住。”他也不看,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把二人之间的意外拨到了自己头上,似乎也不为难。
      饮料很快喝完了,话题顺其自然的在三人之间仅有的稀罕事上打着圈。大抵还不够老练圆润,杨姐听着听着就觉得不耐,戳着耳朵,也戳着心。拍案而起,“你有完没完。问两句还不够!”
      小马哥往冰块上吹气,呼呼直响,对面是本该是主角的局外人。
      应该又是一次无疾而终了,小马哥暗爽。
      杨姐牵着小马哥往回走,小马哥的脑袋微晃,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得意洋洋。顺路就钻进了超市,“人多。你等我一会儿。”
      杨姐不爱挤人多的地方,停在了门口,小马哥轻车熟路往推车里丢了不少零嘴,迅速撤离。
      拥挤之下,小马哥捉回了被人挂出来的袖口,掏钱买单心情愉快。
      杨姐却不知怎么花了眼。
      拎着鼓囊囊的袋子,小马哥快了一步,走着走着,袖子又逃了出来,他没察觉,便随着他愉快的步子晃荡。
      小马哥软磨硬泡让杨姐陪他去了公园,东西都塞给了杨姐,“喏。都你喜欢吃的,在这儿多舒服。”
      阳光明媚,春风拂面。小马哥的建议真的不错。
      但杨姐又把零食还了回去,“我不能要。”
      小马哥立刻炸开:不要拉倒。夺回,回头迈开数步,正要投喂贪婪的垃圾桶又转身跑了回来,仍是塞了回去,“不要你拆给我吃。”说着,盘腿扑通一声坐在草地上,昂头像等着投喂的小犬。
      杨姐被他的善变逗乐,拆了包装,他故意弄出了挺大的声音,没多久小了些,“你别和他玩儿。他吃东西还吧唧嘴咧。”
      “就你不?”
      “我当然不。”小马哥心虚,吃进嘴里的东西也不嚼了,囫囵吞枣。
      杨姐见状开了瓶水让他顺,小马哥未接,偏头道,“杨姐姐。你别喜欢他了,好不?”
      杨姐怔神。
      猝不及防,小马哥直身将她推按倒地,“我也可以呀。我吃东西还没声音。”
      杨姐慌乱,急欲掀开小马哥爬起来。猛力之下,却觉小马哥自己松了手,似听得一声哎呦,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小伙子只手按着肩团成了一团。
      杨姐爬起来喊了声小马,小马哥嘟囔着,“我没事。别管我。”人缩得紧了。
      杨姐更慌,蹲下去用力拔开了小马哥的手意图看一眼他到底如何。
      小马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火气,平生头一次带了一丁点似是而非的哭腔,“不用你看!”说着一股脑爬起来,跑了。
      杨姐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没跑出多远,小马哥又自己停下了,把自己身上的草屑灰尘掸尽了,衣袖郑重其事的塞回了口袋之中,走过来,正色道,“没事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杨姐也不知怎么心中似被击中一般,眼泪当场就滚了下来。
      小马哥想也没想,跨步近前,擦了她滑下眼眶的泪珠把人搂住了,故作成熟叹了口气,“哭什么。不哭了啊。”
      杨姐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正要发作,见他衬衣肩头处草渍颇深,皱缩一处。方才猜想自己推开他时一不留神所致。
      小马哥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多时松了手,将手中湿巾还是递给她,正色道,“对不起。我下次不开这个玩笑了。”
      小马哥笑起来好看,这时个儿不算高,手很白净,指甲都磨圆了,身形略瘦,脸上有了一丁点棱角,唇上也有了泛着黄的胡须,干干净净的。
      小马哥开始爱美了。
      于是也真的很好看。
      除了。
      不安分的。
      时不时会逃出来的袖子。
      让杨姐无所适从的,也正是这时常被主人遗忘,却逃不出杨姐的目光。
      杨姐仍是止不住自己去瞟的目光,小马哥余光则觑着她的目光,似乎是心烦了,勾着她脖子的手收紧了,把杨姐的脑袋往颈边扣着,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毛病,没轻没重的捋着她的头发,心烦意乱的一点儿也不贴心,大概是欲言又止。
      杨姐心虚,于是就惯着。
      小马哥尚且有些分寸,他如同久经世故一样叹了气,松开了手搭在了杨姐的肩上,看着杨姐带了分哀戚的模样,也有了愁,那样并不敏感也不脆弱,倔犟和傲娇之中所搀着的一丁点儿由此而生的不满。
      这样的神情在这时的小马哥脸上无疑是古怪有趣的,杨姐只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随即又自行否决,目光定了定,“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杨姐不由自主就笑了。
      小马哥立时就松了口气,眉开眼笑。弯腰抄起装着零食所剩无几的口袋,挂在了手腕上。
      杨姐顺势就捉住了他空出来的手,借机抹了一把他冒出了俩青春疙瘩痘的大脑门,“都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小马哥哼了一声,高兴起来连哼声都是在撒娇。
      杨姐还是送小马哥到的家门口,她照旧理着他皱了的衬衣,拍着灰,不甘。
      小马哥回头时还是问,“被碰到了?又不是没见过。”
      小马哥头也不回,不满,抱怨,“小气。不给就不给。”
      应声,嘭的关上了门。
      这是杨姐为数不多的一次被他关在门外。
      只得一瞬。
      杨姐还没来及拔腿走,小马哥又怂怂的耷拉着脑袋开了门,隔着两步,苦着脸,“过敏了。他们找来的膏药。烦死了。”
      小马哥的抱怨,琐碎,孩子气,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
      却,隔了两步的距离。
      小马哥说,“糊过的地方。起了水泡。不能碰。”
      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马哥变了声,童音中微微带有的些沙哑让杨姐听起来语焉不详。
      他没再说下去。
      他所烦心的事不多,无非是成分古怪的狗皮膏药让他疼痛难耐的骨节舒爽之余却无法顾及他稚嫩的皮肤,灼出的水泡将痛楚换成了更难描述的痛痒,清洗不易的药渍将他的皮肤染得黑红相间,兴许杨姐那一推,挤破了也不一定。
      小马哥已经很爱美了。
      小马哥轻快的情绪在第二天一早又跑了回来,他买了双份的早饭,等在了杨姐必经之路。
      杨姐姗姗来迟,他手中的包子就凉了。小马哥庆幸自己先吃了两个,不由又擦了嘴,避免杨姐发现自己的满嘴油光。小马哥很知足,杨姐也是。
      杨姐就从来不会挑剔包子的冷热,也不会过问是什么口味。小马哥的心意,她总是不会去拒绝。小马哥的请求也不会。她没睡踏实,小马哥含糊不清的抱怨还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带着小马哥的心不甘情不愿。
      短暂的休息天,小马哥比什么时候都愉快。愉快得打开话匣子,续说前一日里让他心烦意乱的小变故:“昨天回去水泡就变得好大啦。有几个碰破了的已经好了。所以我全戳破啦!”
      杨姐听着,小马哥的心情让她意料到后面会有不错的下文。
      果不其然,小马哥又露出一脸的得意,“今天早晨就全部瘪掉了。好像都好啦。” 小马哥甚至自领口拨开一处小角,他的右肩,妥帖的用块纱布盖住了,透着丁点药香。
      小马哥飞快又拉妥了衣领,“你看。这样就磨不到了。”
      小马哥多数时候是明快的,只要今天好过昨天,那就能开心上好一阵子。
      但他还是杨姐眼中的小弟,杨姐的兴致也没法来得像他这样直接。
      透着药香的纱布与若干年前那个孱弱的孩子重叠了,带着哭腔踢她的小马哥,“你听见没有。”
      杨姐没问过他问了什么,哭腔却记得。她也会忍不住猜想小马哥会埋怨自己。
      小马哥蹲下来,贴近了,谨慎的牵了她的手,昂头看她。良久,唤了声,“杨珂。你对我没有责任。”
      杨珂,是杨姐的名字,小马哥极少这样称呼。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境地,小马哥的声音还稚嫩,却坚定的说,“你对那时候发生的事没有责任。你也才十岁。没人在十岁的时候能够顾及到所有。”
      杨姐听他说着,把他拉了起来,他才高了自己不多,爱笑,很招人喜欢。她从他右肩略过一下,停在了小马哥的脑门上,说,“但不是可以毫无知觉。”
      小马哥直身,笑接,“是要有知觉啊。不过就那样。没都没了,就好好学着没了怎么做呗。比如,我就一只手呀,好多事也做不来。再能也不行。况且我也不用为难自己。这样我做不来的就来找你,你帮我做不就好了。”
      这多少带了点携恩求报的宽慰也带来着奇怪的安慰,杨姐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直白的说辞来试图宽慰她的不安和矛盾。
      小马哥还没有长大,少年感情的丰富和善感让他对杨姐一时半会儿的出神有了迟疑,他拍了拍杨姐的手背,期盼道,“你会帮我做的,对吧?”
      杨姐看到了他的目光,骨子里的坚韧和乐观,直白以及那一丁点由于没及时得到反馈而生出来的自卑,并不怯懦。
      小马哥愉快的得到了杨姐的确认,有些忘形,红着脸,没了下面的台词。他哪里能深思熟虑到背下所有的台词。
      杨姐看着这个先前还在自己面前郑重其事的表达,现在却又有了孩子模样的小马哥,脱口道,“你就这么确信我不是糊弄你?”
      “才不糊弄人。”小马哥笃定,“小时候我爬在围墙上,你明明怕高还是爬上去抱着我。”
      “这你都记得。”
      “那当然。”小马哥道。
      一直到后来,小马哥都笃定,二人之间还是杨姐要略胜一筹,她在胆怯之中爬上墙。
      只为了。
      护他一次。
      【十五】
      夏天总会停上一两回电。
      盛夏的时候,下午停了电,有多少事要做都提不起精神了。何况还是平日里多番依赖电子产品的俩人。
      杨姐扇子打得飞快,然而扇来的也是热风,更觉百无聊赖。连出门找个地方避暑的兴致都没了。
      小马哥则趴在桌边,慢吞吞写了没几个字,没多久又蹲到了地上,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盒围棋,吹了灰,晃了晃,“还有这东西。什么时候买的?”
      小马哥问的不是杨姐,杨姐没吱声。就干脆点数了黑白子,展了棋盘,“反正没事做。来下棋。”
      “大热天。谁有心思陪你还下围棋。”
      “当然不下围棋。”小马哥百无聊赖在桌上放着子小马哥,“五子就行了。”小马哥脸上有些汗,又一脸严肃。杨姐就觉得这他挺期望的,应了。
      五子简单的多,于是小马哥的前半局就漫不经心的下,瞟着杨姐,顺便看看棋盘,很快就被杨姐瞄到了空子。
      杨姐赢了。
      小马哥也不恼火,分了子,重来,依旧如故。
      天热让杨姐的耐心减半,抱怨,“下就好好下。这么热天陪着你多不容易。”
      小马哥点头,“是不容易。”
      再下,认真多了,还是输了。
      小马哥便急了。
      杨姐瞄着他,他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子儿,指尖抵在桌边。再一看,她数落了半天的丑T恤还穿着,是俩人不久前参加半程马拉松的纪念品,背后印满了赞助商的logo,一排三四个,一共四五排,十分的没有美感。
      杨姐说,“怎么还没脱了?”
      小马哥微恼,“哎呀。你又打岔。”
      “好了好了。不打岔,反正你输定了。”
      “才不会。”小马哥气呼呼的,推散了又一局。
      杨姐哑然失笑,扇着扇子,小马哥凑过来蹭,她就用力了些。
      小马哥斗志昂扬,一局又一局。不多时,隔着衣服挠了挠右肩。
      杨姐先还当他输急了,见了几次忍不住道,“怎么了?”
      “蚊子吧。”小马哥蹙着眉,漫不经心的应付。
      杨姐假装信了。
      不多时又动,杨姐便撩着看了看,“没被盯到。”
      小马哥眼珠一转,“可能消了。”身子一别,夺回袖管。
      杨姐的子似乎就少了几个。
      杨姐倒不急。
      这一局小马哥总算掰回了一筹。
      奇怪的蚊子却还在。
      小马哥故技重施。
      杨姐却没再上当。
      他慢吞吞的落了子,眼巴巴的盯着杨姐,“怎么还没来电。”
      “快了。”杨姐问,“还痒?”
      “有点儿。”小马哥看了看窗外的乌云,“要下雨了。”
      “不玩了吧。反正你总输。”
      小马哥恼羞成怒,手一挥不小心推落棋盘,棋子落了一地。
      “看看,一说还生气。”
      小马哥理亏,“意外。谁生气了。”
      趁小马哥蹲在地上苦着脸捡着棋子,杨姐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时抄着块热腾腾的毛巾走了过来,拉开小马哥的领口按了上去,揉了几下,“这样好点儿没?”
      小马哥有了分得色,矜持着,“你怎么知道的。”
      “你那些小动作谁不知道。”
      “哎呀。又没什么事。就是随口带的一句。”小马哥得意的,推脱着,“哪来的热水。”
      “热水器里还有。”
      “雨下下来就好了。”小马哥扭头瞅着敷得通红的皮肉,“也没多痒。奇怪。白子少了几个。”
      杨姐手一摊,“你拿了几个,我只能跟着你拿几个了。”
      “你你你。难怪我一直输。我才没有拿。”小马哥笑着,将棋盒收了。盘膝坐在杨姐身边,叹,“怎么还不来电。好热。受不了。”
      杨姐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扇子,小马哥念叨着热啊热,不觉消停了下来,又扯着衣服挠了挠,“怎么还不下。”
      “快了。快了。”
      小马哥的气息似乎有点躁,也拿了扇子和杨姐一左一右应着摇,他动作大,没多久杨姐就不用动了,趁着风,热的风,吹着汗,也有了点凉。
      开始打雷的时候,电来了,小马哥开灯拉了窗帘。外面天阴黑了,里面是亮堂堂的,杨姐开了会儿空调,他变着法儿在风下面多走了几遭,似乎怕被察觉了,又很快趴到了书桌边,慢吞吞的继续写计划。
      杨姐抱了杂志,靠在那儿发呆。
      夏天。
      休息。
      小马哥心不在焉的写着,心思总是不在地方。
      杨姐瞥着他,他也时不时的瞥着,目光时有对视,杨姐笑道,“小马儿。你好不情愿嘛!”
      小马哥哼了声,拿出了昔日暑假临近结束补作业的功力,写得飞快。
      杨姐冷不丁,掀着他的领口笑,“还痒嘛?”
      小马哥思路被打断,落了笔,递给杨姐,“雨不是下了。不痒了。”
      杨姐用指甲点着,点着。
      小马哥道,“又痒了。”
      “怎么痒呀?”
      “比刚刚还要痒。”
      小马哥捉住了杨姐的手,笑道。
      杨姐道,“你小时候怎么有时候一碰就生气了。”
      小马哥信口道,“谁知道那会儿想了什么。你还总喜欢长的丑的好学生呢!”
      “我最喜欢的不是你么?”
      小马哥被将了一军。
      喜滋滋的。
      丑也罢了。
      痒。
      心痒难耐。
      杨姐拂过来的指尖。
      比那阴沉的天气带来的痒。
      可厉害多了。
      杨姐拿着的纸上却满是胡言乱语。
      【十六】
      小马哥和杨姐将彼此父母两家人聚在一起。
      本就熟悉,于是也无话不谈。
      轻松的话题,总是又说着彼此的乐事。
      然后,稍沾上些酒水,话题就远。
      东拉西扯。
      牵上了久远的故事。
      提及了一些对杨姐来说是空白的日子。
      小马哥住院中,她的父母时常会去探望,有时回来会摇摇头,有时会提上两句。却无论如何,不肯带上她。
      便听此时两家笑言:“我们小马那时,脾气大得很。一见伯伯就不敢发了。见到就问姐姐呢?”
      另一旁也笑,“你想姐姐啦?下回带姐姐来好不好?他还不好意思,不肯让带。说,不给姐姐看。”
      “都不肯给看。不晓得那点大的时候怎么知道的。”
      杨姐知道他们提及的什么时候。
      是她的空白。
      不是小马哥的。
      即便年幼,那段也足够让他铭记。
      他有些欣慰再被提及的时候没有被染上血淋淋的色泽。便只是笑着拍了拍父母的肩膀,他们多少有些失神。
      小马哥替父母布了菜,似乎红着脸,抗议,“不是讲好了不提。小时候的事还说。谁小时候没闹过点笑话。”佯怒,余光扫着杨姐。
      也有些笑声,轻了,郑重其事的给他评语,“小马是不错。”
      不错,这话又泛了,轻飘飘的似乎没夸够,杨姐有点儿不平。
      小马哥哄着人们又换了话题,说着更与他们不相干的话题。
      杨姐也只得散后,在小马哥擦着桌子的时候将湿漉漉的手伸进他怀里笑道,“你不喜欢他们说你呀?”
      “嗯。”
      “为什么那会儿偏不让我去看?”
      “不好看。”小马哥回答简洁,有说服力。
      “能有多不好看。臭美。”
      小马哥想了想,正色道,“你也知道。忽然少了什么。小孩子哪知道怎么应对。况且,绷带还包着,粽子一样。”
      杨姐也想了想,小孩子哪里知道太多美丑,还不是旁人的教授。
      小马哥当时,除了善意,一定则收到不少叹息。
      因此,在问她的时候,才会那样的急切又带了丝委屈。
      年幼的小马哥问她,“姐姐你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杨姐晃了神。
      只敢装睡。
      小马哥却执拗的踢醒了她。
      小马哥包着些湿意的声音,早就住进了她的心里,绵软的,酥酥的,忘不掉。蛰得她,有丁点的疼,有丁点的慌,还有丁点的难以名状。
      二十多年后,小马哥揉了揉杨姐的脑袋,笑道,“你不是知道啊。你偷看的。”
      杨姐自然也忘不掉,鲜嫩的,纱布半遮半掩之中的刀痕。
      杨姐捏着小马哥的鼻子也笑,“小气鬼。光记仇。”
      小马哥不假思索,“你做什么我当然都要记着。”
      一丁点的献宝,得意的,也有点甜丝丝的软。
      【十七】
      小马哥大二了。
      杨姐出了校门。
      两人的社会角色在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有了区别,小马哥有点紧张。
      所幸离得不远,开学之后杨姐来看小马哥。
      恰逢,小马哥和一堆同学汗流浃背等在学校的仓库外领书。
      真也是来巧了,小马哥把自己垫着坐的书包让给你杨姐,挺高兴的,掏出水递给杨姐,“这么热的天怎么来了?”
      秋老虎,威力是挺大的。
      杨姐喝了几口,“领书?你们多不多?”
      “好像不少。”小马哥扫着来来往往的人,“带了包。没问题。”
      杨姐道,“一会儿你给我几本。我送你过去。”
      “不用。”小马哥这事回绝得干脆,“不舍得。”
      显而易见肉麻得杨姐鸡皮疙瘩要起。
      小马哥眉开眼笑的看着杨姐,同学们还在,来搭讪了,特骄傲的说,“我女朋友。”假如小马哥有尾巴,估计尾巴就是指着天的。
      杨姐由着他,又觉得有丁点的不切实际。小马哥随口搪塞的一句不舍得,萦绕在她的耳边,在她看来是过分华丽的修饰。
      书当真不少,鼓囊囊的塞了一包,拉链挣扎着让背包闭了嘴。
      杨姐又说,“塞这么满好不好背?拿两本出来给我。”
      “塞都塞进去了。背还有不好背的。”
      小马哥飞快地背着包颠了颠,“挺好的。去年比这个还多。你到图书馆等我,我送回宿舍。带你去吃午饭。食堂有些东西还凑合。”
      小马哥是轻浮的,迫不及待献宝,无意也指派着杨姐去干什么。
      杨姐说,“我不高兴傻坐着。”
      小马还是高兴,又口是心非,“天这么热。你别跑来跑去啦。要不,你撑个伞?我也没带。”
      体贴,是他急着在表现的。笨的很。
      杨姐乐着把小马哥挂在背包带上的鸭舌帽解下来扣到了他的头上,随手一拨,帽檐歪去了一旁。
      小马哥瞅着地上模糊的影子扭着头看了看,“这样好看?”
      “嗯。”
      “没觉得。”
      “我觉得。”
      小马哥就没吱声,帽檐也跟着歪了一路。
      杨姐瞥着他,问,“你不喜欢?”
      小马哥抱怨,“像二流子一样,还挡不住太阳。”
      “那你转回来。”
      “不。”小马哥当然不,那是杨姐觉得好看的,他就不会动。他只会扫着杨姐的目光,揣测她话中的可信度能占了几分。
      背包太重。
      走不上几步,背包的肩带就将掉未掉,小马哥再借杨姐不注意时拨上来。
      杨姐自然知道他有这习惯,但小马哥还是乐意在杨姐不留意的时候去扯回来。这不是害羞,也不是小马哥有多腼腆隐晦。要炫耀也是些光鲜亮丽的事儿,这些不值得。
      小马哥认为自己肯定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情绪也是藏着些喜色的,喜欢的人在身边,近,他揣摩着她在想些什么。她有时也会先他一瞬,引着沉重的包带再放回去。
      小马哥看上去就更加喜滋滋的。
      杨姐倒只能摇摇头,他个子高了,头不那么容易摸着了。
      小马哥的宿舍不远,这一路却走得很慢。
      无人的时候,小马哥就不由自主将脚步放得更慢,和有些时间没能见到的杨姐多说几句,杨姐回答得很简洁,小马就特别聒噪。
      小马不在意。两个人之间,总要综合一下,他话多了,杨姐再多,大概就会没完没了了。
      小马哥问杨姐,她是不是也这样想。
      杨姐看着他笑,小马哥的得色丝毫不减,她借机捏着他的耳垂道,“人来疯。”
      “你来了。”小马哥停下了笑,认真的看着他。
      他什么事都明白,杨姐也是,他们之间实在太不巧了,他的担忧,杨姐的忧虑,都在,实实在在的因为时间而存在。
      小马哥认真的看着杨姐,额角有些碎发,阳光投在她的脸上,染上了金色的明亮的光,好看极了。
      小马哥思索了一会儿,“再有几年。你嫁给我吧?”
      杨姐迟疑,没回答。
      小马哥似乎兴致不减,走快了些,那要掉不掉的包带终于掉了,小马哥手一捞,甩麻袋一样甩到了背后,微微弓着背走。
      杨姐没急着追。
      小马哥又慢了下来,等她,站在原地回身,似乎还是很高兴,“早知道直接拉箱子。”
      肩伤过。
      比寻常人窄。
      太重的包。
      走不了多远。
      就挂不住。
      一直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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